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香满屋暖寒宅,久违荤腥慰愁怀。
三哥妒恨上门衅,污言秽语激怒海。
新仇旧恨拳下涌,庭院搏斗显狠态。
狼狈窜逃留话狠,家中坚冰渐化开。
浓郁的肉香,如同实质的暖流,在杨家破败的屋子里盘旋、升腾,顽强地驱散着积累多年的阴冷和霉味。
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金黄色的油花在汤面上跳跃,野鸡肉紧实,野兔肉肥嫩,混合着辛香,构成一种几乎能让灵魂颤栗的诱惑。
几个孩子早已按捺不住,像一群小燕子似的围在灶台边,眼巴巴地看着那口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铁锅,不停地咽着口水。
就连炕上一直没什么精神的王晓娟,也忍不住悄悄吸了吸鼻子,怀里八丫的哭声似乎都因为这香味而小了一些。
杨振庄看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满足。
他大手一挥:“大丫,拿碗筷!二妮,把炕桌放上!准备吃饭!”
“哎!”大丫响亮地应了一声,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这么大声跟父亲说话,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麻利地去碗架柜里拿碗。那碗架柜空空荡荡,仅有的几个碗都带着豁口。
二妮也赶紧和三丫一起,把那张黑乎乎的、腿脚都有些摇晃的炕桌搬到炕上。
杨振庄亲自掌勺,先给王晓娟盛了满满一大海碗,里面特意多捞了几块好肉和一个肥美的兔腿。
“晓娟,你先吃,趁热。”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些,把碗递过去。
王晓娟看着递到面前、冒着热气的碗,愣了一下,迟疑着没有接。
过去十几年,家里有好吃的,从来都是紧着杨振庄,甚至有时候他喝酒了,她们娘几个连口汤都喝不上。
“娘,你快吃啊!”六丫趴在炕沿边,眼巴巴地看着那碗肉,小声催促道。
王晓娟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接过碗,低声道:“……谢……谢谢。”
这一声“谢谢”,声音极小,却让杨振庄心头一震。
他摆了摆手,没说什么,转身继续给孩子们盛。
每个孩子的碗里,他都捞了实实在在的肉,尤其是几个小的,碗里堆得冒尖。
“吃!都放开肚皮吃!今天管够!”杨振庄自己也端了一碗,就站在灶台边,率先夹起一块野鸡肉塞进嘴里。肉质紧实,带着山野特有的香气,虽然调料只有简单的盐和一点酱油,但对于久未尝荤腥的一家人来说,这简直是人间至味。
孩子们得到允许,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唔…好吃!真香!”四丫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着。
“爹,这兔子肉真嫩!”五丫啃着兔肉,小脸上满是油渍,眼睛亮晶晶的。
大丫、二妮几个大的,虽然也吃得快,但还保持着一点矜持,小心地吹着气,生怕烫着。
但她们脸上那满足的、甚至带着点幸福的笑容,是杨振庄上辈子从未见过的。
王晓娟小口地喝着汤,吃着肉,温暖的食物下肚,似乎连带着冰冷的身子也暖和了过来。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站在灶台边,同样埋头大吃,却时不时关注着孩子们情况的杨振庄,心里的疑惑和那种陌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个男人,真的不一样了。
一顿饭,吃得如同风卷残云。
多少年了,这个家里没有过这样热闹、甚至带着点温馨的吃饭场面。
锅里连肉带汤被刮得干干净净,几个孩子吃得小肚子滚圆,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红润。
吃完饭,大丫和二妮主动收拾碗筷,三丫四丫也帮忙擦桌子。
杨振庄则把剩下的骨头收拾了一下,准备明天熬点汤。
看着孩子们忙碌的小身影,他心里充满了干劲。
必须让她们一直能吃饱饭!
必须让这个家好起来!
