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鄱阳湖,湿冷的北风已经开始扫荡湖面,卷起细碎的浪头,拍打着“江蛟”基地新加固的码头。
洞庭湖大捷的余温尚未散尽,基地里却已嗅不到多少庆功后的松懈。相反,一种更为内敛、紧绷的气氛,如同湖上渐起的寒雾,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码头上,新俘获的“洞庭”号炮舰上层建筑已被拆得七七八八,露出内部结构,工人们正按照“海龙”基地传来的图纸,紧张地进行适应性改装,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从早响到晚。
不远处的湖湾训练场,高长河沙哑的吼声穿透晨雾:“稳住!他妈的缆绳不是缰绳!你想把雷拖到自家船底吗?!”
几十个只穿单衣的汉子泡在刺骨的湖水里,拖着简陋的扫雷具,在模拟的“雷区”中一寸寸挪动,嘴唇冻得发紫,没人吭声。
基地地下指挥中心,空气混浊。劣质烟草、汗味、机油和纸张发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墙上那幅巨大的中国地图,被红蓝铅笔划得密密麻麻。
李星辰站在地图前,背对长桌,肩背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礁石。他刚刚结束了与“龙渊”先遣队陈水生的最后一次无线电通话。
先遣队十二名最精锐的侦察兵,分乘三条经过特殊伪装的小渔船,已于昨夜趁着浓雾悄然驶离鄱阳湖,他们将沿长江东下,绕过日占区,像几滴水银般渗入舟山群岛那片危机四伏的迷宫。
“司令,先遣队已出发,按计划,十五天内会有第一次联络。”赵大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熬夜后的干涩。
李星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钉在地图上那个被红圈反复标注的点,舟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口袋里的那枚三角护身符,布料边缘已经被摩挲得有些发毛。
周雨柔推测的“鬼打漩”海域,陈水生他们能证实吗?日军的雷区到底有多密?“海狸”扫雷艇的木制模型正在“江蛟”的工棚里赶制,那东西真能对付鬼子的新式水雷?
脚步声传来,很轻。李星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周雨柔端着一个粗瓷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汁,浓重的中药味瞬间盖过了室内的浑浊空气。
她走到桌边,放下碗,动作小心,左肩依旧不敢有大动作。
“刘大夫开的,说趁热喝。”她的声音比前几天有力了些,但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没什么血色,眼下的淡青挥之不去。
李星辰转过身,端起碗,试了试温度,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从舌尖直冲喉咙,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放下碗,他看向周雨柔:“不是让你多躺两天?水文分析不是一天能干完的。”
“躺不住。”周雨柔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我又梳理了江浙沿海近二十年的气象水文档案,结合能找到的零星海难记录。
‘鬼打漩’现象在岱山以北,每年深秋到初春,东北风持续三天以上、逢大潮退潮末时,出现概率最高,紊乱流场覆盖范围可能达数平方公里。
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窗口。”她顿了顿,补充道,“但窗口期很短,可能只有几个小时,而且海况会非常恶劣。”
“几个小时,够了。”李星辰接过那叠纸,快速浏览着上面娟秀而严谨的字迹和数据图表。他能想象出她是怎样在堆积如山的故纸堆和残缺的记录里,一点点拼凑出这些线索。
“陈水生他们知道重点了。你……”他看着她又瘦削了些的脸颊,“做得很好。但药也要按时喝,刘大夫说你失血过多,底子虚,不是小事。”
周雨柔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没应声。这时,凌雨辰抱着一摞新的电文译稿快步进来,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风尘和一丝兴奋。
“司令,华北前指急电!还有我们派往平津地区的情报员,用生命换回的最新敌情汇总!”
