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门开了条缝。
冷风裹着霉味扑面而来。
沈砚没迟疑,一脚踹开库房门,木板吱呀晃了两下,尘灰簌簌落下。
他眯眼往里扫,四壁空得能照出人影,墙角堆着几袋鼓胀物,像是被人遗忘多年的残粮。
外面村民还在喊。
“县令大人!再不开门我们真要撞了!”
声音像钝刀割耳膜。
他没回头,抬腿跨过门槛,反手将门半掩。
眼下这地方不能乱,也不能塌。
借着门缝透进的天光,他快步走到那几袋东西前,扯开麻布袋口,一股酸馊味冲鼻而来。
是黄豆,表面泛着绿毛,结成块状,但掰开一看,内里还算干实。
“还能淘洗。”他低声自语。
霉变不严重,煮熟去毒,勉强能吃。
现代做腐乳都这么来,秦人没那么讲究,只要能填肚子就行。
他把袋子拖到角落,腾出手翻查其他箱柜。
左手边是个破木箱,盖子歪斜。
他掀开草席,底下压着三条冻得硬邦邦的鱼,鳞片发青,尾鳍完整,摸上去像冰坨子。
“鳜鱼?”他一愣。
这玩意儿在现代徽菜里是名贵食材,臭鳜鱼一上桌能卖三百块。
现在倒好,直接送上门当救命粮。
他拎起一条掂了掂,少说三斤重。
冬捕后没及时处理,搁这儿冻成了天然冷藏品。
虽然没人认领,但这会儿也顾不上归属权了。
再往里搜,储物架上有个陶罐,灰扑扑的,落满灰。
打开一看,半包干茱萸,颜色暗红,捏碎闻了闻,辛香刺鼻。典型的秦地调味料,驱寒提味都用得上。
沈砚脑子一转,念头炸开。
豆子能煮烂,鱼能去腥,茱萸能增香……锅呢?
他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墙角一个废弃炉灶上。
三块断砖垒着,上面架着个黑乎乎的粗陶盆,显然是以前衙役烧火取暖留下的。
“够了。”
他立刻动手。
先把霉豆倒进水桶,来回淘洗五遍,直到水不再浑浊。
又用柴刀把鳜鱼剁成块,剔掉内脏,拿雪擦净血污。
茱萸抓一小撮,碾碎备用。
陶盆刷干净,注水七分满,架回炉灶。
底下塞枯枝败叶,点火引燃。
火苗起初微弱,噼啪作响。
他蹲着吹了几口气,火星跳动,慢慢旺了起来。
水渐热,他把豆子先丢进去,滚十分钟定型,再放鱼块。
最后撒茱萸粉,搅匀。
汤面很快浮起一层白沫,腥气混着辛辣味往上窜。
他拿勺撇去浮渣,香气反而更浓了,一种混合着油脂、豆香和山椒的独特味道,在冰冷的库房里缓缓弥漫。
他盯着陶罐,火光映在脸上。
这不是火锅,胜似火锅。
豆鱼合炖,高蛋白低脂肪,抗饿耐饱;茱萸代替辣椒,暖胃驱寒;粗陶导热慢,小火慢煨,越煮越入味。
要是有葱姜蒜更好,可惜没有。
可就这条件,已经算逆境翻盘。
门外喊声没停,反而更急。
“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孩子快晕过去了!给口热水也行啊!”
沈砚没应。
他知道这时候开门,只会被蜂拥而入的人群冲垮防线。
现在锅才刚沸,豆子还没软,鱼肉还硬,端出去就是一碗半生不熟的杂烩,搞不好吃出问题,民心直接崩盘。
他必须等。
等第一锅真正能吃的热食出炉。
他继续添柴,控制火候。
太大容易糊底,太小煮不透。
他用手背试了试蒸汽温度,刚好烫手不伤皮。
罐中汤色已由清转白,鱼油析出,豆粒膨胀,茱萸的红色染进汤里,像熬了一锅红汤底料。
他找来几个备用陶碗,洗净晾干,整齐码在一旁。
又切了点野芹菜叶子(是从灶台边一捆干菜里翻出来的,不知谁去年晒的),准备最后撒进去提鲜。
一切就绪。
他蹲回灶前,一手扶罐沿,一手往火里塞最后一把枯枝。
火势腾起,照亮他半张脸。
汗从额角滑下,滴在膝盖上。
罐中汤水咕嘟冒泡,大团蒸汽升腾,带着浓郁香味冲向屋顶。
那味儿钻鼻入脑,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九死一生的县令,终于给自己和百姓争来一口活命饭。
外面的声音忽然弱了几分。
有人抽着鼻子:“……什么味儿?”
“烧东西了?”
“不对,像……像吃的?”
议论声窸窣响起。
沈砚没理会。
他知道,这锅汤一旦飘出去,人心就会开始动摇。
不是怕他饿死他们,而是怀疑他到底会不会管事。
但现在,香味本身就在说话。
比任何口号都有力。
他伸手试了试鱼块,筷子一戳,软而不散。
熟了。
他没盛,也没叫人。
只是静静守着火,看着汤面翻滚,听着门外由躁动转为迟疑,再变成窃窃私语。
他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有人会忍不住扒门缝,有人会试探敲门,还有人会闻着味儿不肯走。
但他不能主动开这个头。
第一顿饭,必须是他召来的,不是被逼的。
他要把主动权攥在手里。
罐中汤还在沸腾。
白气如柱,绕梁不散。
他低头看了看系统面板。
【民生分:28\/100(粮产+8,医疗+5,治安+6,赋税+9)】
【主线任务:90日内避免考核垫底,否则发配修长城】
没变化。
但没关系。
他知道,只要这锅汤端出去,分数迟早会上涨。
眼下最要紧的,是让第一个尝的人,记住这个味道。
记住是谁煮的。
火光跳动,映着他沉静的脸。
罐中最后一块鱼肉轻轻颤动,被热流推着打了个旋。
汤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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