他盘算着,明天一早就上山,看看昨天挖的陷阱有没有收获,再多下几个套子。
野鸡野兔毕竟是小头,要想尽快改善生活,还得指望大家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大丫刚把碗筷洗完,杨振庄准备烧点热水给孩子们烫烫脚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嗬!老四家这是改善生活了?满院子肉香,隔着二里地都闻见了!这是发了啥横财啊?”
随着话音,三哥杨振海叼着烟卷,双手揣在袖子里,晃晃悠悠地走进了院子。
他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让人不舒服的假笑,眼神里却闪烁着嫉妒和探究的光。
屋里刚刚轻松起来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孩子们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下意识地往王晓娟身边靠拢。
王晓娟也紧张地坐直了身体,搂紧了八丫。
杨振庄眼神一冷,放下手里的柴火,直起身,走到了外屋门口,挡住了杨振海的视线。
“三哥,有事?”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杨振海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踮起脚想往屋里瞅,嘴里啧啧道:“行啊老四,刚跟爹娘吵完架,转眼就能弄到这么多肉吃?看来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是不是早就藏着私房钱,以前搁我们面前哭穷呢?”
这话可谓是诛心,不仅质疑杨振庄,还隐隐挑拨他和父母的关系。
杨振庄心里一股火就窜了上来,但他强压着,冷冷道:“我有没有私房钱,跟三哥你没关系。这肉是我今天上山砍柴,顺手用弹弓打的。怎么,我靠自个儿本事弄口吃的,还得跟你汇报?”
“弹弓打的?哄鬼呢!”杨振海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就你那两下子,还能用弹弓打到野鸡兔子?别是从哪儿偷来的吧?”
“杨振海!你嘴巴放干净点!”杨振庄怒了。污蔑他什么都行,但不能污蔑他这来之不易的、养活妻女的希望!
“咋地?被我说着了?急眼了?”杨振海见激怒了他,反而更来劲了,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嘲讽和不屑,“老四,不是当哥的说你,你说你逞啥能?啊?没儿子就是没儿子,这是命!你认命就得了!守着那一窝丫头片子,你能有啥出息?现在嘴硬,等老了动弹不了,你看你那群丫头谁管你?还不得指望侄子?”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大了起来:“要我说,你就乖乖听爹娘的,把龙龙过继过来。你看你,连顿肉都吃不安生,还得自己上山去打,有啥劲?把龙龙过继来,我当亲爹的还能亏待了你?到时候咱们兄弟联手,在这靠山屯,谁不得高看咱一眼?”
又是这套说辞!
上辈子他就是被这套“兄弟联手”、“老了有靠”的鬼话给忽悠瘸的!
杨振庄看着三哥那张虚伪的嘴脸,想起上辈子他卷走自己全部家产后的狞笑,想起妻子女儿们的悲惨结局,新仇旧恨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杨振海见他沉默,以为他被说动了,得意地笑了笑,甚至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拍拍杨振庄的肩膀,以示亲热和安抚。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杨振庄肩膀的那一刻——
“我去你妈的兄弟联手!”
杨振庄猛地爆发了!
他积攒的所有怒火和恨意,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他身体一侧,避开杨振海的手,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恶风,狠狠地砸向了杨振海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
这一拳,又快又狠!
饱含了两辈子的悔恨和愤怒!
杨振海根本没想到一向有些懦弱的弟弟敢直接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偏了一下头。
“砰!”
一声闷响!
杨振庄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杨振海的腮帮子上!
“啊!”杨振海惨叫一声,只觉得半边脸都木了,嘴里瞬间充满了咸腥的铁锈味,整个人被打得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雪地上,手里的烟卷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如同怒目金刚般的杨振庄,含糊不清地骂道:“杨…杨振庄!你他妈敢打我?!”
“打你?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满嘴喷粪、一肚子坏水的王八蛋!”杨振庄低吼一声,如同下山的猛虎,一个箭步冲上去,根本不给杨振海爬起来的机会,抬脚就踹!
“这一脚,是为了你以前总欺负晓娟!”
“这一脚,是为了你瞧不起我闺女!”
