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吞没了三人。王胖子手中的手电光束在狭窄的通道中摇曳，像一把利剑劈开浓墨般的黑暗，却也只能照亮前方数米的距离。
“我靠，这什么鬼地方？”王胖子喘着粗气，手电光不安地在四周扫射。
他们所在的这条通道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墙壁粗糙不平，摸上去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霉味。
身后，墓室彻底崩塌的轰鸣声仍在持续，仿佛有无数巨石正在他们刚刚离开的空间内翻滚、碰撞。
每一次震动都沿着通道壁传来，震得他们脚下的地面微微发颤。
冷青柠迅速从背包中取出另一支手电，双光源的照射下，通道内的情形稍微清晰了一些。
“这条通道看起来不像是正规的墓道，”她仔细观察着墙壁上的痕迹，“更像是紧急情况下使用的逃生通道。”
陈默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微微喘息。刚才强行开启密道消耗了他不少体力，加上蚀骨咒因环境剧变而产生的悸动，让他感到一阵虚弱。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龙骸依然在微微发热，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在黑暗中无声地跳动。
“能看出通道通向哪里吗？”陈默问道，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产生轻微的回响。
冷青柠摇摇头：“通道是向下倾斜的，而且弯曲不定，仅凭肉眼无法判断走向。”
她蹲下身，从工具包中取出一个简易的指南针，却发现指针正在疯狂旋转，“磁场异常，指南针失灵了。”
王胖子闻言，也掏出自己的罗盘，果然看到指针像没头苍蝇一样转个不停。
“见鬼了！”他懊恼地拍打着罗盘，“这可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老物件，从来没出过问题！”
陈默闭目凝神，尝试调动发丘天官一脉相传的“听风辨穴”之技。
在这种完全封闭的地下环境中，气流的微弱变化往往能揭示隐藏的通道或空间。
但令他失望的是，通道内的空气几乎凝滞不动，只有从身后传来的、带着尘土味的微弱气流。
“空气不流通，”陈默睁开眼，“这意味着通道可能是个死胡同，或者出口被堵住了。”
这句话让三人都沉默了。
黑暗中，只有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崩塌声。
“不会吧...”王胖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咱们千辛万苦逃出来，结果钻进了一条死路？”
冷青柠已经起身，用手电仔细检查前方的通道：“不一定。古代工匠设计的逃生通道往往会设置一些隐蔽的通风系统，我们感觉不到气流不代表没有出口。”
她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这里有岔路。”
陈默和王胖子立刻跟上。
果然，在通道前方约十米处，道路一分为二，一条继续向下，坡度更陡；另一条则相对平缓，向左侧延伸。
两条通道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粗糙不平，散发着同样的潮湿霉味。
“走哪条？”王胖子看着两条黑漆漆的通道，咽了口唾沫。
冷青柠检查了两条通道入口的地面：“向下的这条有轻微的水渍，可能通向地下水源；向左的这条相对干燥，但墙壁上有一些奇怪的划痕。”
陈默靠近向左的通道，仔细观察墙上的划痕。那些划痕深浅不一，排列杂乱，不像是装饰性的雕刻，倒像是某种动物留下的爪印。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一些较深的划痕中，他隐约看到了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地方不太对劲。”陈默低声道，背包中的龙骸突然一阵悸动，蚀骨咒也随之传来刺痛感——这是危险的预警。
王胖子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会是那种大粽子留下的吧？”
冷青柠已经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样本采集 kit，小心地刮下一些暗红色物质放入试管中，滴入几滴试剂。
“是氧化铁，不是血迹。”她很快得出结论，“可能是含有铁质的岩石在潮湿环境中产生的自然现象。”
这个结论让王胖子稍微松了口气，但陈默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龙骸的预警——这条向左的通道绝对不简单。
“我们走向下的一条。”陈默做出了决定。
冷青柠点头同意：“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跟随水源通常是明智的。水往低处流，很可能找到出口。”
王胖子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三人选择了向下的通道。
这条路比之前更加陡峭，地面湿滑，他们不得不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下行。
越往下走，空气越是潮湿阴冷，墙壁上的水珠也越来越多，偶尔滴落在脖颈上，冰得人一哆嗦。
走了约莫十分钟，通道开始变得宽敞起来，从仅容一人通过变为可容两三人并肩而行。
但与此同时，一种奇怪的声响开始从前方传来——那不是水声，而是一种细微的、持续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小脚在石头上爬行。
“什么声音？”王胖子紧张地停下脚步，手电光向前方扫去。
光束所及之处，通道依然向前延伸，看不到任何异常。但那沙沙声却越来越清晰，仿佛正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们靠近。
冷青柠从背包中取出一个扩音器似的设备贴在地面上，仔细聆听：“声音来自前方约五十米处，数量极多，个体较小，移动速度中等。”
陈默感到背包中的龙骸温度骤然升高，蚀骨咒的疼痛也随之加剧。
他深吸一口气，从背包中取出那半块发丘印握在手中——在之前的经历中，这枚古印曾多次展现出驱邪镇恶的奇异效果。
“小心点，继续前进。”陈默低声道，“但做好应对准备。”
三人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声源，那沙沙声变得越发明亮，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终于，在转过一个弯道后，他们看到了声源的真相——
通道前方的一片区域，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正在移动的黑色物质。仔细看去，那竟是无数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虫！
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覆盖了整个通道的地面、墙壁甚至顶部，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尸鳖！”王胖子惊叫一声，连连后退，“这么多尸鳖！”
冷青柠面色凝重：“不是普通的尸鳖。看它们甲壳上的金色斑点，这是‘金星尸鳖’，以腐肉为食，但饥饿时也会攻击活物。”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片黑色的虫海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沙沙声骤然增大，虫群开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速度不快，但那铺天盖地的气势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后退！快后退！”王胖子已经转身准备逃跑。
“不行！”陈默厉声制止，“后退就是死路！墓室已经完全坍塌，我们没有退路了！”
“那怎么办？等着被这些虫子啃成骨架吗？”王胖子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冷青柠迅速从背包中取出几个小瓶子：“我有驱虫剂，但数量这么多，恐怕效果有限。”
陈默紧握着发丘印，大脑飞速运转。《青云手札》中似乎提到过类似的情形……
“金星尸鳖，畏火惧烟，尤厌硫磺之味...”
