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之门·跨越时刻】
门完全打开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门扇转动，而是空间本身的折叠。诺诺眼前的冰壁化为一片波动的银色镜面，镜面另一侧的废墟景象越来越清晰——那些悬浮在虚空中的巨石，那些刻满未知符号的断柱，以及中央平台上的深海棺椁。
她深吸一口气，踏步跨入镜面。
穿越的感觉很奇异。没有阻力，没有失重，只是一瞬间的视角转换，仿佛眨眼之间就从冰天雪地来到了宇宙虚空。但这里不是真空——她可以呼吸，可以感觉到温度（虽然很低），重力方向也很明确：平台向下，废墟向上，如同倒置的世界。
诺诺踏上废墟的碎石路。地面由黑色的岩石构成，表面布满裂纹，裂缝中渗出微弱的金色光芒。她能感觉到这些光芒与手臂上的金色纹路产生共鸣，温暖而古老。
她沿着路径走向中央平台。越接近，越能看清棺椁的细节：那是一具长约三米、宽约一米的石棺，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光滑如镜，但边缘处有明显的修补痕迹，仿佛曾经破碎又被精心修复。棺盖已经打开了一条约三十厘米宽的缝隙，金光正是从中渗出。
当她踏上平台的台阶时，一个声音从棺椁中传来：
“你来了，引导者。”
声音平静、沧桑，带着一种听不出性别的中性特质。不是直接在空气中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
诺诺停下脚步。“第六锚点？”
“是的。我是‘归来者’，旧约中的第六钥，等待循环闭合的守望者。”棺椁中的光芒微微波动，“但在我完全苏醒前，我需要确认：其他锚点是否都已‘选择归来’？”
“路明非、楚子航、零，还有我，都已经完成选择。”诺诺说，“第五锚点在北极的冰洞中守望，第七锚点刚刚完全觉醒。现在只差你了。”
“那么，展示给我看。”
平台周围的虚空中，突然浮现出六面银色的镜子——第七锚点“镜面”的分身投射。每一面镜子中都映照出一个锚点完成选择的时刻：
楚子航在学院走廊中面对镜面：“如果守护同伴必须违背规则，那就违背。原则可以重建，同伴不能替代。”
零在星空平台：“我想要自主选择的连接，而非被赋予的角色。”
路明非在混沌之卵：“我接受不完美，但不放弃追求完美。”
第五锚点的金色骸骨在冰洞中：“我的守望，是为了见证新的可能性，而非重复旧的循环。”
诺诺自己在北极门前：“如果引导带向危险，那就一起面对危险。真正的同伴不会责怪指引方向的人，只会并肩作战。”
以及……第七锚点本身，在西藏星空中化为镜面：“我的功能是映照真实，调和矛盾。我选择履行这个功能，但不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六面镜子开始旋转，光芒汇聚到棺椁上。
“确认完成。”第六锚点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满意？“七个碎片都选择了真实的自我。这超越了历代锚点的成就。初代们的设想，或许真的能在你们这一代实现。”
棺椁的缝隙扩大。光芒喷涌而出，在平台上凝聚成一个朦胧的人形。
那是一个看起来既年轻又古老的存在。外形近似人类，但皮肤呈淡淡的珍珠色，头发是流动的银色光带，眼睛完全由金色构成，没有瞳孔，却仿佛能看透时间的长河。祂——性别在这里没有意义——身穿一件由星光编织的长袍，袍摆融入虚空。
第六锚点，“归来者”，完全苏醒了。
祂走下平台，来到诺诺面前。虽然身高相近，但诺诺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威压——不是敌意，而是纯粹的存在感的压迫，如同站在一座亿万年屹立的山峰前。
“时间不多了。”第六锚点说，“校董会的复制核心将在四十八小时后强行启动。我们需要在那之前完成‘七锚归位’，启动真正的圣堂完全体，才能对抗他们的控制企图。”
“七锚归位具体要做什么？”诺诺问。
