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帆被海风鼓得如满月，咸涩的浪沫溅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赵虎蹲在船头磨着铁链，火星子落在甲板上转瞬即逝，嘴里还嘟囔着：“这破海船晃得老子腿软，早知道骑马来得痛快！” 珍香的化身飘在桅杆顶端，淡金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指尖凝聚的微光始终指着东方：“道爷，阳气越来越浓了，就在前面那座岛！”
我扶着船舷望去，海平面上浮现出一抹青黛色轮廓，岛上山巅萦绕着肉眼可见的金光，即便隔着十里海路，掌心的天地阳心也已开始发烫。怀中的幽冥晶碎片倒比先前安分许多，想来是被那至阳之气压制，只偶尔微微震颤，似在与山巅之物遥相感应。
“那便是东海岛！” 掌舵的老渔民突然开口，他布满皱纹的脸转向山巅，眼神里满是敬畏，“按理说这个时节该举行谢洋节，祭拜海神谢龙水酒，可自从海煞教占了朝阳峰，连龙王庙的香火都断了。” 他从船舱里摸出个褪色的护身符，上面画着模糊的波浪符文，“以前有朝阳玉护着，别说海煞，连台风都绕着岛走。”
船靠岸时已近正午，渔村的码头空荡荡的，只有几只破渔网挂在礁石上。晒谷场中央搭着废弃的祭台，台上的陶罐摔得粉碎，残留的米酒渍在阳光下泛着白痕 —— 想来是海煞教破坏了渔民的祭海仪式。几个缩在屋角的孩童见我们上岸，立刻吓得躲进草垛，只露出双双乌溜溜的眼睛。
“莫怕，我们是来除煞的。” 珍香的化身飘过去，指尖泛起柔和的金光，一枚用阳气凝成的小鱼符落在孩童掌心。最大的男孩怯生生地开口：“岛老在龙王庙，他说只有带阳火的人能救我们。”
龙王庙坐落在村东的高坡上，庙门的朱漆早已剥落，门前的两根盘龙柱被黑气侵蚀得斑驳。推开庙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阳气扑面而来，与庙里的阴寒之气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白发苍苍的岛老正跪在神龛前祈祷，神龛上的龙王像缺了半边脸，却仍被擦拭得锃亮。
“是护世之人来了！” 岛老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他指着神龛后的壁画，上面画着一位道者手持玉块镇住黑气的场景，“这是初代张道爷，千年前他留下朝阳玉镇在朝阳峰，不仅能驱散阴气，还能保渔获丰收。每年谷雨我们都要举行祭海仪式，向玉像献小米酒和槟榔，可半月前海煞教来了……”
他颤抖着从袖中掏出块碎裂的玉片，上面还残留着微弱的金光：“那些人穿着黑袍，拿着带毒的铁叉，说朝阳玉是幽冥教的宝物。他们杀了反抗的渔民，把朝阳峰围得水泄不通，夜里还能听见傀儡的吱呀声，听说他们在用玉气养海煞！”
话音未落，珍香突然飘到庙外，金芒在她周身暴涨：“道爷，他们来了！” 我快步冲出庙门，只见朝阳峰方向涌来黑压压的人群，为首的教徒身着黑袍，腰间挂着鱼骨法器，手中的铁叉泛着青黑色的光 —— 正是岛老所说的海煞叉。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身后跟着数十个由海水凝聚的傀儡，傀儡身上缠着水草与贝壳，眼窝中跳动着幽绿的阴气。
“朝阳玉乃幽冥教之物，尔等速速退去！” 领头教徒举起海煞叉，叉尖突然喷出黑色水柱，落在地上化作更多傀儡。赵虎怒吼着甩动铁链，铁链如长蛇般缠住最前排的傀儡，却被海水腐蚀得滋滋作响：“他娘的这玩意儿还带毒！”
珍香的化身突然升空，指尖指向朝阳峰方向，山巅的金光如水流般涌来，顺着她的指尖注入灵剑：“道爷，我能吸收朝阳玉的阳气！” 她猛地挥剑，金色火焰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海水中竟不熄灭，反而顺着水流蔓延，瞬间将三个傀儡包裹。“这是朝阳阳炎！” 她的声音带着兴奋，“能烧尽阴气！”
我趁机摸出阿朵赠予的《邪术录》，快速翻到 “阴物破解篇”，果然找到关于海煞的记载：“海煞生于阴海，畏至阳玉气，以玉为引可破其形。” 怀中的幽冥晶碎片突然发烫，我灵光一闪，从行囊里取出桃木剑，削下一小块朝阳玉碎片嵌在剑脊，又掏出朱砂和无根水，在黄符纸上画起朝阳符 —— 这是玄机子《护世要录》中记载的至阳符法，辅以玉气威力更盛。
