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内，七个信号源在太阳系星图上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这些先行者观测站的位置选择得如此精妙——地球轨道上的那个正好在星环的视觉盲区，月球背面的隐藏在基地的阴影中，而龙城下方的那个，更是直接埋藏在他们最核心基地的地底深处。
他们就在我们眼皮底下监视了数千年。马库斯将军的声音中混合着愤怒与恐惧，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龙擎宇的表情冷峻如铁：立即组织勘探队，调查龙城下方的信号源。我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勘探队的组建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当队员们乘坐升降梯向龙城最底层下降时，林启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这条通道的构造风格，与他在终焉之门内看到的先行者建筑惊人地相似。
这不是巧合。他对身边的璇玑说，龙城的建立地点是精心选择的，也许就是因为地下有这个观测站。
升降梯停在了一个从未被记录过的深度。门打开后，露出的不是岩石层，而是一个光滑的金属通道，墙壁上流淌着与先行者空间站相同的光纹。
能量读数稳定。勘探队长报告，空气成分适合呼吸，温度22摄氏度...这里有人类可生存的环境。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圆形门扉，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几何图案。当林启靠近时，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这是一个充满先进设备的控制中心，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人类文明的整个发展历程，从石器时代到星环之战，每一个细节都被精确记录。
看这里。璇玑指向战争记录的部分，我们的每一个决策、每一次战斗，都被实时追踪分析。
更令人不安的是，控制台上显示着各种评估指标：文明成熟度、科技发展指数、道德进化水平...甚至还有测试通过率的统计。
龙擎宇通过通讯器问道：能找到操作记录吗？看看他们最近在观察什么。
璇玑接入控制台，调出了最近的观测日志。结果显示，观测站在星环之战期间异常活跃，特别是在几个关键节点：联军首次挑衅时、火星轨道陷阱启动时、以及璇玑牺牲自己摧毁宙斯之怒时。
他们不是在单纯观察，林启感到一阵寒意，他们是在记录我们对特定测试的反应。
马库斯将军的声音传来：什么测试？
道德测试。林启回答，看看我们在拥有绝对力量时，会选择仁慈还是残忍；在面临牺牲时，会选择自我保全还是保护他人；在获得胜利后，会选择宽容还是报复。
就在他们分析数据时，控制台突然发出柔和的提示音。一个新的文件被解锁，标题是：致新晋文明。
文件中不是冰冷的实验报告，而是一封欢迎信：
祝贺人类文明通过初级测试。你们证明了即使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仍然能够保持道德底线和创造力。现在，你们有资格知晓更大的真相。
信中还附有一张宇宙文明分布图，显示着银河系中数百个正在接受测试的文明，以及几十个已经的高级文明。
我们不是唯一的。璇玑轻声说，这只是宇宙级的...入学考试。
林启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为什么人类文明在关键时刻总能有突破性进展，为什么不同大陆的古文明会同时出现飞跃，为什么科技树的发展路径如此一致...
所有的战争、所有的灾难、所有的考验...他喃喃道，都是为了促使我们成长。
龙擎宇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所以那些牺牲...
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一个陌生的声音接话。
从控制台的阴影中，一个光影缓缓凝聚成形。那是一个先行者的全息投影，但这次的形象更加清晰——他们看起来与人类惊人地相似，只是眼中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智慧。
我们是文明的引路人。先行者开口，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在宇宙中播种智慧，培育文明，直到他们准备好面对真正的挑战。
什么真正的挑战？林启问道。
先行者的投影挥手展开新的星图，显示出宇宙边缘的景象。那里的时空结构正在崩塌，但不是自然的热寂过程，而是某种...人为的破坏。
熵增引擎。先行者解释，某个堕落文明制造的装置，正在加速宇宙的死亡。我们培育新文明的目的，就是为了集结足够的力量对抗这个威胁。
璇玑立即开始分析这个新信息：所以终焉之门、意识融合、甚至是与反意识存在的和解...
都是为最终战斗做的准备。先行者点头，单个文明无论多么强大，都无法独自对抗熵增引擎。只有融合了多种文明特质的联合体，才有一线希望。
林启回想起在宇宙理事会的经历，那些不同形态的生命，那些超越维度的存在...原来他们都是毕业生，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那么现在，龙擎宇问道，人类文明算是通过测试了吗？
部分通过。先行者的回答很直接，你们展现了惊人的适应力和创造力，但在一个重要方面仍然欠缺。
是什么？马库斯将军追问。
对权力的态度。先行者指向星环的影像，你们拥有了神一般的力量，却还没有证明自己能够负责任地使用它。如何处置战败的对手，将是你们的最终测试。
投影切换到了自由联合阵线的残存领地。那些星球上的人们正在恐惧中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是毁灭，是奴役，还是...
林启终于理解了。这场战争从来不是关于霸权，而是关于资格。关于人类是否配得上他们获得的力量，是否准备好加入宇宙文明的大家庭。
当先行者的投影消散后，勘探队员们面面相觑，都被这个真相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
璇玑轻轻碰了碰林启的手臂：现在你明白了？我们面对的不仅是战争的后果，更是一个决定文明命运的选择。
林启望向控制台上那些闪烁的监测数据，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接下来的每一个决定。
在这个更大的棋盘中，人类的每一步都关系着整个种族的未来。
而最艰难的一步，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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