“七个锚点的意识需要在圣堂核心处汇聚，完成一次‘完整的共鸣’。这种共鸣会产生一种信息脉冲，沿着龙脉网络传播全球，重新校准所有混血种与龙族遗存的能量频率。”第六锚点解释，“一旦校准完成，圣堂系统就会进入‘可编辑状态’——那是唯一可以安全修改旧约的窗口，大约持续三分钟。”
“三分钟内要完成新约的写入？”
“是的。路明非已经准备好了草案。但实际操作需要所有锚点的协同——每个人都要贡献自己意志的‘签名’，新约才能真正生效。”
诺诺点头。“那么我们需要尽快前往圣堂核心。但它在卡塞尔学院地下深处，我们怎么……”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第六锚点已经抬起手。周围的废墟开始震动，那些悬浮的巨石重新排列，组合成一个巨大的圆环结构。圆环中央，空间开始扭曲，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我已唤醒这里的‘星门’遗迹。”第六锚点说，“它可以让我们直接传送到圣堂核心的入口附近。但需要能量——大量的能量。”
祂看向诺诺：“引导者，我需要你通过连接网络，请求其他锚点同时向这里输送秩序能量。七个锚点的力量汇聚，才能激活这个古老传送系统。”
诺诺立刻照做。她闭上眼睛，金色纹路全功率运转，意识沿着连接网络延伸：
“所有人注意：第六锚点已完全苏醒。我们需要激活星门前往圣堂核心。请向我的坐标同步输送最大限度的秩序能量，倒计时：五分钟准备。”
回复迅速传来。
路明非：“收到。开始能量调度。”
楚子航：“就位。”
零：“准备就绪。”
第五锚点（通过金色骸骨）：“守望者之骸开始释放储备能量。”
第七锚点：“镜面系统开始聚焦。”
诺诺睁开眼睛，看向第六锚点。“五分钟后开始。”
“很好。”第六锚点走向星门，“那么，在等待期间，让我告诉你一些……旧约的完整真相。那些连初代们都不敢完全记录的部分。”
祂的手在空中划过，虚空中浮现出古老的影像：
【闪回·龙历前时代】
画面中，龙与人类还未分离。那是一个辉煌的文明：巨大的晶体城市悬浮在空中，智慧生命既拥有龙的力量形态，又能以人类的外表行走。他们创造艺术，探索星空，研究时间的本质。
“这是‘完整时代’。”第六锚点的声音如旁白，“持续了大约三十万年。然后……‘大分裂’发生了。”
画面变化。一群龙形存在开始吞噬人类形态的同胞，声称这是“进化”，是“回归本源”。战争爆发。城市坠落。无数生命在冲突中消亡。
“但分裂的真相，比战争更复杂。”第六锚点说，“实际上，这是两派哲学理念的冲突：一方认为应该保持现状的平衡，另一方认为应该追求‘终极形态’——超越龙与人的限制，成为某种更高级的存在。”
画面聚焦到七个身影。他们站在分裂双方之间，试图调解。
“这就是初代七人议会。”第六锚点指着那七个身影，“他们是那个时代最强大的智者，也是圣堂系统的设计者。他们看到了两种结局：要么永远战争直到一方灭绝，要么找到第三条路。”
画面中，七人议会开始实施一个宏伟计划：收集战争双方最优秀的特质样本，准备创造一个“模板存在”——既能继承龙的力量和智慧，又能保留人的创造力和情感深度。这个模板将作为桥梁，逐步引导两个种族重新融合。
“这就是圣堂系统的起源。”第六锚点说，“但计划出了问题。在模板即将完成时，战争双方中的极端分子袭击了实验室。模板受损，分裂成了七个碎片——也就是后来的七个锚点原型。”
七个光点从受损的模板中飞出，散落到世界各地。
“初代们紧急启动备用方案：他们用残余的模板能量制造了圣堂核心，将七个碎片与核心连接，设计了旧约系统，希望通过漫长的时间让七个碎片自然成长，最终重新聚合成完整的模板。”
画面跳到数万年后。七个碎片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点觉醒，成为不同种族的英雄、先知或传奇。但每一次，当他们尝试聚合时，总会有各种原因失败：战争、误解、个体的恐惧或贪婪。
“历代锚点的失败，不是因为系统设计有问题。”第六锚点总结，“而是因为缺少一个关键因素：同时性。七个锚点从来没有在同一时代完全觉醒过。直到现在——直到你们这一代。”
诺诺消化着这些信息。“那么我们的任务，就是完成初代们未竟的计划？让七个碎片重新聚合？”