“硫磺！”陈默突然想到什么，“胖子，你包里是不是有信号弹？”
王胖子一愣，随即猛拍大腿：“对啊！信号弹！我带了两个备用的！”
他急忙翻找背包，果然掏出了两枚野外求救用的信号枪和数发信号弹。
冷青柠立刻明白了陈默的意图：“信号弹燃烧时会产生大量烟雾和硫磺气味，确实可能驱散这些尸鳖。但在这个封闭空间使用信号弹，烟雾无法散开，我们自己也可能会中毒。”
陈默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虫海：“顾不了那么多了。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事不宜迟，王胖子装填好信号弹，对准虫海最密集的地方扣动了扳机。
一道红光呼啸而出，在撞上远处墙壁后轰然炸开，刺目的红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通道，随之而来的是浓密的白色烟雾和刺鼻的硫磺味。
效果立竿见影。
虫群在接触到烟雾的瞬间就开始骚动起来，沙沙声变成了刺耳的尖鸣，前排的尸鳖纷纷后退，与后方的同类挤作一团，不少直接被同类踩踏致死。
“有用！”王胖子兴奋地大叫，准备发射第二发。
“等等！”冷青柠拦住他，“看前面！！”
在信号弹的强光照射下，他们看到在虫海后方，通道的右侧壁上，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凹室。
更重要的是，虫群似乎刻意避开了那个区域，在它周围留下了一个诡异的空白区。
“那里有东西让它们不敢靠近。”陈默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凹室内的情形。
第二发信号弹被打向那个方向。
在红光映照下，他们清楚地看到凹室内摆放着一具坐化的干尸，干尸身上覆盖着已经腐朽的布料，而在他身前的地面上，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短剑。
“是镇墓之物！”冷青柠恍然大悟，“那柄青铜剑上可能涂有特殊的药剂，让尸鳖不敢靠近！”
此时，信号弹产生的烟雾已经弥漫开来，刺鼻的硫磺味让三人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前方的虫海虽然暂时被驱散，但显然没有完全退去，只是在烟雾范围外焦躁地徘徊，等待烟雾散去。
“我们必须冲到那个凹室去！”陈默果断决定，“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三人用湿毛巾紧紧捂住口鼻，深吸一口气，然后冲向仍在弥漫烟雾的通道。
脚下不断传来甲虫被踩碎的噼啪声，令人作呕。
一些外围的尸鳖试图爬上他们的裤腿，被他们用力抖落。
短短二十多米的距离，在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
当他们终于冲进那个凹室时，王胖子立刻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而陈默和冷青柠则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虫群。
果然如他们所料，尸鳖群在凹室边缘停了下来，焦躁地爬动，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柄插在地上的青铜短剑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守护着这个小小的空间。
“暂时...暂时安全了。”王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陈默却没有放松警惕。他仔细打量着这具坐化的干尸和那柄青铜剑。干尸身上的服饰已经腐朽不堪，但从残余的布料和配饰来看，绝非普通工匠。
而那柄青铜剑的造型古朴，剑身上刻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符号。
冷青柠也在仔细观察：“这具尸体...不像是殉葬的工匠或奴隶。看他的坐姿和摆放位置，更像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守卫。”
陈默点头同意，他的目光落在干尸的手指上——那里戴着一枚铁戒指，戒面的造型与他们之前见过的“掌柜”所戴的戒指惊人地相似，只是更加古朴粗糙。
“长生殿...”陈默喃喃自语，“这个组织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古老。”
就在这时，整个通道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顶部的石块开始坠落，外面的虫群因恐慌而四处逃窜，不少直接被落石砸成肉泥。
“不好！崩塌蔓延到这边了！”冷青柠惊叫道。
陈默迅速扫视凹室，发现除了他们进来的入口，这里似乎完全没有其他出路。
难道他们千辛万苦逃到这里，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就在这绝望之际，他的目光被干尸身后墙壁上的一处不寻常的痕迹吸引了——
那是一个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轮廓，若非刚才的震动使门缝处的尘土掉落，根本难以察觉。
“那里！”陈默指向暗门，“还有出路！”
希望再次燃起，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整个通道正在他们眼前分崩离析，而死神正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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