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生日这天，沈星玥在镜前，她仔细系好旗袍的最后一颗盘扣。
黛青色真丝料子，襟前绣着疏落的玉兰，腰线收得恰到好处，衬得身段玲珑窈窕。
妈妈特意请老师傅定做的，说是快大学毕业的生日，总要有些仪式感。
她外面穿上那件米白色羊绒大衣，柔软质地贴着手臂，像一枝裹在雾霭里的青荷，精致中透着不自知的娇。
下楼时，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闻声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原本略带严肃的眉眼瞬间漾开笑纹：“我们玥玥真是长大了，穿旗袍越来越有模样了。”
母亲刚从厨房端出洗好的草莓，擦干手走上前，细细打量着她，眼圈竟微微泛红：“好看，比我当年穿旗袍时还好看，我们的小姑娘，真的长成大姑娘了。”
哥哥沈星辰斜倚在餐柜边，手里转着车钥匙，吹了声口哨：“啧啧，这身行头一穿，等下宴会上那帮小子的眼睛怕是都要看直了——不过放心，哥在呢，谁敢乱打主意，哥帮你收拾他。”
沈星玥被他们夸得耳根发烫，提着裙摆轻盈地转了个圈，大衣下摆漾开小小的弧：“谢谢妈妈，旗袍很美，我特别喜欢。”又跑去拉父母的手，“快点换衣服嘛，我们要准备出发啦。”
海边酒店的“珍宝厅”早已布置妥当。
落地窗外是冬日的暗蓝色海面，厅内却暖意馥郁，仿佛春天被提前请了进来。
香槟塔叠了六层，水晶杯沿挂着细密的气泡，灯光流淌而过，折出一捧流动的虹。
旁边的长桌上堆满礼物，还有各种造型的生日蛋糕，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与甜点香气。
沈星玥挽着父亲的手臂，跟在母亲身侧，穿梭于宾客之间。
即将毕业的她，这样的场合也逐渐成为她需要熟悉的日常。
好在哥哥沈星辰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侧，每当她不知该如何接话时，他总能适时接过话题，或是在她微怔时轻轻用胳膊肘碰一碰她，低声提点：“这是张叔叔，爸爸的老搭档，上次你获奖他还送了礼物。”
父亲向他人介绍她时，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骄傲：“这是小女沈星玥，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现在在做绘本故事的创作。”
母亲则始终挽着她的手，指尖偶尔轻轻捏一捏她的掌心，那是无声的安慰与鼓励。
一轮应酬下来，沈星玥的嘴角都笑得有些发酸，脸颊也因为一直保持着微笑而微微僵硬。
“累不累？”趁间隙，沈星辰递来一杯温水。沈星玥悄悄揉了揉笑僵的脸颊，小声嘟囔：“比我去见出版社的编辑还紧张。”沈星辰低笑，轻轻推了推她肩头：“去歇会儿，这边我盯着。”
她溜到厅堂西侧的弧形露台边，这里能透过玻璃门看见正厅入口，又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海风透过微开的窗户撩动纱帘，带着淡淡的咸湿气息，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潮声隐约可闻，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正当她望着海面微微出神时，林薇老远就挥着手，笑着唤她的名字，怀里抱着一个几乎要遮住她视线的大礼盒；楚盈盈、王瑶和林晓也结伴而来，几人的笑闹声像清脆的风铃，打破了露台的宁静。
沈星玥眼睛一亮，立刻起身相迎，心里的欢喜让她动作都快了几分，脚下不小心绊到地毯的边角，身体踉跄了一下。
“小心点。”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江拓野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他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墨色西装，袖口整齐地扣着，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与平时散漫随性的模样截然不同，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禁欲感。
他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不大，却显得郑重。
“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沈星玥心跳快了一拍，却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快。
江拓野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开口：“答应过你的。”他将盒子递过去，“生日快乐，宝宝。”
她接过，打开。黑色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枚古董胸针——铂金底托上镶嵌着一颗色泽温润的南洋珍珠，周围以细钻镶出星芒状的轮廓，下方坠着一道极小的月亮弧。设计简约，却透着时光沉淀的雅致。
“这是……”
“出差时在一家古董店遇到的，一位法国老匠人的作品。”他顿了顿，声音低缓了些，“名字叫‘Létoile et la Lune’，星星与月亮。觉得它很适合你。”
沈星玥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微凉的珍珠，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江拓野却已退后半步，语气恢复一贯的对外高冷淡漠：“别管我了，快去你朋友那儿，她们等着呢。”
说完他却已转身朝沈星辰走去，两个男人站在香槟塔旁低声交谈起来。
朋友们围上来，惊叹着胸针的精致。沈星玥轻轻将它别在旗袍襟前，珍珠的光泽与衣料上的玉兰暗绣遥相呼应。
母亲不知何时来到身侧，温柔揽住她的肩：“拓野这孩子，有心了，好看很配你。”
宴会渐入高潮。沈星玥重新回到人群中央，胸前的星月随她的动作漾起细碎光点。
父亲开始致辞，说起她幼年趣事，满堂欢笑。沈星辰悄悄对她眨眼，示意她看手机——屏幕上是她刚才偷懒发呆时被拍下的侧影，配文：“寿星偷懒实录，证据确凿。”
她看完忍俊不禁，嘴角扬起甜甜的笑意，一抬头，却恰好撞上江拓野的目光。
他站在人群中，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目光温柔地锁在她身上，见她看来，便微微抬手，隔空向她敬了一下，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切蛋糕时，六层香槟塔同时注满澄澈酒液。沈星玥在众人簇拥下闭上眼许愿，烛光跃动在她睫羽。
那一刻，旗袍的柔婉、家人的宠爱、友人的欢笑、还有胸前那枚仿佛带着温度的古董星月——所有温暖都具体而真切。
她在心里悄悄许愿：愿家人安康，愿朋友顺遂，愿自己的故事能被更多人喜欢，更愿能与江拓野一起，奔赴每一个春夏秋冬。
二十二岁的开端，是圆满，也是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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