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渊果然更加频繁地召见医生。医生来了又走，检查结果依旧是一切“正常”，只是体质虚弱，需要加强营养和休息。
凌月听着医生对墨临渊的报告，心中冷笑。
他们当然查不出什么，因为他现在的“虚弱”，大半是伪装出来的。
但他需要的，正是这种“查不出原因”的虚弱。
他要让墨临渊和医生都感到困惑，为接下来他“病情”的突然“加重”埋下伏笔。
决定实施计划的前一晚，凌月几乎一夜未眠。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感觉如同置身于冰冷的刑架。
月光透过金属格栅，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破碎的光斑。
他听着自己过快的心跳，一遍遍在脑海中模拟着明天的行动。
他会选择在明天晚上，照例“服用”那粒药片后不久，开始表现出异常。
他会先说自己胸闷、恶心，然后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脸色苍白，甚至可能出现短暂的意识模糊……他必须演得足够逼真，才能骗过可能前来查看的护理，进而惊动墨临渊。
后果会怎样？
他不知道。
药性会不会真的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墨临渊是会将他就近送入医院，还是会直接将医疗团队带到别墅里来？如果去了医院，看守会有多严密？他有机会逃脱吗？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每一个都可能导向失败的深渊。
“七七，”他在心里轻声呼唤，“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会怎么样？”
777沉默了一下，它的电子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凝重：“宿主，根据核心协议，如果你…生命体征消失，我会自动脱离，返回主神空间等待下一次任务分配。但是！”
它立刻提高了音量，“本系统不允许这种意外发生！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宿主你可是能化解那个疯批阴暗面的唯一钥匙，怎么能折在这种地方！”
唯一钥匙……凌月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他宁愿自己不是这把钥匙。他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拥有自由自在的人生，而不是被卷入这种疯狂的执念之中。
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第二天，天色阴沉，乌云低压，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
凌月一整天都表现得格外安静，甚至比平时更加“温顺”。
他几乎一直蜷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积蓄力量。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墨临渊在下午时分来过一次，似乎很忙，只待了短短几分钟。他站在软榻边，看了凌月一会儿，伸手替他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凌月没有睁眼，只是像小猫一样，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指。
这个下意识的、充满依赖的小动作，似乎取悦了墨临渊。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凌月才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他摸了摸刚才被墨临渊碰过的地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带着恶心和自嘲的情绪。
傍晚，护理送来了晚餐和那杯至关重要的温水。
凌月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吃完了味道寡淡的晚餐。然后，他接过那杯水，和那颗白色的、决定他命运的小药片。
这一次，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他将药片放入口中，仰头喝水。
这一次，他没有再将药片藏起来。那枚小小的、带着苦涩味道的药片，顺着温水，滑过他的喉咙，落入了他的胃中。
同时落下的，还有他积攒了七天、用纸巾包好的另外七粒药片。
在护理转身收拾餐盘的瞬间，他迅速地将那个小小的、蕴含着巨大风险与决心的纸包也塞进了嘴里，用力地、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多枚药片黏连在一起，划过食道的感觉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阻塞感。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杯中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护理毫无所觉，端着空餐盘离开了。
门锁落下。
凌月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在凌月开始怀疑药效是否被夸大，或者自己积攒的剂量是否仍然不够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来了！
他心中一惊，随即按照计划，顺势软倒在了地毯上。
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恶心感一阵强过一阵。心跳变得越来越快，咚咚咚地敲击着他的耳膜，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视野开始模糊，眼前出现了斑驳的光点。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艰难地蜷缩起身体，用手捂住胸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宿……宿主！你的生命体征在急剧变化！心跳过快，血压下降！”777在他脑海中发出尖锐的警报，“药效比预想的还要强！你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
凌月已经无法清晰地回应系统了。剧烈的生理反应席卷了他，这种痛苦远超他之前的预想。他感觉自己的内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搅动，冰冷的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原来……自毁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碰倒了床头柜上的一个装饰花瓶。
“啪嚓——”清脆的碎裂声在房间里骤然响起。
几乎是同时，房间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负责看守的保镖听到异响，冲了进来。
当看到倒在地上面无血色、呼吸急促的凌月时，保镖的脸色瞬间变了。
“凌先生！”
凌月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保镖惊慌失措的脸，和他迅速拿起对讲机呼叫的身影。
“快！通知墨总！凌先生突发急病！情况危急！”
成了……
凌月心中划过这个念头，随即意识便被更深的黑暗与痛苦吞噬。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一种他从未在墨临渊身上感受过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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