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位于桥东区一个有些年头的开放式公园。
中心有个不大不小的人工湖。
警戒线已经拉起，几个派出所的民警正在维持秩序。
曾昊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外一个缩在角落。
浑身抖得和筛糠似的老大爷。
他穿着环卫工的橙色马甲。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
旁边有个年轻民警正在给他递水。
“他就是报案人？”
曾昊问。
民警点点头。
“大爷早上清理绿化带，发现了那个行李箱。”
“好奇打开看了一眼，就……”
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懂。
曾昊走了过去，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
“大爷，别怕，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
“您能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老大爷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惊恐。
他指着不远处的绿化带，又指了指人工湖。
“箱……箱子……湖里……还有……”
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颠三倒四。
曾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绿化带里，一个半开的棕色行李箱孤零零地躺着。
周围的泥土上散落着几件女士衣物。
而那个人工湖的湖面上。
一个黑色的旅行布袋正随着微风，在水面上一起一伏。
那袋子鼓鼓囊囊的，形态诡异。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捞上来。”
曾昊的声音很沉。
几个年轻刑警立刻行动。
拿着长杆工具小心翼翼地靠近湖边。
然而，当他们把那个湿漉漉的黑色布袋拖上岸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混合着水腥气，猛地炸开。
“呕——”
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小刑警第一个没忍住。
转身就冲到一边吐了。
这一下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接二连三的干呕声此起彼伏。
童家盛的脸瞬间就绿了。
他死死地捂住嘴，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在晃。
“顶住！”
曾昊吼了一声。
自己也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皮发麻。
那股味道太冲了，钻进鼻腔，直冲天灵盖。
他强迫自己屏住呼吸，走到那个黑色的布袋前。
童家盛深吸几口气，也摇摇晃晃地跟了过来。
他戴上双层手套和口罩，声音闷闷的。
“曾队，我来。”
他知道，这种活儿，总得有人干。
他蹲下身，强忍着眩晕感，伸手捏住了布袋的拉链。
拉链被缓缓拉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件同样湿透了的女士内衣。
而在衣物之下，是几个用超市购物塑料袋胡乱包裹着的东西。
塑料袋并不厚实，被水浸泡过后。
隐约能看到里面暗红色的轮廓。
童家盛伸手，解开其中一个塑料袋的死结。
当里面的东西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时。
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手缩回来。
那是一截人类的小臂。
切口参差不齐，能看到森然的白骨。
“妈的……”
童家盛低声咒骂了一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这凶手，纯纯的新手，第一次干这事儿吧？”
曾昊皱眉。
“怎么说？”
“你看这处理方式。”
童家盛指着那些塑料袋。
“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用最常见的超市购物袋，连个加厚的都不买。”
“包裹得也不严实，扔水里一下子就泡开了。
“这手法，糙得跟拿脚干的活儿似的。”
一个冷静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说得没错，凶手在极度紧张和慌乱的状态下抛尸。”
“甚至连基本的反侦察意识都没有。”
两人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干练警服。
扎着高马尾的女人走了过来。
是刑警队长宁涵清。
她负责桥东区的案子。
接到报警后比曾昊先到一步。
“宁队。”
曾昊跟她打了个招呼。
宁涵清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些尸块上，眼神冷冽。
“现场勘查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
宁涵清的语气很平静。
“湖边除了游客丢的一些饮料瓶、塑料袋。”
“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脚印也被来往的行人破坏得很严重。”
她看向那片不算太大的人工湖。
“曾昊，你怎么看？这湖，要不要抽干？”
这是个大工程。
曾昊走到湖边，目测了一下湖的面积和深度。
“抽。”
他只说了一个字。
“万一凶手还扔了别的东西进去呢？”
“比如凶器，或者死者的个人物品。”
“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宁涵清立刻对身边的同事下令。
“联系市政，调抽水泵过来。”
“是！”
很快，法医团队也赶到了现场。
初步的尸检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进行。
半小时后，法医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
“死者为女性，根据骨骼和牙齿判断。”
“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身高大约一米六五。”
“盆骨有分娩过的痕迹，应该生过孩子。”
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六五……
这几个关键词让曾昊的心猛地一跳。
这体貌特征，和失踪的封娉高度吻合！
难道……
他立刻掏出手机。
拨通了田显的电话，电话几乎是秒接。
“曾队！”
“田显，你现在立刻带人去一趟封娉家。”
“仔细搜查，找一下她的梳子或者牙刷。”
“任何可能留有她dNA的东西。”
“火速送到桥东分尸案现场，做dNA比对！”
“啊？曾队，你的意思是……”
“别问那么多，快去！”
挂了电话，曾昊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如果这个死者真的是封娉。
那他之前的判断就错得离谱。
项立那个吃软饭的家伙。
真的会为了某种原因，杀掉自己的“饭票”？
等待dNA比对结果的时间。
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抽水泵轰隆作响。
人工湖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然而，希望也随着浑浊的湖水一同流逝。
直到整个湖底的淤泥都露了出来。
除了几辆共享单车的残骸和数不清的垃圾。
他们连一块疑似凶器的石头都没找到。
关键证据，零。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
负责dNA比对的技术人员拿着报告单。
一路小跑过来。
“曾队！宁队！结果出来了！”
曾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样？”
技术人员喘了口气，说道。
“我们拿死者的组织样本。”
“和你在封娉家找到的头发毛囊样本进行了比对……”
他顿了顿，递上报告。
“dNA不匹配，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封娉？
这个结果让曾昊在松了口气的同时。
心又沉了下去。
不是封娉，意味着这个城市里。
又多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受害者。
也意味着，封娉依旧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两起重案，像两座大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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