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气息稍匀，他让“眼镜”和战斧继续照料夜鹰，自己则再次踏入地下石室。
这一次，他做好了更充分的准备。不仅携带了更多的“清心符”和驱邪符（以净水晶尘和自身精血强化绘制），还将那块残破的“传承玉简”贴身放置，同时全力运转“一念洞天”，让道观微弱的防护场尽量覆盖自身。
他点燃一支以地灵根叶片和净水晶尘特制的“清心香”，举着一盏用同样材料做灯油的简易油灯，小心翼翼地走向祭坛后方墙壁上新出现的、向下延伸的通道。
通道倾斜向下，深邃不知几许。岩壁不再是上层石室那种人工修葺的平整，而是呈现出粗糙、扭曲、仿佛被巨大力量暴力开拓又自然愈合的状态，上面布满了各种抓痕、灼烧和腐蚀的痕迹。空气中那股硫磺和腐朽的气息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血腥味。
“咔嚓。”脚下传来清脆的声响。陆清玄低头，油灯光晕下，他看到自己踩碎了一小块……暗红色的、仿佛风干血肉又似某种矿石的碎片。这样的碎片，在通道中随处可见。
他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这绝非善地。
继续下行约百步，通道豁然开朗，进入一个更加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般的空间。
空间之大，油灯的光晕甚至照不到边际。但陆清玄能“感觉”到，这个空间充斥着一种令人极端不适的“场”——混乱、污秽、充满了疯狂的低语和冰冷的恶意。正是“玉简”中提到的“邪魔侵染”气息的源头！比地上的毒瘴、尸气要精纯、古老、深沉得多！
而在空间中央，油灯光芒勉强能及之处，他看到了令他都感到心神震动的景象——
八根粗大无比、不知何种金属铸造、表面刻满复杂封印符文的暗金色锁链，从溶洞穹顶垂下，牢牢锁住一个……难以名状的“东西”。
那东西大致呈人形轮廓，但高达三丈以上，通体覆盖着暗沉如血痂、又仿佛不断蠕动增生的角质层。它没有清晰的头颅，只在躯干上方裂开一道布满利齿的竖口。它的四肢扭曲变形，末端是尖锐的骨刺和利爪。最骇人的是它的躯干，布满了无数大小不一、如同眼睛般开合的孔洞，孔洞深处闪烁着幽绿色的、充满饥渴与憎恨的光芒。
此刻，这怪物似乎处于某种深沉的休眠或被封印状态，一动不动。但那八根锁链上，不断有细密的暗金色符文明灭闪烁，似乎在持续消耗能量，压制着它。
而锁链与怪物连接处的地面，已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漆黑色，仿佛连岩石都被其散发的气息所腐化。黑色区域中，生长着一些扭曲的、散发着微光的菌类和苔藓，正是“药师”所用毒菌的原始形态！
“这便是……‘蚀’的具现化？还是被‘蚀’侵染扭曲的某种存在？”陆清玄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他能感觉到，这怪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层次极高，哪怕被封印、休眠，其本质也远超“猩红主宰者”，甚至可能触及了此界某种“法则”层面的扭曲！
怪物脚下，散落着一些早已朽烂的工具和几具更加古老、几乎与岩石同化的骸骨。骸骨旁，有一块相对完整的石板，上面刻着凌乱却充满绝望的文字，用的是与上层石室玉简同源的古文字，陆清玄勉强能辨认：
“……守夜人第七小队……于此发现‘初诞之蚀’子体……代号‘腐渊凝视者’……已初步污染地脉节点……”
“……启动‘薪火’次级封印方案……以八龙镇魔链封之……借此地残存灵脉为源……”
“……然，灵脉日益枯竭……封印之力衰减……‘腐渊’低语持续外泄……催生地面污秽……”
“……后来者……若灵脉未复……勿近……勿惊……若其苏醒……速逃……或……彻底摧毁灵脉节点……同归于尽……”
“……吾等……愧对薪火……”
字迹至此而终，最后几个字几乎难以辨认，刻写者显然已到了极限。
陆清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初诞之蚀子体”、“腐渊凝视者”、“污染地脉节点”、“封印衰减”、“低语外泄催生地面污秽”……
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这个世界曾经存在的修真（或类修真）文明，毁于一种名为“蚀”的恐怖存在（或现象）。眼前这个被封印的“腐渊凝视者”，就是“蚀”的一个子体，它污染了此地的地脉节点。旧时代的“守夜人”们无法彻底消灭它，只能以“八龙镇魔链”将其封印，借助当时尚未完全枯竭的灵脉提供能量。
但随着时间推移，灵脉枯竭（可能与大灾变有关），封印力量衰减，这怪物无意识散发出的“低语”和污染气息，透过地脉缝隙泄露到地表，成为了催生废土上各种变异、毒瘴、尸潮邪气的源头之一！铁锈镇之所以尸潮频发、毒患不断，很可能就是因为坐落在了这个被污染的地脉节点上方！“药师”组织或许就是偶然发现了这种泄露的“低语”或次级污染产物，加以研究利用，才发展出那些恶毒的生化技术。