“不完全是。”第六锚点摇头，“初代的设计中，聚合意味着七个独立的意识融合成一个集体意识。但你们已经证明了另一种可能性：保持个体独立的同时，建立深度的协同网络。”
“所以我们的新目标不是简单的‘聚合’，而是‘协同进化’。七个锚点作为独立的节点，与圣堂核心形成一个动态平衡的系统。这样既完成了‘重归完整’的目标，又保留了每个个体的独特性。”
“能做到吗？”
“理论可行，实践未知。”第六锚点坦诚地说，‘但这是历代锚点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因为你们有了路明非——那个混沌变量，那个系统无法预测的存在。祂的计算能力或许能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五分钟倒计时即将结束。
诺诺感觉到连接网络中能量开始汇聚。金色纹路在她手臂上如血管般脉动，温暖的能量流从六个方向涌来，在她体内汇集，然后导向星门。
第六锚点走向星门中央，张开双臂。
“来吧，引导者。让我们完成这场跨越数万年的旅程。”
诺诺踏入星门。能量达到临界点。
空间扭曲到极致，然后——
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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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塞尔学院地下·圣堂核心入口】
楚子航抵达时，副校长和图尔斯已经在入口处等待。他们面前是一道巨大的石门——与西藏遗迹的那道门相似，但更加宏伟，高约二十米，宽十米，表面刻满了七个锚点的符号。
“其他人呢？”楚子航问。
“诺诺和第六锚点正在传送途中。”副校长指着石门，“路明非的意识已经通过连接网络提前抵达核心内部，正在做最后的准备。零还在西藏，但第七锚点的分身会带她传送过来。”
“校董会的清理小组呢？”
“暂时被克里斯汀娜的情报误导了，但撑不了多久。”副校长脸色凝重，“她刚刚传来消息：校董会已经发现能量异常，正在派遣主力部队前往这里。预计四十分钟内抵达。”
楚子航握紧村雨。“那么我们必须在四十分钟内完成七锚归位。”
“理论如此。”图尔斯老人擦着眼镜，“但实际操作……孩子，你知道同时协调七个意识进行深度共鸣有多难吗？稍有差池，就可能意识崩溃，或者产生不可预知的融合倾向。”
“路明非会协调好的。”楚子航说。
他对那个衰仔——不，那个混沌思考者——有信心。
石门开始发光。七个符号依次亮起：混沌、守护、引导、见证、守望、归来、镜面。
当第七个符号完全亮起时，石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螺旋阶梯，阶梯壁自然发光，刻满了时间线的图案——从龙历前时代一直到现代，每一个重大事件都被记录。
他们走下阶梯。
三百级台阶后，抵达圣堂核心的中央大厅。
大厅是一个完美的球形空间，直径约一百米。球心处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光球——圣堂核心。光球表面流动着无数信息流，像是活着的星云。七条粗大的能量管道从光球延伸出来，连接到大厅边缘的七个平台，每个平台对应一个锚点。
路明非的意识已经在这里等候。不是实体，而是一个由金色纹路构成的人形投影，站在对应“混沌”的平台前。
“师兄。”投影转头看向楚子航，“其他人马上到。”
话音刚落，大厅中出现了空间波动。
首先是诺诺和第六锚点——他们从星门传送直接出现在“引导”和“归来”的平台前。诺诺看起来有些眩晕，但很快站稳。第六锚点则平静如常。
然后是零——她出现在“见证”平台前，身边悬浮着第七锚点的一个分身。
第五锚点的投影也出现了——那具金色骸骨的虚影，站在“守望”平台前。
最后是第七锚点本体——从零身边的分身中分裂出来，站在“镜面”平台前。
七个锚点，七个平台，全部就位。
路明非的投影扫视所有人。“圣堂核心已准备就绪。一旦我们开始共鸣，系统将进入完全体状态，旧约守护者将暂时退避，给我们三分钟的编辑窗口。”
