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父亲伤势如何?可已请了大夫?”
青锋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愤懑与无力:
“回世子,府中常驻的军医已为侯爷处理了外伤,箭头也已取出。”
“但侯爷失血过多,至今昏迷未醒,军医言道……恐伤及元气,需得擅长内调、用药精妙的老太医方能稳住根基!”
他拳头紧握,几乎是咬着牙继续禀报:
“属下第一时间便派人去大夫,可……可我们的人刚到街口就被拦了回来!”
“兴武卫的人马已将侯府外围得如铁桶一般,带队的是薛远的心腹参将!”
“他们声称奉上命彻查刺客,严禁侯府任何人等出入,尤其是——求医问药!”
燕临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那句话:“薛家,他怎么敢……”
谢危府邸。
“先生,刚传来的消息,勇毅侯遇刺!”
刀琴步履匆匆,脸色凝重,
“兴武卫的人已将侯府围得水泄不通!吕显先生已去寻大夫,但至今未归,怕是也被拦在了外面。”
谢危执笔的手一顿,一滴浓墨砸在宣纸上,迅速洇开一片混沌。
他抬起眼,眸中寒光乍现。
“薛家……这是要赶尽杀绝。”他声音冰冷,放下笔,起身,
“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先生!”刀琴急道,“此刻外面形势不明,兴武卫明显是冲着侯府去的,您此时出面,岂不是将自己置于薛家的靶心之下?”
谢危神色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自有分寸。有些事,不得不为。”
马车行至离侯府不远的街口,果然看见吕显正与一队兴武卫争执,几名背着药箱的大夫被拦在警戒之外,焦急万分。
“怎么回事?”
谢危推开车门,缓步下车,目光扫过那群兴武卫,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兴武卫何时连民间医者行医问药也要管了?”
“圣上早已将逆党一案交由刑部主理,你们在此阻拦求医,是奉了谁的命?”
那带队参将认得谢危,见他出面,气势顿时矮了三分,支吾道:
“谢……谢少师,我等也是奉命行事,确保刺客同党不会趁乱……”
“混账!”
谢危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
“这位吕先生是我府上宾客,为其家人求医,何来同党之说?”
“尔等在此延误病情,若闹出人命,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当得起?!还不让开!”
他一番义正辞严,又抬出身份施压,兴武卫众人面面相觑,终究不敢再强硬阻拦。
燕临守在榻前,看着父亲昏迷中仍紧蹙的眉头,心如刀绞。
【宿主,侯爷的生命体征仍在缓慢下降,毒素正在扩散!】系统的警告声让他焦灼万分。
“大夫呢?!玄影和青锋还没消息吗?!”他低吼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谢危带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快步走入。
“谢先生?”燕临一怔,随即看到老者身上的药箱,眼中瞬间燃起希望。
“这位是陈老先生,擅解奇毒。”谢危言简意赅。
陈老先生立刻上前诊脉,翻看燕牧的眼睑、伤口,脸色越来越凝重:
“好阴毒的箭!若非……若非谢大人提前给了老夫解毒的方子备下药材,侯爷怕是……”
他摇摇头,不敢再说,立刻取出银针、药物,全力施救。
燕临猛地看向谢危,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探究。
他怎么会提前备好解药?难道他早就知道薛家会用此毒?
【宿主,谢危的行为疑点重重!他出现的时机太巧,而且似乎对刺杀和毒药都有所预料!】系统分析道。
“我知道。”燕临在心中回应,目光紧紧盯着谢危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他到底是谁?”
经过一番救治,陈老先生终于松了口气:
“毒素暂时压制住了,但侯爷失血过多,元气大伤,需要静养多日。”
也就在这时,榻上的燕牧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父亲!”燕临立刻扑到床边。
燕牧视线模糊,首先看到的便是站在床尾的谢危。
他挣扎着想坐起,被燕临按住。
“侯爷重伤在身,不必多礼。”谢危上前一步,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落在燕牧苍白的面孔上时,瞬间柔和了一些。
燕牧靠在引枕上,喘息着,目光却牢牢锁在谢危脸上,带着深深的感激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谢……谢大人……救命之恩,燕牧……没齿难忘。”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透出深深的困惑,
“只是……燕某与谢大人素无深交,谢大人为何……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相助我燕家?”
“薛家势大,此举无疑是与他们为敌啊……”
这个问题,也问出了燕临心中的疑问。
谢危静立片刻,他避开了燕牧直视的目光,微微侧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得仿佛自言自语:
“侯爷是国之柱石,忠义之心,天下皆知。谢某……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他那细微的回避动作,以及语气中那一丝极力压抑却依然泄露出的、不同于往常的情绪,都被燕牧和燕临所察觉。
燕牧看着谢危那与自己长姐有着几分神似的眉眼轮廓,一个尘封已久、几乎不敢想象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脑海。
他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手指微微颤抖,死死盯着谢危,仿佛要透过这副皮囊,看清内里的灵魂。
燕临也怔住了。
他看着谢危,再看看父亲异常激动的神情,联想到谢危今日不合常理的相助、提前备下的解药、还有此刻那难以解释的微妙态度……
一个惊人的猜测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宿主!综合所有信息分析,谢危与燕家存在特殊关联的可能性高达78%!
他极有可能就是您那位‘早已亡故’的兄长!】系统给出了近乎肯定的判断。
“难道他……”燕临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燕牧用眼神制止。
燕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谢危缓缓道:
“无论如何……多谢。此恩……燕家铭记于心。”
他话语未尽,但那眼神,已充满了超越寻常感激的、难以言喻的深沉情感。
谢危身体僵硬了一下,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颔首:
“侯爷好生休息,谢某告辞。”
说完,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去,竟有几分孤寂与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燕牧久久不语,老泪在眼眶中打转。
燕临则紧紧握住了拳,心中在想——
谢危,你竟可能是我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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