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开出来的荒自己也受益啦，再说荒地也是国家的、集体的。”杜琴回怼道。
“你们都闭嘴。”老杜一拍桌子，对这两人不分场合插话非常不满意。
陆小雨笑了笑，继续说道：“杜大姐说得不错，土地都是国家的、集体的，所以我的意见是这块山地收回后，由村委会负责集中种植，产业化规模化经营，乡里负责请专家指导，将来的收益归全体村民所有。”
杜琴被夸奖，脖子一扬脸上全是笑意，何国栋和身边的人耷拉下脑袋，陆乡长处理这件事出于公心，让他们无言以对。
“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果每家每户分一块，咱们屯子二百多户人家，每家屁股大点地方，垄沟就占去一半，你挤他占还会产生不少矛盾。”老杜眼前一亮，但转瞬间又眉头紧蹙，“可陆乡长，集体经营好是好，土地利用率高，可需要先期投资啊。”
“可以考虑村民集资或贷款。”一直沉默不语的高伟平忽然开了口。
“陆乡长，这跟吃大锅饭有什么区别，不是走回头路吗？”何国栋嘟囔道。
“就是，村集体经营具体谁经营，村里这些干部谁懂经营管理？”何国栋身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补充道。
陆小雨蹙蹙眉，心中暗忖：这是对村干部赤裸裸的不信任啊。他淡淡一笑：“何大哥，这位大哥，你们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其实我也想承包，把这块地整体承包出去，这样村里乡里都省心，可种植经济作物先期投入不小，一两年又不见成效，你们觉得有人承包吗，谁有这么大经济实力？”
“这……”何国栋眨巴眨巴眼张口结舌。
陆小雨眼珠动了动，接着说道：“其实，我能猜到大家还有一种顾虑，就像前两年乡里鼓励大家种植葡萄，酒厂却半途而废，因此我才选择村集体担责。”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不语。
“这样吧，这块地的纠纷问题就这么解决，下一步就是利用问题。村集体经营也好，搞承包也罢，只要村民能得到实惠，乡里都大力支持。”陆小雨转头看向书记、村长，“老杜、老何，你们征求一下村民意见，村民联合承包也可以考虑，但不可以名义上联合承包，实际上搞一家一户独自经营。”
“为什么？”何国栋又提出异议。
“这个问题我来解释吧。”高伟平站了起来，“道理很简单，我们倡导规模化经营，主要是便于科学化管理，保证葡萄质量。前些日子我们已经关注到，有些村民为了提升产量，大肆使用农药和化肥，而弃用有机肥料。法国方面非常重视葡萄酒安全问题，为了长期合作，我们已经把此事提上议事日程，过一半天会把相关通知发到各村。另外，咱们的合作方要求对原材料进行检测，不合格的不收。”
“高乡长说得不错，这就是我强调规模经营、统一管理的原因，这也是现代农业的发展趋势。如果大家种植的葡萄不合格，几年的辛苦都要打水漂。乡里决定靠山屯先行试点，然后在全乡推广。”陆小雨一锤定音。
何国栋眨巴眨巴眼，又抛出一个问题：“陆乡长，那村民在房前屋后或自家地里种的葡萄怎么办？”
陆小雨不假思索答道：“前两年已经种植葡萄的村民，还以个体经营模式进行，我们把一个村或两三个村划为一个片区，乡里统一提供技术指导。”
“今天陆乡长和高乡长把话说清楚了，大家都听好了吧。现在时候不早了，散了吧，回家睡觉去。”老杜站起身来。
“陆乡长，我家孩子结婚了，想分出去单过，可村里就是不批宅基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忽的站起来。
“何大壮，今天说的是土地承包的事儿，你怎么扯到宅基地上啦。”老杜脸色一变，非常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何大壮满不在乎，能跟乡长坐一起不容易，想说的该说的都抖搂出来才痛快。
“老杜，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陆小雨察言观色，心中暗忖：老杜阻拦是不是有隐情呢？
何大壮沉吟片刻接着说道：“陆乡长，我们屯子这种情况有十多户，可有的人就批了，有的人没批。”
“为什么？”陆小雨笑眯眯看着何大壮。
“没批的就不符合条件呗。”何大壮扫视一眼老杜，有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但语气里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陆小雨看出一些端倪，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再深究，他面色一沉：“现在国家对农村集体建设用地控制很严，批宅基地要符合相关条件。明天我让有关部门查一查，符合条件的该批就批，不符合的坚决不批。如果大家还有其他问题，可以到乡里反映。”
老杜听到这句话，急忙顺坡下驴打发走众人。
从靠山屯出来，高伟平坐上陆小雨的车子，陆小雨猜测他有话要说。
果然，车子开出靠山屯，高伟平说道：“陆乡长，靠山屯村民对村支书和村主任意见很大，我听说村里批一块宅基地要花两万块钱。”
陆小雨蹙蹙眉，瞟了一眼高伟平：“他们为什么不向乡里反映，有顾虑？”
“以前反映过，结果不了了之。”高伟平皱皱眉说，“你还记得杨贵妃的欠账吧？据村支书说，段刚和于泽年把大部分饭费摊到各村里，剩下的找一两家企业报销，乡里也负担一些，但钱数很少，都做成合理招待费，上边检查也查不出来。”
我靠，原来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这些村长书记明目张胆搜刮民财，可以打着上边的旗号啊。陆小雨眉头紧皱，静静听着高伟平往下说。
高伟平哂笑一声：“这些书记、村长把手中芝麻粒的权利玩弄到极致。”
“芝麻粒？高哥，这个说法我不敢苟同，中央一直强调群众利益无小事。像老杜、何东这些小蛀虫，既然警告之后还不收手，那就该查查、该办办，否则咱们葡萄种植园区建设都是空谈。”
高伟平叹息一声：“现在的村干部没有油水谁干，没有了三四十年前干部的思想境界喽。村民绝大部分都是老实人，不挤兑到一定程度，不会选择跟村干部对着干。”
陆小雨眉头紧蹙，不得不承认高伟平说的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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