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站永远是那样人声鼎沸,归家的学子、出差的旅人、探亲的访客,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方向各异的人潮。
声音、气味、形色各异的行李箱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交织成一部名为“旅途”的交响曲,只是这交响曲多少有些杂乱无章。季夏攥紧了手中的身份证和那张薄薄的车票,像是握住了通往安宁的凭证。
她深吸一口气,汇入这股洪流,熟练地过安检,将背包和行李箱放入传送带,再看着它们从另一头滑出这个过程,带着一种告别旧阶段的仪式感。
找到对应的检票口,那里早已聚集了不少等待的人。
她选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靠在冰凉的柱子上,戴上耳机,试图用舒缓的音乐为自己筑起一个暂时的屏障。
然而,音乐的旋律此刻却显得有些无力,它盖不住身体深处如潮水般阵阵涌上的疲惫,也盖不住心底那一丝如同初生嫩芽般、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按捺不住的雀跃。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那个兵荒马乱、暗无天日的期末周。
就在几小时前,她还在那座充斥着焦虑和咖啡因的图书馆里,像一株渴望阳光的植物,在知识的密林里艰难穿行。
此刻,身处喧闹的车站,她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宁静。这种宁静并非来自环境的安静,而是源于内心目标的明确,回家,是这一切喧嚣的终点站,是所有嘈杂声响的最终归宿。
周围的方言、孩童的哭闹、广播的通知,都仿佛成了背景音,不再能真正扰动她。因为她知道,列车会带着她,穿透这些嘈杂,驶向那个温暖的、确定的港湾。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A市开往b市的G1234次列车开始检票了……”
广播声响起,人群瞬间涌动起来。季夏拉下耳机,跟着队伍缓缓向前。
检票,过闸机,走向站台。当那列流线型、洁白的高铁静静卧在轨道上时,她的心跳微微加速。
找到自己的车厢和靠窗的座位,将行李箱安置好,然后整个人陷进柔软舒适的座椅里。这一刻,一种实实在在的“离开”感才真正降临。
列车启动,平稳得几乎察觉不到。窗外的景物开始缓慢移动,然后是加速,最终化为一片模糊的色块。
城市密集的楼群被迅速甩在身后,视野逐渐开阔,田野、河流、远山,如同一幅绵延不绝的画卷在眼前展开。
夕阳正缓缓西沉,余晖慷慨地洒满大地,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倦怠的金色。这金色,不像考试周凌晨台灯下那种惨白刺眼的光,而是柔和的、抚慰人心的。
她靠在微微震动的车窗上,任由身体随着列车的节奏轻轻摇晃。
这种有规律的震动,像一种温柔的按摩,一点点松弛着她紧绷了太久的神经。
过去的七八天,像一场漫长而混沌的噩梦,此刻正被飞驰的列车飞速抛离。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闪现:凌晨依旧灯火通明的图书馆阅览室,那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声;
专业书被翻到卷边,重点内容被各种颜色的荧光笔划得密密麻麻;
写空了墨的水笔,一支接一支地被丢弃;
和室友互相打气时,说的那些“考完我要睡到天荒地老”、“考完我要吃遍一条街”的豪言壮语,
那些画面清晰又模糊,带着一种不真实感,仿佛是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故事。
最后一场考试交卷铃声响起时,她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反而是一种巨大的、彻底的空虚感,仿佛身体和灵魂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需要重新填充的躯壳。
现在,在这飞驰的列车上,疲惫感才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礁石,清晰地、沉重地显现出来。
那不是单纯的困倦,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精神与身体的双重透支。她闭上眼睛,几乎能听到自己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渴求休息的嗡鸣。
就在这时,手机在掌心里“嗡嗡”震动起来,打破了她的放空。屏幕亮起,是那个名为“幸福一家人”的微信群。
【老爸:夏夏上车了吧?几点到b市站?我已经出发了,路上有点堵。】
紧接着是妈妈徐棠的消息。
【老妈:@夏夏 路上注意安全,别睡过站了。鱼是清蒸还是红烧?排骨在炖了!】
简单的两行字,却像带着温度的电波,瞬间从几百公里外抵达她的心间。
季夏的嘴角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温暖而真实的弧度。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跳动,那种急切,像是要立刻抓住这份扑面而来的关爱。
【夏夏:上车啦!预计六点二十到站。清蒸鱼!谢谢老妈!\/爱心\/爱心】
