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暗夜危机
秋风，仿佛一夜之间就褪尽了最后一丝温和，变得如同刀子般锋利，呼啸着从静心苑每一个缝隙——破损的窗棂、腐烂的门板、墙壁的裂痕——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在空旷破败的堂屋里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如同鬼泣般的声响。
温度骤降。青砖地面仿佛一块巨大的冰坨，寒气源源不断地向上蒸腾，穿透薄薄的鞋底，直刺骨髓。土炕更是冰冷似铁，即便主仆二人蜷缩在一起，用那件唯一的旧披风紧紧包裹，也无法汲取到丝毫暖意。之前那些受潮霉烂的碎炭早已烧完，最后一缕带着辛辣烟气的微弱暖意，也已在三日前彻底断绝。
生存的艰难，在深秋的冷酷面前，被放大到了极致。
林家送来的“供应”，已然苛刻到了一种近乎羞辱和谋杀的境地。每日清晨，那哑巴婆子提来的食盒里，不再是硬得硌牙的杂粮馍馍，而是换成了更加不堪的、不知道掺杂了多少麸皮和沙土的黑色窝头，用力一捏，几乎能碎成粉末。那碟咸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根干瘪发黄的、带着腌渍过度的苦涩味的菜梗。稀粥更是清澈得能一眼看到碗底屈指可数的几粒米，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略带浑浊的米汤。
这点食物，连维持最基本的热量都不够。林晚秋感觉自己身体的能量正在被迅速抽空，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难以驱散的虚弱和冰冷。腹中因为饥饿而时不时传来阵阵痉挛性的抽痛，头脑也因为缺乏能量而时常感到眩晕。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直强撑着的小盈，终究没能抗住这日益恶劣的环境。前两日夜里起风，她为了堵一个漏风特别厉害的墙洞，在寒风里站久了些，当夜便开始发起低烧。林晚秋将大部分能御寒的东西都盖在了她身上，自己则几乎整夜未眠，利用那简易滤水装置得到的、相对干净的水，不断浸湿布条为她擦拭额头和腋下物理降温。
起初还有些效果，小盈的体温似乎降下去一些，人也清醒了片刻，还虚弱地安慰林晚秋说自己没事。但到了昨夜，病情急转直下。小盈的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呼吸急促而灼热，整个人蜷缩在土炕角落，裹着所有能找到的破布旧衣，依旧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牙齿磕碰发出细密的“咯咯”声。偶尔，她会陷入短暂的昏睡，但很快又会被噩梦惊醒，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冷”、“娘”，或者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林晚秋心急如焚。她试遍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可能的办法——加大物理降温的频率，试图喂她喝下更多温水，甚至冒险用【探查】技能去辨认之前挖来的、形似鱼腥草的植物，希望能找到一点消炎退热的功效——但都收效甚微。
【探查】反馈的信息是：【疑似鱼腥草变种，性状略有差异，含有微量未知生物碱，不建议内服。】 她不敢冒险。
看着小盈痛苦的模样，感受着她滚烫的体温，林晚秋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真切的无力感。在现代社会，一场重感冒发烧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里，在这缺医少药、饥寒交迫的绝境中，却足以致命。
而她自己的状态，也同样糟糕到了极点。
连续的饥饿、寒冷和高度精神紧张，让她的体力严重透支。鸩毒残留的影响似乎也在低温下被放大了，脏腑时不时传来隐痛。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嘴唇因为干渴和寒冷而泛着青紫。走路时，脚步都是虚浮的，需要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更让她内心沉重的是，她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那源自《山河图》的灵魂印记，以及与之绑定的系统微光，似乎也随着她本体的极度衰弱而变得不稳定起来。那点微弱的光芒，不再像之前那样保持着一种恒定的、潜在的存在感，而是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摇曳闪烁，仿佛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
系统与她绑定，她的状态直接影响着系统的稳定。如果她死了，系统恐怕也会随之湮灭。反之，系统的衰弱，似乎也预示着她生命力的流失。
这是一种双向的、令人绝望的关联。
死亡的阴影，不再是遥远的概念，而是化作了小盈滚烫的呼吸，化作了自己四肢百骸的冰冷与虚弱，化作了脑海中那摇曳欲灭的系统微光，从未如此真切、如此具象地笼罩着这座与世隔绝的废院。
夜色，如同浓稠的、冰冷的墨汁，将静心苑紧紧包裹，吞噬了最后一点天光。风声更紧了，如同无数冤魂在院外哀嚎。
土炕上，小盈的颤抖似乎微弱了一些，这不是好转的迹象，而是体力耗尽、濒临昏迷的表现。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浅促，如同破旧的风箱。
林晚秋坐在炕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小盈那只滚烫却瘦弱的手。触手的温度灼得她心头一痛。
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放弃！
她闭上眼睛，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求生欲，如同拧绳般凝聚起来，不顾那因透支而传来的阵阵针刺般的头痛，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冲击、呼唤着灵魂深处那与《山河图》相连的印记。
“我需要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指引……”
“告诉我……该怎么办……”
“救她……也救我自己……”
意识的边缘开始模糊，寒冷和饥饿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就在她感觉自己也要被这片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时——
【滋……检测到绑定者生命体征急剧下降，生存受到严重威胁……】
【触发紧急协议……能量强制激活……】
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如同划破暗夜的一道微弱却坚定的电流，再次在她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完）
喜欢今渡古的新书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今渡古的新书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