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里的阳光，带着点慵懒的暖意。
亲戚们你来我往，留下满屋子的瓜子壳和淡淡的烟草味。
陈风家今天格外热闹。
下午没事，一大家子人就都聚在了陈风家。
大伯母、三婶、还有七叔婆，加上陈风的母亲，几个女人凑在一起，手里一边择着晚上要吃的菜，或者纳着鞋底，一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家常。
话题无非是各家的孩子，地里的收成，还有谁家过年添置了什么新物件。
“……你家陈风现在可真是出息了，”大伯母手里麻利地剥着花生，声音洪亮，“这船队搞得红红火火的，我们家也沾了不少光。”
三婶在一旁附和：“可不是嘛，没想到陈风回来就这么有本事呢。”
母亲脸上带着笑，嘴上却谦虚着：“都是孩子们自己肯干，运气也好罢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七叔婆年纪大些，说话慢悠悠的，但也带着赞赏，“风小子这孩子，打小就沉稳，看事情准。”
女人们的聊天声，像屋檐下滴落的水珠，细密而持续，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男人们则集中在堂屋里。
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正好摆开两桌牌局。
一桌是麻将，一桌是斗地主。
陈风的父亲陈建国，正坐在麻将桌前，和大伯陈建军、三叔陈建业，还有七叔公陈德海一起，打得正酣。
“碰！”陈建国眼疾手快，推倒一张牌，“二条。”
“哟，建国手气不错啊。”大伯笑着，摸起一张牌，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我还以为你今天当主人家，心神不宁呢。”
“家里有小风招呼着，我有啥不放心的。”陈建国嘿嘿一笑，打出一张“五万”。
另一桌斗地主，则更显热闹。
李虎正坐在上首，对面是三叔家的伙计王强，旁边是大伯家的儿子陈阳。
李虎性子急，出牌也猛。
“三个K！”他“啪”地一声把牌甩在桌上，“大你！”
陈阳皱了皱眉，手里捏着牌，有些犹豫：“你这牌也太顺了。”
“那是，新年新气象，手气当然旺！”李虎得意洋洋地说，“要不要？不要我就出顺子了！”
王强在一旁嘿嘿笑：“小虎子，别太得意，小心阴沟里翻船。”
“我翻船？王叔你还是看好你自己吧！”
陈风作为主人家，没上桌。
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麻将桌和斗地主桌中间，时不时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偶尔，还会给两边的人递根烟，或者帮忙倒杯水。
小雪则像个小蝴蝶，在屋里屋外穿梭。
她穿着新的粉色羽绒服，小脸蛋红扑扑的。
一会儿跑到东厢房，听听婶婶婆婆们聊天，一会儿又跑回堂屋，看叔叔伯伯们打牌。
“叔叔，喝水。”她端着一杯刚倒好的热水，小心翼翼地递给正在摸牌的三叔。
“哎，谢谢小雪。”三叔接过水杯，摸了摸她的头。
“伯伯，你的水喝完了。”小雪又跑到大伯身边。
“好，好，我们小雪真乖。”大伯笑着，把空杯子递给她。
小雪忙前忙后，一点也不嫌累。
她最喜欢的，还是看他们打牌。
尤其是看到谁胡牌了，或者打赢了一把，她就特别开心。
“胡了！自摸！”突然，七叔公把牌一推，脸上露出笑容。
刚好小雪就在旁边，手里还拿着刚给七叔公续满的水。
“七叔公，您胡啦！”小雪眼睛一亮。
七叔公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从赢来的钱抽出一张塞到小雪手里：“给，我们小雪真会给我带来福气，拿着买糖吃。”
“谢谢七叔公！”小雪接过钱，开心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小心翼翼地把钱塞进自己的小口袋里。
没过多久，斗地主那边也分出了胜负。
李虎一把炸弹，赢了陈阳和王强。
“哈哈！我赢了！给钱给钱！”李虎兴奋地嚷嚷着。
陈阳和王强无奈地掏钱。
小雪正好端着水走过来，看到李虎赢了，也跟着拍手：“虎子哥赢啦！”
李虎看到小雪，也乐了，从刚赢来的钱里抽出一张一块的，递给小雪：“喏，小雪，这不巧了嘛，来来来！”
“谢谢虎子哥！”小雪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又小心翼翼地放进小口袋。
就这样，一下午下来，小雪的小口袋里，竟然攒了不少一块、五块的零钱。
她时不时就会偷偷跑到角落里，把钱掏出来数一数。
一块，五块，又一块，又五块……
数着数着，小脸上就乐开了花。
“哥，你看！”她跑到陈风身边，献宝似的把一小把零钱递到陈风面前，“我赚了好多钱！”
陈风看着她掌心那堆皱巴巴的零钱，有一块的，五块的，还有两张十块的，加起来估计有三四十块。
“你这个小机灵鬼啊。”陈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是！”小雪得意地扬起小脑袋，“叔叔伯伯们都说我乖，还给我钱买糖吃呢！”
“那这些钱你打算怎么花？小心被妈妈收走哦。”
“我要存起来！”小雪握紧小拳头，认真地说，“存起来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陈风忍不住笑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临近傍晚。
屋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母亲在厨房里喊：“建国，过来帮忙烧火！”
正在麻将桌上奋战的陈建国，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牌：“哎，来了！”
他站起身，对陈风说：“小风，你替我打两把，我去厨房搭把手。”
“我？”陈风愣了一下，“我不行啊爸，我技术差得很。”
“没事，随便打打，都是自家人，输赢无所谓。”大伯摆摆手，“快来快来，别让我们三缺一。”
七叔公也笑着说：“让小风来试试，年轻人脑子活。”
陈风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他刚一坐下，拿起父亲的牌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牌……好像不怎么好。
“该你摸牌了，小风。”三叔提醒道。
陈风深吸一口气，摸起一张牌。
“二条。”他看了看，没什么用，直接打了出去。
“碰！”七叔公立刻喊道，“我碰二条。”
陈风：“……”
他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接下来，陈风的手气似乎真的不怎么样。
要么摸不到有用的牌，要么刚打出去，就被别人碰了或者杠了。
“哈哈，小风，你这技术确实不怎么样啊。”大伯打趣道，“比你爸差远了。”
“是啊，风哥，你这是给我们送分来了。”旁边斗地主桌的李虎，也探过头来看热闹。
“去去去，你打你的牌。”陈风没好气地说。
又打了几圈，陈风不仅没胡牌，反而点炮好几次。
“哎呀，不好意思七叔公，又点您炮了。”
陈风脸上有点发烫。
就在这时，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都别打了！准备吃饭了！打完最后一把就收桌！”
“听到没，最后一把了！”陈风如蒙大赦，赶紧说道，“不管输赢，这把打完收工！”
“行，最后一把。”
大家也都没意见。
这一把，陈风的手气似乎终于转了点。
起手就摸了几个对子，后面又摸上来两张，竟然凑成了一个杠。
“杠！”陈风把牌一推，心情总算好了点。
摸杠牌，他又摸上来一张有用的，眼看就要听牌了。
他心里有点小激动。
“南风。”他打出一张。
“胡了！”三叔突然喊道，“单调南风！”
陈风：“……”
他手里捏着最后一张牌，哭笑不得。
“行吧，我这技术，确实不行。”他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不打了不打了，吃饭！”
众人一阵哄笑。
“哈哈，小风这是被我们打怕了。”
“没事没事，下次多练练，熟能生巧。”
大家笑着，开始收拾桌子。
把牌收起来，桌子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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