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
这就是那条挡在他们面前的天堑。
宽阔的江面。 足有一千米。 往年这个时候,江面早就冻得硬邦邦的,卡车都能开过去。
但是现在。 林啸天站在江堤上。 放下了望远镜。 脸色铁青。
江面中间。 有一条宽达三十米的“黑水带”。
那是活水。 冒着白气。 在这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 显得格外诡异。
“鬼子真他娘的绝。” 赵铁山蹲在一旁,吐了口唾沫。
“所有的桥都炸了。” “所有的船都烧了。” “连这冰面……” “他们都用炸药,每隔半小时炸一次。” “硬生生炸出了一条不冻河。”
“这是要困死咱们。” “前有大江挡路。” “后有鬼子的追兵。” “要是等到天亮……” “鬼子的飞机一来,咱们就在这光秃秃的江堤上等死吧。”
林啸天没有说话。 他看着那条黑色的水带。 看着对岸。
对岸的江堤上。 修筑了密密麻麻的碉堡。 探照灯像鬼火一样,死死地盯着江面。 重机枪的枪口,随时准备把任何试图过江的东西。 打成碎片。
“林兄弟。” “咋办?” “要不……咱们绕路?” “往下游走五十里,有个老渡口……”
“来不及。” 林啸天摇摇头。 “鬼子的机械化部队,离我们只有不到三十里。” “绕路,就是被追上。” “被咬住。” “被吃掉。”
“那……硬冲?” 李铁蛋扛着冲锋枪。 “咱们有马,有枪!” “就算那是水,咱们游也能游过去!”
“游?” 林啸天看了他一眼。 “零下三十度的水。” “下去就抽筋。” “没等到对岸,就成了冰棍。”
“那咋整啊!!” 李铁蛋急得直抓头皮。
林啸天转过身。 看着身后那几辆伪装好的马车。 车上。 盖着厚厚的帆布。 下面藏着的。 是从太平机场抢来的…… 那四门“镇山之宝”。
“硬冲。” 林啸天吐出两个字。
“啊?” 众人都愣了。 “大哥,你刚不说是送死吗?”
“用人冲,是送死。” 林啸天掀开帆布的一角。 露出了那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炮口。 九八式20毫米高射炮。
“用它冲。” “那就是……” “开路。”
“赵铁山!” “在!”
“让工兵营,去伐木!” “把周围所有的树,都给我砍了!” “做成木排!” “不需要太长,只要能搭过那三十米的水面就行!”
“是!”
“大牛!” “在!”
“把这四门炮。” “给我推到江堤的最前沿!” “把驻锄给我砸进冻土里!钉死了!” “把穿甲弹给我压满!”
“对岸的碉堡。” “能看见吗?”
大牛嘿嘿一笑。 摸了摸冰冷的炮管。 “队长,这可是带瞄准镜的高射炮。” “一千米内。” “我能把鬼子的屎给打出来。”
“好。” 林啸天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是凌晨两点。” “正是鬼子睡得最死的时候。”
“半小时后。” “动手。”
……
半小时。 对于独立支队来说。 是生与死的界限。
四门高射炮。 褪去了伪装。 昂首挺立在江堤的枯草丛中。 黑洞洞的炮口。 放平了。 直指对岸那几个喷吐着探照灯光芒的火力点。
炮位旁边。 一千名突击队员。 每四人抬着一块巨大的木排。 趴在冰面上。 屏住呼吸。 等待着那个信号。
“风向……西北。” “风速……四级。” “距离……八百五十米。”
大牛眼睛贴在瞄准镜上。 嘴里念念有词。 他的手。 稳如磐石。
“预备——” 林啸天举起了手。
对岸。 鬼子的哨兵还在跺着脚取暖。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这群被他们视为“老鼠”的游击队。 手里竟然握着…… 能把天捅破的重锤。
“放!!!!”
林啸天的手。 狠狠劈下!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四门机关炮! 同时怒吼!
那声音。 太恐怖了。 沉闷。 有力。 连贯。 就像是巨人的重拳,在疯狂地砸击大地!
红色的曳光弹。 在漆黑的夜空中。 拉出了四条笔直的火鞭!
狠狠地抽向了对岸!
“轰!轰!轰!轰!”
第一轮点射。 对岸的四个探照灯。 瞬间被打爆!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敌袭!!!” “射击!!!” 鬼子慌了!
但还没等他们的机枪开火。 第二轮打击到了!
“咚咚咚咚咚!!”