而之前毒瘴母巢被摧毁，剧烈的能量冲击和死亡波动，可能进一步刺激或短暂惊扰了这个沉睡的封印物，导致了锁链的异响和地面的震动。祭坛的异常开启，或许也是封印系统的一种应激反应，试图引导后来者了解真相，或者……做出抉择。
“彻底摧毁灵脉节点……同归于尽……”陆清玄默念着石板上的最后警告，眼神凝重。摧毁节点，意味着这处地脉将彻底报废，清玄观灵田也将失去根基，铁锈镇可能失去最后一点秩序恢复的希望。但不摧毁……这个封印能坚持多久？它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埋在铁锈镇和清玄观的正下方！
就在他心念急转，权衡利弊之时——
那被锁链束缚的“腐渊凝视者”，躯干上一个较大的孔洞，突然毫无征兆地转向了陆清玄的方向！
孔洞深处，幽绿色的光芒猛然炽亮了一瞬！
尽管隔着数十丈距离，尽管有封印阻隔，陆清玄仍然感到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无尽恶意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同时，一股混乱、疯狂、充满堕落诱惑的低语，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那不是语言，而是无数破碎的、充满痛苦与怨恨的意念碎片，试图污染他的神智，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欲望与负面情绪！
“一念洞天”自动激发防护，道观虚影在识海中光芒大放，灵田生机涌动，才将这突如其来的精神侵袭勉强抵挡在外。但陆清玄还是闷哼一声，脸色一白，神魂传来阵阵刺痛。
那怪物……并未完全沉睡！它感知到了他这个“异物”，尤其是他身上与“秩序”、“生机”相关的道韵和“一念洞天”的气息！
幽绿的光芒只持续了一瞬，便重新黯淡下去，仿佛刚才只是无意识的反应。但那令人心悸的“注视”感，并未完全消失。
陆清玄不敢再停留，立刻缓缓后退，直到退出通道，回到上层石室，并谨慎地关闭了那道暗门（尽管不知是否有用）。他背靠冰冷的石壁，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腐渊凝视者”……仅仅是“蚀”的一个子体，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岁月，残余的一点气息泄露就能催生出废土如此多的灾难。那么“蚀”的本体，该是何等恐怖？旧时代的文明，又是如何与之对抗，最终落败的？
而他，以及他刚刚建立的清玄观，竟然就坐在这样一个恐怖封印物的正上方！
危机感从未如此清晰而迫近。
回到地面，灵田的生机和地灵根的翠光带来一丝抚慰，但陆清玄的心却沉甸甸的。他看了一眼仍在沉睡恢复的夜鹰，又望向东南方向——那里，“猩红主宰者”的威胁尚未解除，如今又加上了地底这尊更可怕的“魔神”。
“必须加快恢复，加快灵田建设，加快寻找其他‘薪火’遗存，获得更多力量和知识……”陆清玄握紧了拳，“同时，必须严密监控地下封印的动静。或许……‘一念洞天’和灵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净化或加固这处地脉节点？”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一动。道观和灵田的本质是“秩序”，或许正好能克制“蚀”的“混乱”与“腐化”？如果能让灵田的净化场反向渗透，滋养地脉，是否能为封印补充能量，甚至……缓慢净化一部分泄露的污染？
这是一个大胆且危险的想法，但或许是除了“同归于尽”之外，唯一可行的长期解决方案。
他决定，等夜鹰苏醒、自身状态再好一些，便进行谨慎的尝试。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眼镜”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陆先生！罗铁镇长派人急报！东南方向哨所观察到异常！大量行尸和变异体正在重新集结，而且……它们似乎受到了某种‘指引’，正在有组织地挖掘地面，方向……好像朝着我们镇子，还有……旧河道矿坑那边！”
陆清玄心中一凛。
猩红主宰者没有放弃。而且，它（或者“药师”）的目标，似乎变得更加明确——不仅仅是破坏铁锈镇，还可能……在寻找更深层的东西？
是旧河道矿坑下的其他遗物？还是……它感应到了地底“腐渊凝视者”泄露的气息，被吸引而来？
无论是哪种可能，铁锈镇和清玄观，都将被卷入更深的漩涡。
地表魔影未散，地下魔神低语。
前路艰险，道阻且长。
然，道心既定，虽千万难，吾亦往矣。
喜欢我在废土开仙门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我在废土开仙门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