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间，她忽然感觉萧砚铮动了动，一低头，两人四目相对。
叶昭：“怎么了，睡不着？”
萧砚铮抿了抿小嘴巴，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那么厉害？”
叶昭哼笑了下。
这孩子过了这么些天才问，想必自己私下里已经抓心挠肝纠结了许久。
她侧过身，眼珠转了转，信口开河道：“我幼时体弱多病，被一云游道人收徒，他传授我武艺……”
萧砚铮皱着脸打断她：“这不是你之前的说辞吗？”
叶昭挑眉道：“还没说完呢！
他还传授了我内功心法，于是我每日勤耕不辍，等长大后，便修炼出内气，有了非凡之力。”
萧砚铮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奇震撼，没多会儿，却看见叶知槿冲他玩味地笑，顿时知道自己被骗了！
他哼了一声，转过头，不说话了。
他居然信了！
不！他信才是正常的吧，一般人也不可能做到那样啊！
叶昭低低笑了几声，一手给他翻回来：“生气了？”
萧砚铮闭着眼睛撅着嘴，不说话。
叶昭勾勾嘴角：“好了，不逗你了，告诉你实话。”
萧砚铮闻言，耳朵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缓缓转身，发现叶知槿还在笑呵呵地看着他。
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被逗弄了的时候。
“其实……”
萧砚铮睁大眼睛，全神贯注。
“我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来的。”
萧砚铮呆愣几秒后，当即坐起来，义愤填膺地伸出小手指着满脸无辜的叶昭，就要谴责她。
但是他转眼又看到旁边睡着的妹妹，又不敢吱声，只能憋回去。
他甩了一下小手，这回彻底翻过身，不再理她。
叶昭笑了笑，说实话你还不信。
啧。
她躺平闭上眼，开始睡觉。
萧砚铮等了一会儿，身后的呼吸逐渐平稳深长，不再有动静，他睁开眼，有些失落。
宁愿骗他好几次也不告诉他半点儿，那看来是真的不能说了。
其实她是哪里来的都好，他只是想，要是她能也教教他就好了。
那样他就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了。
然而他不知道，不是叶昭愿不愿意教的问题，而是教了他也达不到她的水平。
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能修炼蓝耀星的能力体系。
现在的叶知槿，是和叶昭灵魂融合后异变的结果，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但早已经说不清是什么了。
既不是景国人，也不是蓝耀人，她自己也不知道算什么。
过一天算一天吧。
接下来，又是吃喝玩乐地逛了两日。
叶昭又买了一些小东西，给自己和仨孩子补充了一些生活用品。
回来后的当天晚上，萧屹川来找她。
叶昭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萧屹川，此时月上柳梢，这个时辰他来找她干吗？
萧屹川面色低沉，压低声音道：“你跟我来。”
叶昭挑了挑眉，这是要摊牌了？
她转身关好房门，示意已经被惊动的萧英过来这边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
他们本来走路的速度就不慢，叶昭跟在后面，见萧屹川出了大门拐进了一片林子，接着居然开始跑起来。
跑着跑着，萧屹川终于在一处山坡处停下来。
叶昭面不改色地站到他旁边，转头看着景色道：“侯爷大半夜的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看景吧？”
萧屹川沉默片刻，转过身正色道：“之前和你说的选择，你可还记得？”
来了。
叶昭点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侯爷又有新选择？”
萧屹川见她这副表情，抿了抿嘴，侧过头，望着天边的月。
“我要感谢你，几次对我萧家有恩……但我也要向你赔罪。”
叶昭抱着臂，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这几日下来，我日夜反省。
最初成婚的时候，我的确是打算带你上路，再等你露出马脚或心生退意，便顺水推舟将你休了，然后放你走。
又或者，你若真同我们到了永宁，那便将你送离主宅，同你父亲那般，让你自求多福。
只是没想到，你竟与我预想中的截然不同。”
他顿了顿。
