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烛火不再跳跃,空气不再流动,甚至连窗外遥远的城市噪音也彻底消失。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林清歌那句平静到冷酷的宣言,在空旷的餐厅里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陆廷渊的耳膜和心脏上。
“陆廷渊,我们离婚吧。”
陆廷渊维持着坐在主位的姿势,背脊依旧挺直,属于商业帝国掌舵者的威严并未散去,但他搭在昂贵桌布上的手,指节却因骤然发力而泛起森白。那双总是深邃难测、惯于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被更汹涌的、被冒犯的震怒所取代。
离婚?
她竟然敢跟他提离婚?
一个他用钱买来的、依附他生存的、连存在都基于另一张脸孔的替身,竟然敢如此平静地、主动地,向他提出终结这场由他主导的游戏?
荒谬!
简直是天大的荒谬!
一股无名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灼痛起来。他几乎是立刻认定,这又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出戏!一场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拙劣表演!目的无非是吸引他更多的注意,或者,是为了音乐节后那点可怜的“名气”和……她肚子里那个不该存在的筹码!
怒极之下,他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浓的嘲讽,在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瘆人。
“林清歌,”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一遍,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伪装的痕迹,“你以为,玩这种把戏,有意义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语气轻蔑:“用离婚来要挟我?你觉得,你凭什么?”
林清歌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风暴中心最平静的一点。对于他的震怒和嘲讽,她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那双向来盛满温柔或怯懦的眸子里,此刻只有一片干涸的荒漠,再也激不起半分涟漪。
她看着他那张俊美却写满傲慢与偏执的脸,心中最后一丝可悲的牵连,也彻底断裂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认为她是在玩把戏,在要挟。
也好。这样,她走得才能更毫无挂碍。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微微侧身,伸出那双纤细却不再颤抖的手,从容地、缓慢地,打开了那个放在他手边的牛皮纸文件袋。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
从里面,她抽出了几页薄薄的、打印清晰的A4纸。
文件的抬头上,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沉默的判决,刺入了陆廷渊的视线——
《离婚协议书》。
不是试探,不是虚张声势。她连协议都准备好了。
陆廷渊唇边的冷笑僵住了,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林清歌将那份协议,轻轻推到他面前,指尖点在签名处旁边空白的地方,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已经签好字了。你可以让律师看过,如果没有问题,签了它。”
她的目光终于再次对上他震惊而阴鸷的双眼,补充了最后,也是唯一的一个条件:
“我净身出户。陆家的一切,我分文不取。”
净身出户?
分文不取?
这几个字,像重锤般敲在陆廷渊的心上,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这和他预想的任何一种“讨价还价”都不同!她不要钱?那她要什么?
林清歌似乎看穿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疑惑,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烛光下,她的脸苍白得透明,唯有眼神锐利如刀,清晰地划下最后的界限:
“我只有一个条件——从今以后,陆廷渊先生,以及与你相关的任何人、任何事,永远、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打扰我的生活。”
永不打扰。
这就是她唯一的条件。用放弃所有物质补偿,来换取与他,与陆家,与这段屈辱过往的彻底切割!
这不是欲擒故纵!这是真的……要离开他!
意识到这一点,陆廷渊心头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以一种更凶猛、更失控的姿态轰然爆发!一种被彻底轻视、被单方面抛弃的荒谬感和暴怒,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她怎么敢?!她凭什么用这种姿态离开他?!是他给了她优渥的生活,是他“允许”她顶着陆太太的头衔!她的一切都是他赋予的,现在,她竟然想用“净身出户”来撇清关系,仿佛他陆廷渊,他陆家,是什么迫不及待要甩掉的肮脏垃圾?!
“好!很好!”陆廷渊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几乎将林清歌完全笼罩。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几页轻飘飘的协议,力道大得几乎将纸张捏碎,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她,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毁灭般的气息:“林清歌,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净身出户,永不打扰!希望你——永远别后悔!”
他几乎是抢过旁边笔筒里的一支万宝龙钢笔,拔开笔帽的动作带着一股狠戾的劲风。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协议内容一眼——他笃定她会后悔,会哭着回来求他!——直接在乙方签名处,用力地、几乎是戳破纸张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廷渊”三个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带着他此刻全部的怒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控的烦躁。
签完字,他将钢笔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墨水溅出几点,污浊了洁白的桌布。
“滚!”他背过身,不再看她,声音冰冷刺骨,指向门口。
林清歌看着那份已经具备法律效力的协议,看着他暴怒却掩饰不住一丝狼狈的背影,心中一片平静。
她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去拿那份属于她的副本。
她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数年、却从未属于过她的地方,然后毅然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并不快,因为身体的负担,却异常坚定。
走上楼梯,回到那间客房。她早已收拾好的一个小行李箱,就安静地立在门边。里面只有几件简单的衣物,母亲的遗物,和一些微不足道、却独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没有丝毫犹豫,走出了客房,走下了楼梯,走向玄关。
自始至终,她没有再回头看那个餐厅,没有再看那个男人一眼。
陆廷渊站在原地,听着身后那清晰而平稳的脚步声,听着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细微声响,听着玄关大门被轻轻打开,然后又轻轻合上……
“咔哒。”
那一声轻微的落锁声,像最终的休止符,为这场荒诞的婚姻,画上了句点。
巨大的别墅,再次恢复了它一贯的死寂。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烛光摇曳的餐桌旁,面对着满桌早已凉透的菜肴,和那份墨迹未干的离婚协议。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淡淡的、即将彻底消散的馨香。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落落的烦躁,如同冰冷的潮水,漫无边际地向他涌来。他猛地挥手,将桌上的一切——精致的餐具,凉透的菜肴,昂贵的烛台——全部扫落在地!
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狰狞。
而她,已经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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