【老爸:收到!保证准时在出站口等候领导检阅!\/敬礼】
【老妈:行,路上慢点。老季你开车小心。\/菜刀】
看着屏幕上爸妈这一来一往、充满生活气息的对话,季夏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邻座一位阿姨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侧头看向窗外,但心里却像化开了一块浓稠的麦芽糖,甜得丝丝缕缕,将那些残留的疲惫和空虚感一点点包裹、融化。
这种琐碎而平凡的对话,没有惊天动地的内容,却正是她最坚实、最温暖的后盾。
它明确地告诉她:无论在外经历了怎样的兵荒马乱,总有一个地方,有人在无条件地等着你,关心你今晚想吃什么鱼。
这种归属感,是任何成就都无法替代的安稳。
窗外的景色在不断变换,夕阳的金色愈发浓郁,将田野和丘陵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柔和。
她的心情也随着列车的行进,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最初的沉重疲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期待和轻盈感。
她开始想象家里此刻的情景:妈妈一定在厨房里忙碌,锅里炖着香喷喷的排骨,油烟机嗡嗡作响。
爸爸可能刚停好车,正一边看着时间一边往出站口走。
家里那只慵懒的猫咪,大概正窝在沙发一角打着盹儿,这些想象出来的画面,带着家的具体气味和温度,让她归心似箭。
时间在期盼中似乎流逝得特别快。
当列车广播响起温柔的女声:“各位旅客您好,列车即将到达b市站,请要下车的旅客整理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时,季夏的精神为之一振。
所有的疲惫、困倦,仿佛在这一刻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瞬间驱散。
她利落地站起身,收拾好随身的小包,检查了手机和车票,然后从行李架上取下那个小巧但塞得满满的行李箱。
拉着行李箱走向车门的过程,脚步是轻快的,甚至带着点雀跃。
车门打开,一股熟悉的、属于家乡的空气涌了进来。
那空气里带着夏日傍晚特有的微热,混合着尘土、植物以及隐约的、来自远处街边小吃的烟火气。
这气息,与A市那种略带潮湿的海风味截然不同,它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关于家乡的记忆锁扣。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熟悉的味道灌满全身。
跟着人流走向出站口,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像一面被敲响的小鼓。
目光变得急切而专注,在接站的人群中快速地搜寻着。
那些翘首以盼的脸庞,每一张都写满了期待。
她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绪在微微的焦灼和强烈的渴望间摆动。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她的目光就定格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季国清穿着那件她印象中穿了很久的灰色polo衫,站在略显拥挤的人群最前面。
他努力地伸长了脖子,微微踮着脚,眉头因专注而微微皱着,目光在鱼贯而出的人群中急切地扫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那个样子,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宝贝。
“爸!”季夏脱口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和喜悦。
她拖着行李箱,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人群,向那个方向奔去。
季国清立刻看到了她,脸上的焦急如同被阳光驱散的乌云,瞬间化为无比灿烂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像盛开的菊花。
他快步迎上来,动作无比自然地接过季夏手里的行李箱拉杆,另一只手则习惯性地想去拿她的双肩包。
“哎呀,不用不用,书包不重,我自己背。”季夏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这是她独立惯了的下意识反应。
“给我吧,你这小身板,考个试肯定又瘦了。”季国清不由分说,用一种带着宠溺的“霸道”把她的书包也扒了下来,挎在自己肩上。
他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关切,“怎么样?累坏了吧?看着是有点憔悴,是不是又熬夜了?”
这熟悉的、带着点唠叨的关怀,如同冬日里的暖流,瞬间包裹了季夏。
她心里暖洋洋、软绵绵的,嘴上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没瘦没瘦,好着呢。考完了,活过来了!”
这一刻,旅途的终点与情感的归宿完美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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