20毫米的穿甲燃烧弹。 带着巨大的动能。 撞在了鬼子的碉堡上!
普通的砖石碉堡。 挡得住步枪。 挡得住机枪。 甚至能挡住迫击炮。
但在高射炮面前。 那就是豆腐渣!
“噗噗噗噗噗!!” 墙壁被像纸一样撕碎! 里面的鬼子机枪手。 连人带枪。 被炸成了一团血雾!
“爽!!!” 大牛大吼着。 脚死死地踩着击发板。 炮口喷出的火焰。 足有一米长!
“给我拆了它!!” “拆迁队干活了!!”
四门炮。 四条火龙。 在对岸的阵地上疯狂扫荡! 所过之处。 碉堡崩塌! 工事粉碎! 任何敢露头的鬼子。 瞬间就被打成两截!
“冲啊!!!!”
趁着鬼子被压得抬不起头。 林啸天拔出战刀。 直指江心!
“铺桥!!!!”
“杀!!!!”
一千名突击队员。 抬着木排。 从冰面上跃起! 发足狂奔!
一千米。 在平地上也就是几分钟。 在冰面上。 哪怕顶着寒风。 他们也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快!!!” “把木排扔下去!!”
冲到那条“黑水带”边上。 战士们齐心协力。 将几十个巨大的木排。 扔进了冰冷的江水中!
“连起来!!” “铺上!!”
木排在水中浮起。 首尾相连。 用铁钩扣住。 一座简易的浮桥。 在几分钟内。 奇迹般地成型了!
“过江!!!!”
李铁蛋带着尖刀班。 第一个冲上了浮桥! 脚下是晃动的木排。 旁边是冒着白气的江水。 头顶是呼啸的炮弹。
“哒哒哒哒哒!!” 李铁蛋冲过浮桥。 跳上对岸的冰层。 手中的百式冲锋枪。 对着残存的鬼子工事。 就是一梭子!
“登陆了!!” “只要有一个人上去!” “这江防……” “就破了!!”
……
对岸。 鬼子守备大队长。 躲在反斜面的战壕里。 听着头顶上那令人绝望的“咚咚”声。 看着自己的碉堡一个个变成废墟。
他崩溃了。
“八嘎……” “这是什么火力?!” “这是高射炮?!” “他们怎么会有高射炮?!!” “他们不是土匪吗?!!”
“大队长!” “守不住了!” “支那人冲上来了!” “那个领头的……拿着双枪……” “像个恶鬼!!”
“林啸天……” 鬼子大队长面如死灰。
“撤……” “快撤!!”
晚了。
“轰隆隆——!!”
身后的冰面上。 传来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那是赵铁山。 带着他的八百骑兵。 踩着刚刚铺好的浮桥。 冲过来了!
骑兵过江! 那是毁灭性的打击!
“杀鬼子!!” “削他脑袋!!”
赵铁山挥舞着马刀。 借着马速。 冲进了鬼子的战壕!
刀光闪过。 人头滚落。
这场战斗。 从偷袭。 变成了强攻。 最后…… 变成了屠杀。
一个大队的鬼子。 加上几百个伪军。 在这四门“魔改”高射炮的掩护下。 在独立支队的铁蹄下。 灰飞烟灭。
……
黎明。 松花江北岸。
硝烟散去。 四门高射炮被推上了对岸的阵地。 炮管依然滚烫。
林啸天站在江堤上。 看着身后那条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浮桥。 看着正在有序过江的大部队。
他知道。 这一关。 闯过来了。
“林兄弟。” 赵铁山骑着马过来。 刀上还滴着血。 一脸的兴奋。
“这炮……真他娘的好使!” “以后咱们是不是能横着走了?”
“横着走?” 林啸天摇摇头。 收起望远镜。
他看向东方。 那里是三江平原的深处。 也是抗联最艰难的战场。
“过了江。” “才是真正的苦日子。”
“鬼子的飞机。” “重炮。” “还有那个还没露面的‘关东军特别机动旅’。” “都在前面等着我们。”
“而且……” 林啸天摸了摸胸口。 那里放着一本从鬼子指挥部搜出来的文件。
“抗联的日子。” “比我们要难过一百倍。” “他们被分割包围。” “断粮断药。” “很多人……” “已经饿死在密林里了。”
“我们去。” “不是去享福的。” “是去……” “雪中送炭。”
“传令!” “炸毁浮桥!” “不给鬼子留路!” “全速前进!” “目标:完达山!”
“去见见那位……” “传说中的杨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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