“具体步骤？”楚子航问。
“第一步：七个锚点同时接触各自平台的连接柱，建立物理连接。”路明非指向每个平台前升起的水晶柱，“第二步：通过连接网络，进行七重意识同步。我会作为中枢协调频率。第三步：当同步率达到95%以上时，圣堂核心会开放协议层接口。第四步：我将新约草案写入，你们各自注入意志签名。第五步：完成写入，断开连接。”
“听起来很简单。”诺诺说，“但实际难度呢？”
“极高。”第六锚点回答，“七重意识同步需要每个人都完全信任他人，开放意识最深处的防御。任何一点怀疑、恐惧或保留，都会降低同步率。而低于95%的同步率，协议层不会开放。”
楚子航看向其他人。信任……他们之间有足够的信任吗？
他和路明非之间，有。
他和诺诺之间，有。
他和零之间……不太熟，但相信她的理性和承诺。
但其他锚点呢？第五锚点是几万年前的古老存在，第六锚点刚刚苏醒，第七锚点是系统功能的化身。能信任他们吗？
似乎看出他的疑虑，第五锚点的金色骸骨投影发出声音：
“我守望了无数岁月，见证过七次锚点聚合的尝试和失败。每一次失败，都是因为信任不足。但这一次……我感觉不同。”
“你们这一代的连接深度，超越了历代。所以，我愿意完全开放我的意识。为了那个等待了太久的可能性。”
第六锚点点头：“我也同意。既然选择了归来，就意味着信任这个集体的意志。”
第七锚点平静地说：“镜面只能映照真实。如果你们选择信任，我会如实映照那份信任，成为调和的桥梁。”
路明非的投影看向楚子航、诺诺和零。
“那么，我们开始？”
三人对视，然后同时点头。
他们走向各自的平台，将手按在水晶柱上。
冰凉。然后温暖。金色纹路从手臂蔓延到水晶柱，柱体开始发光，与圣堂核心的连接管道亮起。
七个平台，七条光路，汇聚向中央的光球。
路明非的投影开始输出同步频率。那是一种复杂的波动，混合了混沌的不确定性、守护的坚定、引导的直觉、见证的冷静、守望的耐心、归来的循环、镜面的反射。
七个锚点开始调整自己的意识频率，与中枢同步。
一开始很困难。每个人的意识结构都不同：楚子航是线性的、坚定的；诺诺是发散的、直觉的；零是聚焦的、理性的；第五锚点是古老的、沧桑的；第六锚点是循环的、宏观的；第七锚点是反射的、被动的；而路明非自己是混沌的、非线性的。
要找到七个如此不同的频率的共同谐振点，如同让七种不同的乐器演奏同一首从未存在的交响乐。
同步率缓慢上升：
10%...25%...41%...
在大厅入口处，副校长和图尔斯紧张地监控着数据。
“还不够快。”副校长低声说，“校董会的部队已经突破外围防御，预计二十五分钟后抵达这里。”
“我们需要拖延时间。”图尔斯看向副校长，“用那个吗？”
副校长犹豫了一秒，然后咬牙点头。“用吧。”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古老的怀表，这次不是激活某个协议，而是……启动一个隐藏程序。怀表裂开，内部露出一个微小的炼金矩阵。他将拇指按上去，用血激活。
整个湮没之井开始震动。
不是地震，而是某种防御机制被启动：历代守夜人留下的陷阱、迷宫、幻象结界全部激活。校董会的部队前进速度被强制减缓。
“能拖多久？”图尔斯问。
“最多十五分钟。”副校长脸色苍白——激活这个程序消耗巨大，“之后他们就会强行突破。”
大厅内，同步率继续攀升：
58%...67%...73%...
路明非感觉到困难。第七锚点的频率最难协调——因为镜面的属性是被动反射，需要其他六个锚点的频率先稳定下来，才能准确反射。
但其他六个锚点的频率还在互相调整，互相适应。
这需要时间。但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加速。”路明非通过连接网络向所有人发送指令，“放弃精细调整，采用动态适配模式。我会实时计算最佳谐振点，你们跟随我的引导。”
风险更高——如果路明非的计算出错，可能导致频率冲突，意识受损。但时间紧迫。
六个锚点同意。
路明非的核心节点开始超负荷运转。祂的意识网络扩展到极致，同时处理七个频率流，计算亿万种可能的组合，寻找那个瞬时的平衡点。
同步率开始跳跃式上升：
79%...85%...91%...