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海军建设是长远之计,但华北的陆地战场,才是当前抗战的重心所在。李星辰接过电文。
华北野战军前敌指挥部在电文中详细汇报了光复北平后,部队休整、根据地扩大、政权建设的情况,士气高昂,百姓归心。但电文后半部分,语气转为凝重:
“……我部虽控平津,然日寇退守榆关(山海关)、保定、石门(石家庄)等要点,凭借坚固工事,负隅顽抗。尤以榆关要塞为甚。
此处为华北连接东北之咽喉,日寇经营多年,驻有独立混成第8旅团(旅团长铃木孝雄)七千余人,配属重炮、战车、航空队,要塞化程度极高。
该敌凭借地利,屡屡出击,袭扰我交通,屠戮我民众,并阻断我向热河、辽西发展之通路,实为我心腹大患,亦为全国抗战僵局之关键节点。
前指决心,集主力拔除此钉。然该要塞防御体系不明,强攻恐伤亡巨大。盼你部在战略上予以策应,并提供破障攻坚之新思路……”
随电文附上的,还有厚厚一沓情报汇总,是地下党和前线侦察兵用鲜血换来的。
照片模糊不清,但能看出连绵的钢筋混凝土工事、密布的铁丝网、狰狞的地堡射击孔。
手绘的草图标注着明堡、暗堡、雷区、反坦克壕、炮兵阵地的大致方位。文字报告更是触目惊心:
“要塞依山(角山)傍海而建,核心为五座互相以坑道连接的永久性钢筋混凝土堡垒群,墙壁厚度据信超过两米,可抵御150毫米以上重炮直射。”
“外围设有三道纵深防线:第一道为大量触发及跳雷构成的混合雷场,辅以数道屋脊形铁丝网及反坦克三角锥;第二道为密集的机枪地堡、迫击炮阵地及屯兵洞,以交通壕连接。
第三道为核心堡垒前最后的屏障,设有深达五米的反坦克壕(部分区段引入海水),及大量隐蔽侧射火力点。”
“敌炮兵阵地经过精心伪装,分散部署于山体反斜面及坚固掩体内,拥有150毫米榴弹炮、105毫米加农炮及大量75毫米山野炮,射界覆盖要塞前沿数公里。”
“守敌独立混成第8旅团,下辖四个步兵大队、一个炮兵大队、一个工兵队、一个战车队(装备九五式轻战车及九七式中战车约二十辆),另配属海军陆战队一小队及航空兵地勤。
旅团长铃木孝雄,陆士毕业,以擅长防御作战着称,性格冷酷顽固,在关东军有‘磐石’绰号。其治军极严,宣称要将榆关变成‘日本皇军在华北永不陷落之荣耀’。”
“据悉,铃木近期正利用我军休整间隙,加紧从东北、朝鲜向要塞抢运弹药、药品、粮食,并强征民夫进一步加固工事,储存了至少可支撑半年的物资。其放言,要让我军在榆关城下‘血流成河’。”
李星辰一页页翻看着,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山海关,天下第一关。如今却成了日寇插入华北腹地的一把毒刃,一个浑身尖刺的钢铁刺猬。
强攻?看看那两米厚的混凝土,看看那密布的雷区和交叉火力,需要填进去多少条人命?围困?敌人囤积了半年的粮弹,背靠大海,日军舰队可以随时支援补给。这确实是个硬骨头,一块能崩掉牙的合金钢。
“都说说吧。”李星辰放下最后一份情报,坐回主位,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扫过赵大海、陈远、高长河、凌雨辰,以及被叫来列席的炮艇支队长王铁锚。
王铁锚第一个忍不住,搓着粗糙的大手:“他娘的,这小鬼子把王八壳子修得真结实!咱们那点家当,步兵炮敲上去就是挠痒痒。从海上打?咱们的船开过去,不够人家岸防炮一顿捶的。
我看,不如让老赵(赵大海)他们陆军兄弟想办法,咱们海军还是先顾着出海的事……”
“出海?出海口被水雷堵着,舟山那边是龙潭虎穴!”高长河立刻反驳,他刚从冰湖里爬上来,火气正旺,“陆军兄弟打要塞就不死人了?你看看这工事!没有重炮,没有炸药,拿人命填?
咱们海军有了新炮舰,有了‘龙渊’基地,将来就能从海上支援,甚至抄他后路!现在海军建设不能停!”
