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甬道下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
转过一个弯，视野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穹顶高悬，隐约可见粗糙的开凿痕迹。
空间内部灯火通明，却不是寻常的烛火或油灯，而是一种镶嵌在墙壁和石柱上的发光矿石，散发出稳定而冷冽的白光。
这里人头攒动，却奇异地并不显得过分喧闹。
大多数人都如同凌霄一般，穿着遮掩身份的斗篷或戴着面具，沉默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
也有一些肆无忌惮者，以真面目示人，气息彪悍，眼神锐利，显然对自身实力极具信心。
摊位沿着洞壁和中央区域杂乱却有致地排列着，上面摆放的物品千奇百怪：
散发着各色光晕的药材、锈迹斑斑的兵器残片、不知名的兽骨、盛装在玉瓶中的丹药、甚至还有一些气息阴邪的符箓、虫卵等等。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低沉地进行着，形成一种独特的市场氛围。
凌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悸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一个个摊位，寻找着“百年玉髓”的踪迹，同时，灵觉全开，小心翼翼地感应着周围的气息。
他按照云瑶的指点，重点观察那些摊位偏僻、顾客稀少，或者摊主本身气息晦涩难明的所在。
走过几个摊位，大多是一些普通的淬体药材或低阶矿石，并未发现目标。
偶尔能感应到一两股不弱的气息，但都还在炼体境范畴。
就在他走到一个摆放着各种奇异矿石的摊位前，目光被一块散发着微弱寒气、内部仿佛有冰丝絮绕的“寒铁矿”吸引时，身旁突然传来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
“哟，新来的？看上了这块寒铁？眼光不错嘛，可惜，这东西，小爷我要了。”
凌霄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锦袍、面色倨傲的青年，在两名气息不俗的护卫簇拥下，正斜眼看着他和摊主。
那青年目光扫过凌霄遮遮掩掩的打扮，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视。其修为，赫然是炼体九重巅峰！而那两名护卫，竟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锦袍青年伸手便要去拿那块寒铁。
摊主是一个干瘦的老者，眼皮耷拉着，似乎没睡醒，此刻却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沙哑：
“暗市的规矩，先看先问者先谈。”
青年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看向凌霄，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
“喂，那个藏头露尾的，这寒铁，让给我，你可以滚了。”
凌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暗市之行，果然不会太平静。这麻烦，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锦袍青年那带着命令口吻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略显嘈杂的暗市中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附近几个摊位前的人纷纷侧目，或好奇，或幸灾乐祸，或漠不关心地看了过来。在暗市这种地方，冲突司空见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凌霄藏在斗篷下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唯有那双露出的眼睛，锐利如剑，冷冷地扫了锦袍青年一眼。
炼体九重巅峰，加上两名筑基初期护卫，这阵容在青城确实可以横着走，难怪如此嚣张。
但他凌霄，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凌家废少。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凌霄刻意压低了嗓音，使其显得沙哑而苍老，与斗篷伪装相得益彰。
“暗市的规矩，莫非阁下不懂？”
那锦袍青年显然没料到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竟敢反驳，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涌起一抹怒意：
“规矩？在这青城地界，我想要的，就是规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讲先来后到？”
他身后的两名护卫适时上前一步，筑基期的灵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试图给予凌霄压迫。
然而，凌霄身负星辰剑体，对这等程度的灵压几乎免疫。他身形纹丝不动，只是目光更冷了几分。
“阁下莫非是城主府的人？”
凌霄沙哑问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青城能有这般排场和嚣张气焰的年轻子弟，除了几大家族，便只有城主府了。
“哼，算你还有点眼力！”锦袍青年倨傲地抬起下巴，
“我乃城主府三公子，周坤！识相的，赶紧滚开，别妨碍本公子买东西！”
果然是城主府的人。
凌霄心中了然，青城城主周啸天乃是筑基后期的高手，权势滔天，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那一直耷拉着眼皮的干瘦摊主，此刻也微微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在周坤和凌霄身上扫过，依旧用那沙哑的嗓音道：
“城主府的公子，也要守暗市的规矩。这块寒铁，是这位客人先看上的。价格，三十下品灵石，或者等价之物。”
三十下品灵石！周围响起一阵轻微的吸气声。
这价格对于一块只是品质稍好的寒铁而言，确实偏高了些。
周坤脸色一沉，他虽嚣张，但并非完全无脑。
三十下品灵石对他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为了块寒铁有些不值。
但他话已出口，若是就此退缩，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周坤目光阴鸷地盯了凌霄一眼，又看了看那块寒气缭绕的矿石，冷哼一声：
“三十灵石？哼，本公子出三十五！老头，卖给我！”
他试图用价格压人。
摊主面无表情，看向凌霄：
“这位客人，你呢？”
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在凌霄身上，想看看这个神秘人是否会与城主府公子竞价。
凌霄心中快速权衡。
这寒铁品质确实不错，蕴含的冰寒之气对他修炼【星辉斩】或许有些许辅助，但并非必需。
更重要的是，他此行的首要目标是百年玉髓，不宜在此刻过度引人注目，尤其不宜与地头蛇城主府彻底交恶。
“既然周公子如此喜爱，老夫便不夺人所好了。”
凌霄沙哑地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下一个摊位。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周坤本以为对方会硬扛到底，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轻易放弃，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憋闷不已。
他看着凌霄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眼神阴沉，对身旁一名护卫低声道：“去，查查那老家伙什么来路。”
“是，公子。”
这个小插曲并未在暗市中掀起太大波澜，人群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流动。
凌霄一边继续搜寻百年玉髓，一边暗自警惕。
城主府周坤的出现，以及对方临走时那不善的眼神，都预示着麻烦可能并未结束。
他又逛了几个摊位，看到了一些不错的药材和矿石，但都按捺住没有出手。他的灵觉在云瑶的加持下，仔细感应着每一处可能的气息。
终于，在靠近洞穴边缘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他停下了脚步。
这里只有一个简陋的摊位，地上随意铺着一块黑布，上面零零散摆放着几样东西：
一块布满苔藓、毫不起眼的树根，几块颜色暗淡的金属碎片，还有一个巴掌大小、布满灰尘的破旧木盒。
摊主则是一个蜷缩在阴影里的佝偻身影，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连头脸都遮盖得严严实实，气息若有若无，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凌霄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个破旧木盒。
在他的星辰感知中，那木盒之内，正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清凉气息，与他从云瑶仙子那里得知的“百年玉髓”的描述，隐隐吻合！
而且，从这个佝偻摊主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武者的、晦涩而阴冷的气息，与云瑶提醒的“左道之徒”的感觉隐隐相似！
找到了！
但，恐怕也是最棘手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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