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的血腥气,似乎隔着重重宫墙都能闻到。
这几日,宫中人人自危,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听说昨夜又拖出去三具尸体......一个伴读压低声音,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惧,
玉如意案牵连越来越广,连宫里的内侍都被抓去拷问。说是平南王余孽作乱,可谁知道呢......
姜雪宁捧着书坐在窗边,手心微微发凉。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她早知道平南王势力盘根错节,却不想他们的手已经伸得这样长。
那柄玉如意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是想要拉燕家下水!
想到燕家如今的处境,她的心就揪得更紧了。
夫子好!
年迈的夫子踱步进来,将一叠《女诫》重重放在案上,扬起细微的尘埃。
他花白的眉毛紧蹙着,显得格外严肃。
为何不是谢先生授课?有伴读小声嘀咕,语气中带着失望。
“我们何时能学谢先生写的书?”
夫子冷冷扫视全场,目光在姜雪宁身上刻意停留:
近日有人行事乖张,不守闺训。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还谈何学习圣贤之道?
这话里的针对再明显不过。
姜雪宁垂眸,若无其事地翻着书页,在那句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上留下浅浅的指痕。
现在开始诵读。夫子敲了敲戒尺,发出清脆的响声。
课室里响起参差不齐的读书声: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
夫子。姜雪宁忽然抬头,目光清亮,
学生愚钝,可否请您讲解其中深意,这样我们也好诵读。”
“否则囫囵吞枣,实在难解圣人之道。
夫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
让你读便读,哪来这许多废话!女子无才便是德,领会精神便是。
姜雪宁在心里冷笑。
好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简直是迂腐之人!不过是方便掌控的说辞罢了。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薛姝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更是了然。
薛姑娘。夫子转向薛姝,语气瞬间温和得像换了个人,
你来领读可好?
薛姝立即起身,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学生愿意。这些篇章的意思,母亲早就教导过了。”
“《女诫》重在明妇礼,知谦卑,守贞静......
这才是名门闺秀该有的样子。
夫子满意地捋须,意有所指地瞥了姜雪宁一眼,知书达理,恪守本分,不像某些人。
看着薛姝从容不迫的模样,姜雪宁忽然明白——薛家的手,已经伸到了翰林院。
这些迂腐的老学究,怕是早就被薛家笼络了。
难怪近日宫中风向突变,连授课内容都换了。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她轻声自语,心底涌起一阵无力感。
燕家如今处境艰难,她却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上忙。
“燕临……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重活一世,她依然感到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
此时的阳光盛好,
沈玠与燕临在院中品酒。
沈玠仰头饮尽杯中酒,眉宇间带着几分郁结。
母后近日总催促我多参与朝政。他把玩着空酒杯,语气闷闷的,
可皇兄尚在病中,她倒先急着安排这些......还没说继承的事,现在她倒还提起来了。
燕临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状似随意地问:沈兄当真对皇太弟之位毫无兴趣?
权力有什么好?沈玠苦笑,眼角泛起细密的纹路,
每日被困在这四方宫墙内,连出城踏青都要层层上报。”
“我倒羡慕你能随心所欲,纵马长街,快意恩仇。这深宫重重,不过是换个精致些的牢笼罢了。
【宿主,他对权位确实无意,但是他对姜小姐是有些心动,需继续观察。】
燕临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斟满两人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
人这一生,谁又能真正的随心所欲?沈兄,别想那么多了,明天去打野散心怎么样?输的人请喝酒。
【宿主,你怎么还顾着玩乐?燕家处境已经很危险了。】
“笨啊,与他接触还可以打探情报,这你就不懂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
沈玠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眉眼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就这么说定了。这次定要赢你一回。
夜色渐深,没有星星,只有一弯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中。
烛火摇曳,在燕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正在查看近日送来的军报,眉头微蹙。
玄影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悄无声息:世子,薛家的事有结果了。
燕临抬头,目光锐利如鹰。
漕运亏空案,圣上只是罚了定国公半年俸禄,令其禁足一月。玄影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在刑部的人说,薛家往宫里送了不少礼,太后那边也帮着说了话。
果然如此。燕临冷笑,
薛家树大根深,这点罪名还动不了他们的根本。
但谢少师在朝堂上坚持要严查,倒是让薛家折了几个得力手下。”
“听说定国公回府后大发雷霆,摔碎了不少珍玩。
燕临身体往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
谢危这次出手,确实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虽然不知这位帝师究竟在谋划什么,但眼下敌人的敌人,便是可借之力。
他想起今日在宫中偶遇谢危时,对方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心里不禁升起几分警惕。
继续盯着薛家。燕临沉吟道,
玉如意案闹得这么大,他们必定会有动作。
玄影的身影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如同他来时一般。
一旁的青锋突然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世子,谢少师最近下学后,又将姜二小姐留下。”他顿了顿,语气凝重,
“属下虽听不真切具体谈话,但见谢先生面色冷峻,姜小姐出来时……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受了极大的威慑。”
燕临原本在擦拭佩剑的手倏然顿住。
烛光下,剑身寒光流转,映出他骤然幽深的眼眸。
“谢危……”他缓缓放下绸布,“你几次三番找上宁宁,究竟意欲何为?”
他声音低沉,像是在问青锋,又像是在叩问自己。
一股混杂着不悦、探究与强烈占有欲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
他的宁宁,何时与这位深不可测的帝师有了如此多的交集?
他们之间,到底藏着什么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加派人手,”他沉声命令,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给我盯紧谢危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与宁宁的所有接触。我要知道,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是!”
燕临推开窗,望着夜空中那弯孤零零的月牙。
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庭院里桂花的淡淡香气。
朝堂上的暗流越来越急,他必须尽快布局。
最让他在意的是,宁宁近日也在暗中动作。她救郑保,囤蚕丝,每一步都在谋划,为的也是搏出一线生机。
而在这场风暴中,他不仅要护住燕家,更要护住那个让他两世都无法放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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