“老高说得对,海军是长远。”陈远政委开口,声音沉稳,“但华北的同志压力很大,榆关不拔,我军在华北就始终被扼住喉咙,向东发展更是无从谈起。这关系到全局。我们不能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赵大海用铅笔敲着桌面,眉头紧锁:“强攻肯定不行。传统打法,代价无法承受。必须想新办法。”
凌雨辰补充道:“情报还显示,铃木这个人非常谨慎多疑,要塞内部管理极严,我们的人很难渗透进去。他近期还加强了反间谍措施,处决了几个疑似有‘通共’嫌疑的伪军军官。想从内部突破,也很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会议室里烟雾更浓。难题似乎无解。硬打是送死,困又困不死,内部瓦解希望渺茫。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李星辰身上。他一直是那个带来奇迹和答案的人。
李星辰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他的目光落在情报中“铃木孝雄”的名字和“永不陷落”那几个字上,又移到那厚厚的要塞结构草图。忽然,他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面临超高难度攻坚战役节点,触发支线任务:‘破壁’。”
“任务目标:为主力部队攻克‘山海关要塞’提供关键性战略或战术支持,显着降低攻坚伤亡,加速战役进程。”
“任务奖励:视贡献度而定,包括但不限于【重炮部队训练加速】、【大型攻坚弹药补给】、【工兵强化技能】等。”
“鉴于目标为现代化永备要塞,特发放辅助技能:【初级要塞防御体系分析(精通)】。使用后可快速识别要塞防御弱点、火力配系盲区、结构承重关键点及潜在攻击路径。”
“技能已自动灌注。”
刹那间,海量的知识涌入李星辰的脑海。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清晰的原理、判据、案例。
如何从炮位布置推断指挥所位置,如何从射界交叉分析出隐蔽通道,如何从钢筋混凝土的配筋和浇筑方式判断其最脆弱的部分,如何利用山体走向和地质结构寻找坑道可能的薄弱点……
无数细节在他脑中交织、重构。
再看桌上那些模糊的照片和草图,许多之前被忽略的细节,忽然变得清晰而富有含义。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这个钉子,必须拔。”李星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不仅是为了华北的同志,更是为了打破全国抗战的僵局,振奋全国民心。
日本鬼子想用一座钢筋水泥的坟山,吓住我们,拖住我们,消耗我们。我们偏要在他最得意、最坚固的地方,砸碎他的乌龟壳!
告诉全中国、全世界,没有什么‘永不陷落’,在中国人民面前,一切侵略者的堡垒,都是纸老虎!”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红蓝铅笔,在山海关的位置画了一个巨大的红叉。“强攻不行,我们就智取。困不死,我们就让他从内部崩溃。
正面敲不开,我们就找他的‘死穴’。”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众人,“铃木孝雄想当‘磐石’,我们就把他变成碾粉。
他不是囤了半年的粮弹吗?我们就让他一粒米也吃不到,一颗子弹也打不出来。他不是工事坚固吗?我们就用他想不到的方式,从他想不到的地方,给他开膛破肚!”
“司令,你有办法了?”赵大海眼睛一亮。
“办法是人想的。”李星辰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回桌边,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一股强大的自信和压迫感自然流露,“从现在起,山海关要塞,列为华东军区海军第一舰队,以及华北野战军前指,共同的优先战略目标。代号——‘开膛’行动。”
“赵大海!”
“到!”
“你立刻以舰队和我个人的名义,给华北前指回电:一,完全同意拔除榆关要塞之决策,我部将全力予以战略战术支持。
二,请求华北前指,提供关于要塞更详细的情报,特别是其供水系统、电力系统、通风系统、粮食弹药仓库具体位置、以及日军巡逻队活动规律、换防时间的细节。
三,建议华北部队,在不引起敌警觉的前提下,于要塞外围适宜位置,秘密构筑重炮阵地及观测所,并储备至少三个基数的大口径炮弹。所需炮侦器材及部分特种弹药,我部可协助解决。”
“是!”
“凌雨辰!”
“在!”
“你的情报网,重心暂时向华北倾斜。不惜代价,摸清:第一,铃木孝雄的个人习惯、作息规律、指挥部确切位置。第二,要塞内日军各部之间有无矛盾,伪军状况,底层士兵士气。
第三,要塞与后方(东北、朝鲜)的海上及陆上补给线路、时间、押运兵力。第四,日军可能增援的路线与兵力。特别是海上补给线,这可能是我们的机会。”
“明白!我立刻调整部署。”凌雨辰快速记录。
“高长河,你的扫雷技术大队训练不能停,但挑选二十个最机灵、爆破技术最好的,组成一个‘特别破障组’,由你亲自带队,进行针对钢筋混凝土结构爆破、障碍物快速清除、夜间隐秘渗透的强化训练。训练大纲和部分‘特殊技巧’,晚点我给你。”
高长河虽然不明所以,但毫不犹豫:“是!司令!”