“这一脚,是为了你他妈的总惦记着过继,算计我那点家当!”
杨振庄一边踹,一边怒骂着。
他虽然没有系统地练过武,但常年爬山打猎,身手矫健,力气也大,加上含怒出手,每一脚都势大力沉,踢得杨振海在地上翻滚惨叫,毫无还手之力。
“哎呀!杀人啦!老四杀人啦!快来人啊!”杨振海抱着头,杀猪般嚎叫起来,试图引起邻居的注意。
果然,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左邻右舍。
不少人围在栅栏外,看到杨振海被按在地上踢打,都惊呆了。
“我的天!老四真动手打他三哥了?”
“这……这咋闹成这样了?”
“杨振海也是嘴欠,跑人家来说那些话,不是找揍吗?”
大哥杨振江和大嫂魏丽丽也闻讯赶来,看到这场景,魏丽丽立刻尖声道:“老四!你快住手!那是你三哥!你怎么能打人呢?!还有没有王法了!”
杨振江则在一旁假意劝道:“老四,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快停下!”但他脚下却像生了根,丝毫没有上前拉架的意思,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看热闹的兴奋。
杨振庄根本不理他们。
他一把揪住杨振海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杨振海,你给我听好了!也麻烦各位老少爷们做个见证!”
他声音洪亮,确保周围的人都听得见:
“从今往后,我杨振庄的家,我自己当!我的媳妇闺女,我自己养!谁要是再敢上门来逼我过继,再敢说我闺女一句不是,再敢惦记我那点东西……”
他手上用力,几乎将杨振海勒得喘不过气,声音如同冰碴子一样寒冷:
“就别怪我杨振庄翻脸不认人!亲哥也不行!这就是我杨振庄的道理!”
说完,他猛地一推,将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杨振海搡了出去。
杨振海踉跄好几步,差点又摔倒,被赶来的刘丽慧扶住。
刘丽慧看着丈夫脸上的伤,又惊又怒,指着杨振庄尖叫道:“杨振庄!你……你等着!我们没完!我们去找爹娘评理!”
“爱找谁找谁!”杨振庄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语气冰冷,“现在,立刻,滚出我家院子!”
杨振海捂着火辣辣疼的脸,感受着周围邻居各异的目光,知道今天这脸是丢大了。
他眼神怨毒地瞪了杨振庄一眼,撂下一句“你等着!”,便在刘丽慧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看了,也议论纷纷地散去,不少人看向杨振庄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一丝敬畏。
这杨老四,看来是真不一样了,下手真狠啊!
杨振江和魏丽丽对视一眼,也悻悻地走了。
院子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杨振庄站在院子里,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冷风吹过他发热的脸颊,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知道,今天彻底撕破了脸,和三哥一家的矛盾已经公开化、白热化,以后少不了麻烦。
但他不后悔。
有些脓包,迟早要挤破。
畏畏缩缩,只会让那些人得寸进尺。
他转身,走回屋子。
屋里,孩子们都吓得小脸发白,紧紧靠在王晓娟身边。
王晓娟也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爹…你把三伯打跑了?”大丫鼓起勇气,小声问道,眼神里除了害怕,似乎还有一丝……解气?
杨振庄看着妻女惊恐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刚才凶狠的样子,肯定又吓到她们了。
他尽量放缓语气,说道:“没事了,坏人被打跑了。以后谁再敢来欺负咱们,爹就揍他!”
他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对王晓娟说:“别怕,天塌不下来。以后,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王晓娟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但眼神里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
杨振庄知道,让她彻底安心,还需要时间和更多的行动。
他不再多说,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院子里因为刚才搏斗弄乱的积雪。
屋子里,肉香还未完全散去,暖意犹在。
但一种新的、复杂的情绪,在这个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家里弥漫开来。
有恐惧,有担忧,但似乎,也有了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被保护着的感觉。
大丫看着院子里父亲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炕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完全死寂的母亲,心里悄悄地想:爹,好像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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