还差4%。
但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大厅入口处传来爆炸声。校董会的部队提前突破防御，冲了进来。
领队的是个高大的中年混血种，穿着黑色战术服，手持一柄炼金长矛。他身后跟着十二名精锐战士，全部装备着针对锚点设计的抑制武器。
“停止共鸣！”领队吼道，“以校董会的名义，我命令你们立刻断开连接！”
楚子航睁开眼睛，但没有松开手。“我们在进行关键操作。任何干扰都可能导致系统崩溃。”
“那就让它崩溃。”领队冷酷地说，“总比让你们完成不受控制的融合要好。”
他举起长矛，矛尖开始凝聚能量——那是可以暂时切断龙脉连接的“断流矛”，一旦击中连接管道，共鸣就会中断。
必须阻止他。
但七个锚点都在维持共鸣，无法移动。
除了——
零突然松开了手。
她的水晶柱光芒暗淡了一瞬，同步率从91%跌落到89%。
“零！”诺诺惊呼。
“我处理。”零简短地说，然后从平台上一跃而下。
她落地无声，抽出匕首，挡在部队和平台之间。
“一个锚点中断，共鸣还能继续吗？”领队冷笑，“而且你以为你能拦住我们十二个人？”
“能拖多久是多久。”零摆出战斗姿态，“而且我不是一个人。”
她话音刚落，大厅中突然出现了空间扭曲。
克里斯汀娜从一道突然打开的传送门中走出，手中拿着一个银色的控制器。
“清理小组，立即撤退。”她冷静地说，“我以棱镜观测站站长的身份，援引琥珀-7级紧急权限，暂时接管这里的安全管控。”
领队愣住。“冯·霍恩埃森博士？你……”
“校董会授权我全权处理圣堂相关事务。”克里斯汀娜举起控制器，屏幕上显示着伊丽莎白·洛朗的实时授权码，“现在，放下武器，退出大厅。这是命令。”
领队犹豫了。授权码是真的，但情况不对——克里斯汀娜之前一直保持中立观察，为什么突然介入？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零动了。
不是攻击领队，而是掷出三枚炼金烟雾弹。烟雾瞬间充满入口区域，能见度降至零。
“掩护我！”零低喝，冲向连接管道最脆弱的位置——如果部队要破坏，那里是最可能的目标。
克里斯汀娜也动了。她启动控制器，一道无形的力场展开，暂时封锁了部队的武器系统。
混乱中，零抵达预定位置，背靠连接管道，匕首在手。
烟雾逐渐散去。领队脸色铁青。
“博士，你这是背叛。”
“这是科学判断。”克里斯汀娜平静回应，“阻止他们完成共鸣的风险，远大于让他们尝试。如果你坚持干扰，我将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
她从实验服内取出一个小型装置——不是武器，而是一个数据记录仪。“顺便，你们刚才的言行已经被记录。伊丽莎白·洛朗女士会看到，她的部下是如何鲁莽地试图摧毁价值不可估量的研究样本。”
心理战。领队咬牙。他确实不敢承担“摧毁圣堂系统”的责任。
僵持。
平台上的共鸣继续。零的暂时离开让同步率停滞在89%，但没有崩溃。其他六个锚点全力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路明非的计算找到了新的稳定点：即使只有六个锚点，也能达到95%以上的同步率——如果那六个锚点的协同足够深的话。
祂重新调整频率，放弃了零的那一部分，专注于其他六个锚点的谐振。
同步率重新开始上升：
90%...92%...94%...
