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破天荒把玩着腰间悬挂的玄铁令牌,听着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昨夜他亲手拟定的三十份任免诏书正以朱砂拓印在黄麻纸上,墨迹未干的字迹里藏着足以搅动朝野的雷霆之力。
户部侍郎林文远,勾结豪强隐瞒田产,削职流放三千里!当传旨太监念到第三个名字时,阶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站在前列的几位老臣脸色煞白,他们锦袍下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却不敢抬头看御座上那位年轻帝王的眼睛。自限田令推行三月以来,已有十七位部级官员落马,其中六位是开国元勋之后。
破天荒忽然轻笑出声,玄铁令牌在指间转出银亮的弧光:诸位卿家似乎畏寒?他缓缓起身,明黄色龙袍上十二章纹随着动作流淌生辉,去年冬狩时,李太傅射杀猛虎的英姿犹在眼前,今日怎连这点声响都受不住?
站在最左侧的李嵩浑身一颤,苍老的面庞像被揉皱的桑皮纸。他下意识摸了摸袖中那份联名奏折,上面罗列着新科进士中三十余人的不轨言行,此刻却重若千钧。半月前吏部尚书赵承业被抄家时,从其书房搜出的《百官田亩清册》还摊在御案上,那些用朱笔圈出的名字里,有三分之一此刻正站在这紫宸殿内。
陛下,新任御史中丞苏廉出列叩首,他藏青色官袍上还带着江南水乡的湿气,前户部主事张柬之查核江南七州田契有功,恳请陛下破格擢升。这个面容清癯的寒门士子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压抑的抽气声。谁都知道张柬之是苏廉的门生,而苏廉正是三个月前从江州推官任上一步登天的。
破天荒却抚掌而笑:准奏。传朕旨意,张柬之升任户部员外郎,即刻赴任。他目光扫过阶下诸臣,朕知道有人说苏爱卿是空降之臣手指突然指向站在后排的几个年轻官员,但比起尸位素餐之辈,朕宁愿用这些敢啃硬骨头的寒门俊才!
退朝的钟鼓声中,李嵩恍恍惚惚地随着人流往外走。忽然有内侍追上他:陛下口谕,李太傅留步。当他独自回到空旷的大殿时,只见御案上摆着个乌木托盘,里面整齐码放着七颗晶莹剔透的鸽卵——那是去年他送给太子太傅的寿礼,此刻每个鸽卵上都贴着小块桑皮纸,写着收受者的姓名与田产数额。
太傅可知这鸽卵出自何处?破天荒把玩着一枚鸽卵,在掌心转出温润的光泽,是洛阳王家的私产,他们用三百亩上等良田换了这对玉翅种鸽。他突然加大力道,鸽卵在掌心碎裂,蛋白混着血丝顺着指缝滴落,限田令不是割士族的肉,是要剜掉附在帝国身上的毒瘤!
李嵩扑通跪倒在地,花白的胡须沾满冷汗。他看着眼前这位年仅二十三岁的帝王,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御花园里追蝴蝶的庶出皇子。那时的破天荒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襕衫,连给贵妃请安都要站在宫门外等候,谁能想到如今竟有如此雷霆手段?
当夕阳将紫宸殿的朱漆廊柱染成琥珀色时,苏廉正在都察院翻阅新科进士的卷宗。案头堆叠的竹简突然晃动,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柬之抱着一摞账册冲进来,脸上还带着未干的墨痕:恩师!江南七州清丈出隐田十二万亩,其中半数在五姓七望名下!
苏廉却望着墙上悬挂的《天下州郡图》出神,手指轻轻点在标注着红色的几个州府:柬之可知,昨夜禁军接管了洛阳武库?他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一卷密报,上面用朱笔写着岭南节度使异动陛下要的不仅是清丈土地,是要重定天下秩序。
三更时分,破天荒独自登上角楼。北风卷着雪沫掠过他年轻的脸庞,远处的尚书省灯火通明,苏廉正带着三十余名新提拔的官员核对各地田契。他从袖中取出半块啃剩的麦饼——这是今早御膳房新做的,用的正是推广的占城稻种磨成的新米。
先生觉得,这朝堂能安稳多久?他对着虚空轻声问道,仿佛那位在幕后运筹帷幄的权谋高士就在身边。风中似乎传来缥缈的回答,像是雪粒击打琉璃瓦的轻响。破天荒握紧腰间令牌,玄铁的寒意透过掌心直抵心脉,他知道当明天太阳升起时,又将有一批新的名字出现在任免诏书上,而那些泛黄的世家族谱,终将在新时代的曙光里化作飞灰。
角楼下的禁军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们靴底的泥痕里还带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尘土。这些曾守护旧秩序的将士,如今正成为新朝最锋利的剑。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破天荒将玄铁令牌高高举起,令牌上受命于天四个古篆在朝阳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紫宸殿前那三十六级汉白玉台阶,也照亮了一个即将重塑的天下。
喜欢劫天龙王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劫天龙王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