“再后来，我虽然同你开诚布公，坦诚相待，立下了约定，但心里似乎也一直认为——
将你留在萧家，是我让步之后的结果。”
叶昭收起嘴角笑意，双眼微眯，等待他的下文。
“因为你看起来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你被亲人弃之不顾、多加利用；在我萧家又被处处防备，隔绝在外。虽然看起来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但留在我萧家，好歹也算是有个容身之处，还会有人护卫侍奉于你，不愁吃喝。
而且你对孩子们也好，他们都是感恩的，这样就算你以后老了，他们也能奉养于你。
故而虽然是合作，但我一直觉得，这对你也绝对是件好事。”
他闭了闭眼，言语艰涩：“所以我自作主张，一意孤行，因……一己私欲，不顾萧家其他人的想法，将你留下，还勉强你们互相接受对方。
然而，即便我知道你与常人不同，也与我想象中不同，但你也着实太超出我的预料。”
萧屹川终于抬头看向她，眼神先是逐渐发亮，又逐渐黯下：
“不管别人待你如何，你似乎都能怡然自得；萧家的权势你似乎也毫不在意；你本可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却一次次出手相帮，也一次又一次地在告诉我们——
我们这些人是有多狭隘！”
叶昭换了个姿势，细细打量他的表情。
真心的？
其实她自己感觉还好，帮是因为她想帮，看不下去便出手了，并不是为了什么，也不是很在乎他们的反应和想法，就是为了自己心里舒服。
没想到这人还挺放在心上的。
萧屹川顿了顿，深呼吸，真诚解释道：
“我并非反悔，如果你愿意继续留在萧家，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此番你义无反顾救下砚铮，相信你也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态度，他们都很敬重你。”
他神色又变得有些黯然，“只是，我每每想起，那天你坐在树上，我见你自在逍遥，又想起那天你在雨中，好似能乘风而去，我忽然觉得……
利用些许好处、利益，把你留在萧家，是不是太过自私，太过自以为是？”
萧屹川苦笑，眼底晦暗难辨。
“仔细想想，自你嫁入萧家以来，你似乎并没有享受到多少好处，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萧家现在已经大不如从前。
更令人羞愧的是，你如今才不过二八之龄，到了萧家，却要为我照看子女幼弟，甚至到今天，你连个贴身丫鬟都无……”
萧屹川闭上眼转过头，连余光都不敢再看叶知槿。
山坡上夜风吹过，一时寂静。
原来我过得这般苦吗？
好像也没有啊……
叶昭视线飘了飘，忍不住挠了挠胳膊。
萧屹川沉默一会儿，整理好心情继续跟她交待：“接下来离开潭州，我们便要进入南岭。
南岭险峻，条件更为艰苦，不知有多少流民逃户藏匿其中，危险重重。
前几日的事很可能会再次、频繁发生，我不知道我萧屹川还有什么脸面能让你再为我萧家奔波劳碌。”
他平复好情绪，转头看向叶昭，正色道：“所以，今日重提此事，便是想重新对你许诺，也让你重新思考，是否要继续留在萧家。”
“我萧屹川在此起誓，依旧是只要你不背叛萧家，我管你余生。
从今天起，你便是萧家真正的主母，我萧屹川的妻子，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的财产就是你的财产，内宅之事一律听你安排，你应有的配置也会在永宁府一一补全，别人有的你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如果外面有大事，我也会与你商量让你知道，绝不瞒你。”
他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如果你选择离开，那我还是如之前所说的那般，送你银钱，给你善后。
你若是哪日走投无路，也可再来寻我，今日的承诺依然有效。”
他四指并拢，举在耳侧，“我向你保证，不管我之前如何想的，但两次的真诚绝对都是真的。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绝不会因此与你心生嫌隙。
只是看你，你如何想？可还愿意留下来？你……”他手握紧又松开，“好好考虑一下。”
“这便是我今天要说的了。”
他一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他可终于叨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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