地府，阎罗殿。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忘川水来。
高堂之上，当代阎君秦言面沉如水，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着玄铁打造的案几，发出令人心颤的闷响。他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正实时播放着人间某栋凶宅里的景象——一个穿着职业套裙，面瘫着脸的年轻女子，正对着一团模糊的黑影絮絮叨叨。
“这位……鬼友，”女子的声音清冷，没什么起伏，“根据《地府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137条，无故惊吓生人，扰乱阳间秩序，处以三日以下思想教育，并罚款三百功德点。你是现在跟我走，还是等我给你普完法再走？”
那黑影似乎被她这公事公办的态度整不会了，瑟缩了一下。
秦言揉了揉眉心，看向下方垂手而立、冷汗涔涔的白无常谢必安。
“所以，”阎君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这就是你给本君推荐的，地府年度最佳劳模，连续三千年绩效考核第一的……景判官？”
谢必安干笑两声，他那张常年惨白的俊脸此刻更白了：“大人，景判官业务能力是顶尖的，就是这沟通方式……稍微……直接了那么一点点。而且这次主要是意外，谁能想到她超度恶灵的时候，劝人家‘放下执念，早死早超生’，直接把那恶灵气得自爆，余波不小心……震裂了镇魂玺的一小块边角料……”
“那是一小块边角料吗？！”秦言差点维持不住冷酷的形象，“那是维系三界平衡的至宝！哪怕裂了条缝，泄露的气息都够人间冒出十个八个鬼王了！”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水镜：“再看看她现在！本君让她去人间将功补过，收集愿力修复镇魂玺，她倒好，跑去当什么……灵异主播？！”
水镜里，景妩已经利索地用特制锁魂链把那黑影捆成了粽子，对着空无一人的直播间（其实有个隐形摄像头连接地府）面无表情地总结：“好了，问题解决。家人们，记住，相信科学，拒绝迷信。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报警。本期直播到此结束，点赞关注不迷路，我们下期再见。”
说完，干脆利落地断了“直播”。
秦言：“……”
谢必安小声找补：“大人，您看，景判官这普法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宣传了正能量……”
“正能量？！”秦言气笑了，“她直播间除了本君和你，还有第三个‘家人’吗？！愿力呢？功德呢？！镇魂玺的裂缝等着她自己长好吗？！”
……
与此同时，人间。
某老旧小区的合租房内。
景妩看着手机上“直播结束，本次观看人数：2”的提示，面瘫脸上看不出情绪。
她关掉那个地府高科技伪装成的直播App，点开了人间最火的“鲨鱼直播”平台，看着自己那个名为“景大师的科学直播间”的后台数据。
粉丝数：7（其中5个是平台送的僵尸粉）。
直播收入：0。
银行卡余额：58.3元。
下季度房租：1500元，七天后到期。
景妩默默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花板上渗水形成的霉斑。
她，景妩，前地府首席判官，因为一次微不足道的工作失误（至少她认为是），被迫下岗再就业。阎君给了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人间收集愿力与功德，修复镇魂玺。作为辅助，地府技术部给她开发了一个人间直播系统，美其名曰“贴合时代潮流，高效汇聚愿力”。
然而，现实骨感得就像饿死鬼。
人间的灵异直播圈卷得要命，不是特效浮夸就是剧本狗血。她这种实打实上去就抓鬼，还顺带普法的清流，根本无人问津。
“叮——”
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是房东发来的催租提醒。
紧接着，又一个App提示音响起，是她绑定的地府功德系统。
【警告！检测到宿主功德点持续为负，欠款：-功德点。请尽快偿还，否则将影响地府信用评级，并可能触发强制召回程序。备注：强制召回可能导致魂体受损，陷入沉睡。】
景妩：“……”
她当初怎么就脑子一抽，信了谢必安的鬼话，预支功德点兑换了这身据说能“增加亲和力”的人间皮肤（结果还是个面瘫）和启动资金呢？
现在好了，人间欠着房租，地府欠着高利贷。
判官生涯三千年，从未如此贫穷过。
她走到狭小的厨房，烧了壶开水，泡了包红烧牛肉面。热气氤氲中，她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人间，比十八层地狱难混多了。
至少地狱不用交房租。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机械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似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电流杂音？
【检测到宿主生存压力过大，还贷意愿强烈。隐藏程序“卷王之王”激活成功！绑定宿主：景妩。】
【代号“符符”为您服务！宿主宿主，别灰心！直播怼鬼，前途无量！让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先把房租赚到手？】
景妩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看向虚空。
“符符？”
【在呢在呢！宿主，我是你的专属励志（划掉）……是直播辅助系统！我们的口号是：卷死同行，功德成神！】
景妩沉默了三秒，吸溜了一口面条。
“说人话。”
【好的宿主！发现附近有高性价比新手任务：【凶宅试睡员】，一晚五百块！现金日结！接不接？】
景妩放下泡面桶，眼神里终于有了点光彩。
“地址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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