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泰堡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还弥漫着硫磺和焦木的味道。
王栓柱正和战友们清理战场，他弯腰捡起一块嵌着弹片的炮轮碎片。
这是昨天攻坚战中被俄军滑膛炮击中的旧炮残骸，如今要回收回炉重铸。
刚将碎片塞进帆布包，远处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通信兵翻身下马，马缰绳都来不及拴，就举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加急信件冲进李定国的指挥部。
信是南京军机处发来的，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字字千钧：
“欧洲民主阵营告急，普鲁士都城柏林被神圣同盟联军合围，粮道断绝；
法国莱茵防线遭奥地利重炮轰击，已出现三十里宽缺口，炮弹库存仅够支撑十日。
速报西北战损详况，国会议援欧之策。”
李定国捏着电报心神一凛，从全局讲大华的胜利并不能掩盖民主阵营的整体颓势，形势仍然还不容乐观呀！
他立刻让人点亮帐篷里的四盏油灯，将标着“欧亚美三线战局”的巨大军事地图铺开，召集多铎、卡玛及各营校尉议事。
油灯被穿堂风吹得光影摇晃，地图上欧洲的柏林、莱茵河，美洲的墨西哥湾，亚洲的阿尔泰山脉，都被红笔圈出的战线标得触目惊心。
“西北咱们虽攻克阿尔泰堡，但沙俄主力五万余人仍盘踞在中亚的巴尔喀什湖周边，骑兵机动性极强。”
“若咱们抽兵援欧，他们必然会趁虚南下，抄咱们的后勤补给线。”
多铎摩挲着腰间嵌着狼牙的刀柄，语气凝重如铁，他今早刚收到哥哥多尔衮从美洲发来的加密信。
信中说西班牙总督迪亚斯已率领三万殖民军，在墨西哥湾的韦拉克鲁斯港登陆，焚毁了大华两座商船码头，扬言要夺回被大华管控的银矿和金矿。
“可欧洲绝不能输！”卡玛猛地一拍八仙桌，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
他是跟着多尔衮在美洲时的老部下，带来的印第安“雄鹰营”中，有不少勇士的亲属在荷兰人手下做工，上个月还有家书说“民主城邦的面包比家乡还香”。
“普鲁士是民主阵营在中欧的屏障，一旦柏林陷落，奥地利和沙俄的军队就能东西对进；”
“法国若守不住莱茵河，神圣同盟就能直捣巴黎，到时候欧洲的民主火种就全灭了！”
“他们腾出手来，必然会联合美洲的西班牙、南洋的葡萄牙，对咱们形成全球包围，南北夹击的风险比现在大十倍！”
西北军营里的为难一样也传到了南京的国会大厅。
此时毛承克正坐在主位主持紧急会议，案前堆着半尺高的战报和民生报表。
钱谦益躬着身子，将欧洲战场的详细战报摊在会议桌上，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
“法国大革命领袖罗伯斯庇尔的使者，已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膝盖都磨破了。”
“他带来的消息说，法军守河士兵每天只能分到半块黑面包，炮弹每门炮仅存三发，若一个月之内再无支援，巴黎的革命政府就要被路易十六的残余势力颠覆了。”
国会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岭南代表陈敬之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忧心忡忡：“咱们刚打完阿尔泰堡攻坚战，阵亡三百余人，重伤八百多弟兄，粮弹消耗了西北储备的四成。”
“江南的春粮刚收割，还没完全入仓，再抽兵援欧，怕是要拖垮国内民生啊。”
话音刚落，西北代表周正明立刻高声反驳：“陈大人此言差矣！”
“民主阵营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共同体！当年咱们推行‘民选乡官’制度，前明旧臣联名反对，是欧洲的伏尔泰、孟德斯鸠在着作中为咱们发声；”
“现在他们被封建势力围剿，咱们若袖手旁观，将来咱们孤立无援时，谁会来帮？”
毛承克一直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案上的“民为邦本”玉印，目光扫过在场的五十余名国会代表。
他转头看向窗外，晨光正透过琉璃瓦，将国会大厦前的石牌坊照得熠熠生辉，牌坊上“天下为公”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我的意见是，还是要援欧！”他的声音陡然响起，沉稳有力地传遍整个大厅。
“但绝非盲目出兵，必须实行‘三线统筹，主次分明’之策，西北留两万精锐，由李定国亲自镇守，依托阿尔泰堡的防御工事，用‘堡垒+骑兵游击’战术牵制沙俄残部；”
“从江南、岭南调三万老兵，这些人都参加过东南抗清战役，经验丰富，组成‘民主援欧军’，由郑钱挂帅，搭乘南洋水师的蒸汽战船，从海路经印度洋驰援法国；”
“美洲方面，命多尔衮联合墨西哥的阿兹特克部落，采取‘坚壁清野+粮道袭扰’战术，把西班牙军队拖在热带丛林里，让他们进不得也退不得。”
他顿了顿，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如炬地扫过全场：“至于粮弹补给，国会已经批准，江南三大粮仓即刻开仓，调运十万石粮食入军需库；”
“苏州、福州的兵工厂实行三班倒，工匠每人每日增发十斤米、二十文钱，务必保证每月生产线膛炮两百门、步枪五千支、炮弹十万发。”
“诸位，咱们大华的民主，从来不是关起门来自己过安稳日子，是要让全世界被压迫的百姓都能挺直腰杆做人。”
“这支援欧，表面是帮盟友，实则是为咱们大华的民主制度扫清外围威胁，是为咱们的子孙后代打基础！”
最终国会以四十八票赞成、三票弃权的结果全票通过援欧议案，消息通过还在验证期的无线电和驿马，在三天内传遍了大华的每一寸土地。
王栓柱在西北的临时军营收到消息时，正蹲在牧民卓玛的毡房外，帮着修理被战火砸坏的羊毛纺织机。
这是卓玛家唯一的生计来源，齿轮被弹片打断了两个。
“栓柱，营部刚贴了布告，要从咱们炮队抽人编入援欧军，你小子手艺好，肯定会被选上，去不去？”
战友赵大锤扛着一门备用炮栓走过来，拍得他肩膀生疼。
王栓柱擦了擦手上的机油，抬头看向远处草原上，扎西正和几个各族孩子围着教书先生读书，课本上“大华一家亲”的字样格外清晰。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去！咋不去？咱们大华的炮，既能保家卫国炸沙俄鬼子，也能帮欧洲的老百姓打封建老顽固，让他们也看看民主的炮声有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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