“王铁锚。”
“到!”王铁锚挺起胸膛。
“你的炮艇支队,挑选几艘航速快、噪音小的艇,进行长途隐蔽航行和夜间抵近侦察训练。未来可能需要在渤海湾进行高风险机动。同时,加强对渤海西岸,特别是滦河口、洋河口附近水文、敌情的了解。”
“是!保证练出来!”
“陈远同志,政治工作要跟上。向部队讲清楚攻打山海关的战略意义,激发斗志,但也要讲清楚困难和牺牲,做好充分思想准备。
同时,设法通过敌占区关系,向要塞内伪军和部分日军底层士兵,进行政治宣传和心理攻势,内容要具体,有针对性,比如‘困守孤城,援军无望’、‘为军阀卖命,家人何依’。”
“好,我立刻组织宣传科拟定方案。”陈远点头。
李星辰的目光最后落在周雨柔身上,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些:“你的任务不变,继续盯紧沿海水文气象,这是未来从海上做文章的基础。但也要注意,山海关临海,它的防御体系对海一侧同样有弱点。
结合你的专业知识,从地理和海况角度,分析一下从海上接近、侦察甚至发起有限攻击的可能性和风险。不急于求成,慢慢想。”
周雨柔迎着他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泛起一丝红晕。“我明白,司令。”
“最后,”李星辰站直身体,声音斩钉截铁,“‘开膛’行动,第一阶段是缜密侦察与充分准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我们要么不动,要动,就必须打在七寸上,一击致命!散会!”
众人轰然应诺,迅速起身离开,各自忙碌。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李星辰一人。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初级要塞防御体系分析”的技能知识还在流淌,与刚刚获取的情报细节相互印证、碰撞。
铃木孝雄……一个自负的防御专家,一个囤积居奇、准备打持久战的顽固派。
他的弱点在哪里?是过于自信导致的疏漏?是对某些现代攻击手段的无知?还是其严酷统治下必然隐藏的内部裂痕?
李星辰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勾勒着脑海中山海关要塞的结构模型。厚重的混凝土,交叉的火网,深邃的反坦克壕……这些是障碍,也是线索。
它们暴露了防守者的思维定式和恐惧。铃木害怕重炮直射,害怕坦克冲击,害怕正面强攻。那么,什么是他不害怕的?或者说,是他认知盲区里的东西?
窗外传来训练场隐约的号子声和轮机低鸣。李星辰睁开眼,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而专注。
他开始在脑海中,为那座号称“永不陷落”的要塞,量身打造一套全新的、超越这个时代攻防思维的“手术方案”。
而这时,凌雨辰去而复返,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手里拿着一份刚刚译出的、字迹潦草的电文。
“司令,我们潜伏在锦州交通站的内线,用生命发出的最后一份急电。”凌雨辰的声音有些发干,“电文是乱码夹杂明码,只能拼出部分内容:
‘铃木……与关东军特高课……密谋……‘死光’计划……针对……李……及海军将领……非传统手段……极度危险……’ 后面就断了,估计发报员已牺牲。”
李星辰接过电文,上面的字迹仿佛带着血。他盯着“死光计划”和“非传统手段”这几个字,瞳孔微微收缩。
铃木孝雄,这个小鬼子看来并不满足于被动防守。他的反击,或者说他的阴谋,已经开始了。而且,目标直指自己和自己麾下的海军将领。
“非传统手段……”李星辰低声重复,将电文慢慢攥紧,纸张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抬起眼,看向凌雨辰,目光冰冷如寒潭,“告诉我们在东北和华北的所有情报员,不惜一切代价,查清这个‘死光计划’到底是什么。
另外,通知舰队团以上军官,及‘江蛟’、‘海龙’基地主要负责人,加强自身及家属警卫,近期无必要不外出,注意一切可疑人员和物品。”
“是!”凌雨辰转身快步离去。
李星辰独自站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手中那张电文,仿佛有了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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