“赵虎让开！” 我举起桃木剑，将画好的朝阳符贴在迎面而来的海煞叉上。符纸刚一接触叉身，便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叉上的黑气如遇烈火般消融，教徒惊呼着松手，铁叉落在地上瞬间生锈。珍香的阳炎已烧毁大半傀儡，金色火焰在海面上跳跃，将浑浊的海水烧得蒸腾起白雾，空气中弥漫着阴气消散的腥气。
领头的教徒见势不妙，突然吹响腰间的鱼骨哨，剩下的傀儡竟齐齐扑向渔村的龙王庙：“得不到朝阳玉，便烧了你们的神庙！” 岛老惊呼着要去阻拦，却被赵虎按住。珍香正要回身救援，我突然将桃木剑抛给她：“用剑引玉气！”
她接住桃木剑的瞬间，山巅的金光再次暴涨，顺着剑身涌入她体内，阳炎突然化作朱雀形状，一声清啼后朝着傀儡俯冲而去。火焰掠过之处，傀儡纷纷崩解成海水，连渗入泥土的阴气都被灼烧殆尽。我趁机冲到领头教徒面前，一掌按在他肩头，天地阳心的阳气顺着掌心涌入，逼得他吐出黑血：“你究竟是谁？”
“张守义，护朝阳玉者。” 我握紧拳头，将他按在礁石上，“海煞教为何要夺朝阳玉？” 他桀桀怪笑起来，嘴角不断涌出黑血：“你们赢不了的…… 幽冥教残余已在极寒之地聚集，等找到幽冥冰魄，阴气就能盖过阳炎，到时候幽冥门……”
赵虎一脚踹在他胸口，打断了他的话：“少废话！极寒之地在哪？” 教徒却突然剧烈抽搐，七窍流出黑血，转眼便没了气息。珍香飘过来，指尖划过他的黑袍，发现内衬绣着细小的冰魄图案：“道爷，他说的幽冥冰魄，恐怕是能增强阴气的至阴之物。”
岛老带着村民们走出屋舍，捧着米酒和槟榔来到我们面前，按照海祭的礼仪深深鞠躬：“多谢三位英雄救了渔村。” 他指着山巅，金光已渐渐恢复柔和，“朝阳玉还在峰上，只是被他们设了阴阵困住。” 赵虎立刻抄起铁链：“道爷，我去砸了那破阵！”
我们跟着岛老登上朝阳峰，峰顶果然有块磨盘大的白玉，正散发着温暖的金光，周围插着八根鱼骨幡，幡上缠着发黑的海草 —— 正是阴阵的阵眼。珍香用桃木剑挑断幡绳，阳炎烧毁鱼骨的瞬间，朝阳玉的金光暴涨，顺着我的掌心涌入体内，天地阳心突然变得滚烫，与怀中的幽冥晶碎片形成奇妙的共鸣。
“这玉果然能加固封印。” 我感受着体内流转的阳气，想起玄机子说的六十年加固之约，“岛老，以后需派专人守护此玉，不可再让阴邪沾染。” 岛老连连点头，指挥村民们清理峰顶的阴物：“我们会重建祭台，以后每月都举行祭玉仪式，像守护海神一样守护朝阳玉。”
下山时，渔村已恢复生机，渔民们重新升起渔网，孩子们在晒谷场上追逐嬉戏。珍香的化身把玩着桃木剑，阳炎在剑身上跳跃：“道爷，极寒之地会不会很远？听说那里连阳光都照不进去。” 赵虎挠着头，把村民送的鱼干往行囊里塞：“管它多远，只要有酒有肉，老子就不怕！”
我望着北方的天空，怀中的幽冥晶碎片仍在微微发烫，仿佛在感应极寒之地的阴气。朝阳玉的金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如碎金，远处传来渔民们欢庆的歌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这场战斗虽已结束，但幽冥教的阴影仍未消散，极寒之地的冰魄，又将是一场新的挑战。
岛老送我们到码头时，将一袋朝阳玉碎片和一瓶小米酒塞进我手中：“这玉片能驱邪，酒是祭海用的，能暖身。” 我接过礼物，对着村民们深深鞠躬：“若有阴邪再来，可烧此玉片，我会感知到。”
船帆再次升起，东海岛渐渐远去，山巅的金光仍清晰可见。珍香靠在船舷边，阳炎在她指尖跳跃，赵虎在一旁哼着新编的渔歌。我握紧怀中的玉片和米酒，心中已定下前往极寒之地的决心 —— 无论前路多远，只要阳炎不灭，道心不失，便要护这天下安宁。
海风拂过脸颊，带着阳光的暖意。极寒之地的阴云或许正在聚集，但朝阳玉的光芒、伙伴的陪伴，还有掌心跳动的天地阳心，都是我前行的力量。这场护世之路，才刚刚走到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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