还差1%。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圣堂核心的光球突然剧烈波动。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中浮现——旧约守护者，但比之前在协议层见到的更加庞大、更加威严。
“检测到未授权共鸣尝试……检测到外部干扰……启动紧急协议：强制终止程序。”
守护者举起光芒长杖，准备向七个平台发动攻击。
如果攻击命中，不仅共鸣会中断，锚点们也可能受到重创。
千钧一发之际，零做出了决定。
她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左手掌心——不是自残，而是激活一个隐藏程序。金色纹路从伤口涌出，与血液混合，化为一道红光射向第七锚点的平台。
“镜面！”她喊道，“映照这个！”
第七锚点——一直平静无波的“镜面”——突然剧烈反应。她看向零射来的红光，银色的眼睛中浮现出复杂的算式。
那是零刚刚计算出的数据：旧约守护者的行为模式、攻击轨迹、以及……一个微小的逻辑漏洞。
镜面反射了那份计算，并将它放大、优化，然后化为一道银色的信息流，反向注入旧约守护者体内。
守护者僵住了。
“检测到……矛盾指令……系统错误……”
它开始闪烁，形体不稳定。零的计算——或者说，零的“牺牲”（用自己作为锚点的身份中断，换取对系统的深度分析）——创造了一个临时的逻辑死循环，困住了守护者。
时间窗口：大约三十秒。
足够了。
平台上的六个锚点，同步率达到：
95%。
圣堂核心的光球表面，裂开了一个入口。
协议层接口，开放了。
路明非的投影毫不犹豫地冲入光球。新约草案化为金色的数据流，开始写入系统的核心代码。
其他五个锚点（除了零）同时注入自己的意志签名：
楚子航的坚定守护。
诺诺的直觉引导。
第五锚点的永恒守望。
第六锚点的循环归来。
第七锚点的真实镜面。
以及路明非自己的混沌计算与不放弃的贪婪。
新约草案开始生效。旧约的条款被覆盖、修改、重组。
大厅中，所有人都感觉到变化：空气变得不同了，能量流动变得柔和了，那种被系统“监视”和“抽取”的感觉消失了。
旧约守护者彻底消散。
连接管道的光芒从金色转变为七彩——每个锚点一种颜色，和谐共存。
零站在管道旁，看着这一切。她的金色纹路正在褪色——因为她主动中断了连接，锚点身份正在被系统回收。
但就在纹路完全消失前，路明非的声音从光球中传来，通过连接网络直接进入她的意识：
“见证者，你的任务还没结束。”
“新约需要七锚共同维护。而你，是那个确保我们都不偏离初心的见证者。”
“重新连接。以新的身份——不是旧约规定的‘沉默见证’，而是新约赋予的‘主动记录者’。”
一道新的连接管道从光球延伸而出，连接向零。
不是金色，而是银白色——象征着她的新角色。
零伸手触摸管道。
纹路重新浮现，但形态不同了：不再是简单的几何图案，而是复杂的记录符号，像是活着的文字。
她重新成为锚点——第七位，但不再是“镜面”，而是“史官”。
七锚归位，完成。
新约，生效。
大厅入口处，清理小组的领队看着这一切，知道任务失败了。他挥手示意撤退。
克里斯汀娜收起控制器，走到零身边。“很精彩的计算。你是怎么找到守护者的逻辑漏洞的？”
“观察。”零简单地说，“以及，相信路明非会找到办法恢复我的连接。”
圣堂核心的光球开始稳定。七个锚点各自从平台上走下，汇聚到大厅中央。
他们看着彼此：路明非的投影、楚子航、诺诺、零、第五锚点的骸骨投影、第六锚点的人形、第七锚点的镜面本体。
七个不同的存在，七个独立的意志，但通过新约的连接，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协同网络。
“接下来做什么？”诺诺问。
第六锚点看向虚空：“接下来，我们需要应对校董会的下一步行动。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第五锚点：“南极的复制核心仍在预热。即使新约生效，如果复制核心强行启动，仍可能干扰系统。”
路明非的投影说：“那么，在庆祝之前，我们还有最后一个任务。”
祂看向所有人：“摧毁复制核心。彻底终结校董会的控制企图。”
“同意。”楚子航说。
“同意。”诺诺。
“同意。”零。
第五、第六、第七锚点同时点头。
七锚的第一次协同行动，目标：南极。
但在那之前，他们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新的状态，理解新的力量。
以及，接受一个事实：从此刻起，他们不再是被命运摆布的棋子。
他们是书写规则的人。
新约的第一条：锚点为独立个体，拥有不可剥夺的自我定义权。
他们刚刚证明了这一点。
而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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