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牙行门口停下，徐贞月和沈培风一起下了马车，孩子们被留在马车上。
“娘，我想跟你一起。”
“爹，娘，我们很听话哒，就让我们一起吧~”
听着马车上震天响的呼噜声，还有极难闻的酒气，芊凝和芊纭是真的受不了，都想下马车跟着。
徐贞月无奈，只好伸手，让闺女们扶着自己的手下来。
牙行外面的守门人远远便瞧见了徐贞月一行人，立刻去禀报赵牙婆。
上次唐婉从桃花村回去，第二天便让人叫了赵牙婆过去叮嘱一番，说是不久后上次那位公子将带夫人再去她那里挑一批人，让她多留意些手底下聪明伶俐不惹事的人口，给他们留着些。
赵牙婆回来后，更是左等右等，一直就盼着公子和夫人来呢。
这等了大半个月，总算是盼来了。
谁叫西成县拢共就芝麻点地盘大小，能买得起人口伺候的数来数去也就只有那么几家，她不得不抓住每一次成交挣钱的机会。
赵牙婆从院子里出来，正巧看到徐贞月他们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地往牙行里张望。
她是认识沈培风的。
“哎呦，公子，夫人，你们可算来了！这次想挑些什么样的人？老婆子我一定给你们挑最好的！”
虽说上次是沈培风与赵牙婆接触的，但这牙婆人精似的，谁还不知道，买卖下人最终还是家里的主母做主，她自然也知道该巴结谁。
说着，赵牙婆便把人往里面引。
徐贞月牵着芊纭，沈培风则是牵着芊凝跟在后面，一家四口在赵牙婆的带领下，到了牙行的大厅。
不等下人上茶，徐贞月直接说明来意：“赵婆婆，这次要为家中新建的酒坊添人，我想着，需要几个身强力壮、老实肯干，最好是有些酿酒经验的男丁，干起活来便利一些。搬运粮食、照看火候，都不在话下。另外，还要两个手脚麻利、心思细腻、口风紧的妇人，负责一些精细的辅助活计，最好都是一家一户的。”
徐贞月特意强调了“口风紧实”和“老实肯干”，酿酒的核心技术必须掌握在绝对可靠的人手里，还是得靠买来的、身契都捏在手里的下人最为稳妥。
说完，徐贞月又多说了几句：“上次你给的几个人，我们用着都不错，这才想着再到赵婆婆你这儿来买人，若不是有唐姐姐这层关系，我或许就先去别家看看了。”
赵牙婆心思透彻，听出徐贞月有意透露自己与县令夫人的姐妹关系，这也是在跟她施压呢，让她不得不尽心招待他们。
听了徐贞月略带威胁的话，赵牙婆也不恼，本来就是吃这口饭的，她巴不得徐贞月多在她这里买几个人呢，这次生意做得好，那才有可能有下次不是？
赵牙婆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夫人放心，我这就把合适的人都叫过来给您和公子过目。”
她倒是动作麻利，很快便领了二十多人来到院子里按照一家一户地站着，其余零散人员，便按照男女分开站定。
徐贞月和沈培风仔细打量着这些人，观察他们的面相、手脚，偶尔问上一两句话，考校其反应和口齿。
最终，他们挑选了两户人家，并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还有一个娘家曾在酒坊做过帮工的不到二十岁的女子。
一户是带着一个半大儿子和一病秧子小丫头的中年夫妇，男人看起来憨厚有力，妇人低眉顺眼；另一户则是一对年轻的兄弟带着爷爷，年轻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神清亮，看起来颇为机灵，老者看着得有六十岁了，身子也不怎么健朗。
这两户人家皆是家乡遭了天灾，活不下去才自卖自身，身世相对清白简单。
另外两个青年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是邻县被家里叔叔婶婶占了家产，不得不卖身料理爹娘的身后事。
至于那位不到二十岁就守寡的女子，一来徐贞月看她可怜，年纪轻轻就背上了克夫的名声，被婆家直接卖做奴仆，二来也是看她有酿酒的经验，教起来更容易些，才下定决心要她。
算起来，这次总共挑了十人，老弱妇孺都有，更遑论还有两个病弱的。
看徐贞月挑了半天，也只挑了这么些人出来，赵牙婆暗自腹诽：这位夫人只怕是个傻的不成？怎么挑这些人？
不过，心中腹诽归腹诽，她还是很高兴的，终于有人把李家和吴家挑走了。
这两家，一家是带着两个孩子，一家是带着老头子，就算干活的人多，但吃饭的人也多。
更不用说还得给他们治病，若放任不治，孩子和老人死了，那两夫妻还有两兄弟也不会卖命干活，所以才留到今日都没人来买。
赵牙婆本打算再等一两个月，实在没人买，她就低价放了他们两家的身契，不挣钱，就当她积德行善了。
没想到，被徐贞月看上了。
哎，真不错！
生怕徐贞月反悔似的，赵牙婆也不再反复确认，马上让手底下的人去拿笔墨纸砚。
立契，交钱，按手印。
一套流程走完，这十人的身契便到了徐贞月的手中。
徐贞月面色平静地接过那十张墨迹未干的身契，转而放到沈培风手中，示意他跟随赵牙婆去衙门过一道手续。
等沈培风再回来时，这十个下人，才算是真正属于他们家。
领着这些人走出牙行时，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身后赵牙婆那混杂着庆幸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目光。
赵牙婆心中大抵在嘲笑她年轻识浅，竟做了这么一笔“亏本买卖”，买下这两户带着累赘，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赵牙婆不知的是，徐贞月看中的，恰恰是这两户人家在困境中依旧不愿放弃亲情的韧性。
那老人和孩子，在旁人眼中是负累，但在她看来，却是能牢牢拴住那对夫妻和兄弟忠心的最好枷锁。
她有一手精绝的医术，更有系统商城作为后盾，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不知实力深浅的师父，治疗他们的病症并非难事。
一旦她出手救治了他们的至亲，这份恩情，远比单纯的身契更能让人死心塌地。
更何况，她徐贞月对待下人，向来是宽厚的。
只要他们忠心办事，她必不会亏待。
徐贞月有信心，用不了太久，这两户如今被视作“负累”的人家，便会成为她这酒坊中最坚实、最可靠的根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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