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卷》?圣天掌。”
我再次使用了圣天卷的同名招数，这最能代表圣天卷力量的一掌。但与之前不同，我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诉说一件实在太过稀松平常的事情。是的，那一幅幅画面，那数千万年前属于那个绝世强者的曾经，如今都可称为历史。与自己无关的谈资。不需要慷慨激昂，也不需要悲观哀伤。这是应该属于那个英雄的情绪。而谈论这一切的人，波澜不惊。可是虚境之主啊，已经存在了数千万年的你，又是否还能记起这些深埋于你记忆底层的画面？
再次陷入迷茫的虚境之主，此刻的身体却有些颤抖。想必，它已经看到了那些画面。这些似曾相识的曾经，虽然不能唤醒它已经消散的理智，却带给了它远超圣天卷感化之力的震撼！一种无法抵御，它也不愿去抵御的极致震撼！
然而正是这种震撼，让我成功地感受到了它的一切。
原来如此，虽然失去了理智，但并不是真的彻底沦为了野兽。那曾经的一桩桩一件件，成为一个又一个记忆碎片，被浑浑噩噩的它胡乱堆叠在一起，成为了那个新生灵魂的启蒙读物。之前看到残月杖投影的暴怒，并不完全是因为想起来是我拿走了残月杖，更多的是它已经停止阅读、但还没有合上的“愤怒之书”——属于那个强者的愤怒情绪，在“残月杖就是被它拿走的”简单记忆刺激之下，再度爆发。
虽然还有着足够的记忆，甚至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连属于主身体的记忆也有很多。只是想要唤醒它的理智却很难。感受着下一掌对它的记忆刺激，浮现的记忆碎片依旧是杂乱无序。
既然记忆存在，就有唤醒意识的可能。虽然已经彻底崩溃的意识不能长时间重聚，但让它以“通过”的结果结束我的试炼，并且和残月之神好好地道个别，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我还没有找到唤醒它意识的方法。
“这难住我了，虽然在这个位置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但是这种情况却是前所未见。因为除了死者，又有谁能够做到这种意识消散、但存在记忆的状态？而且即便是死者，他们的记忆也是完整有序的。可是死者不能像它一样拥有生命啊。”
“又一个困局么？”听到残月之神的回答，我继续感受着虚境之主一举一动对记忆的影响。
又是饱含足够情感的一掌，我看到了更多记忆碎片飞起。随着它们的落地，我看到了那个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去捡起碎片的婴孩灵魂，那脸上洋溢的笑容显示了它心底的极大满足。在这一刻，我竟然对击败虚境之主的决定产生了动摇。仅仅一个碎片就能满足的幼小灵魂，一个有着无限可能、甚至必然再次主导虚境的未来强者，就在我这一掌又一掌的轰击中，同虚境之主一起化作虚无？那我流浪剑客誓言算什么？我恪守至今的底线又算什么？一个虽然挡住了我的去路但并未堕落的断龙三星原住民我都不愿伤害，只要闪开去路，我甚至乐于看到他回归正常平淡的生活。可如今却要我对这个依旧笑容满面的天真婴孩痛下杀手？
看着那一个个记忆碎片诉说的曾经；看着那个不断翻阅着那些记忆碎片的幼小灵魂；看着不顾自己不断缩小的身体也要守护这一切的虚境之主，我不由得放下了双掌。
“战士？”
“前辈，我虽然想要通过试炼，却不愿因此毁掉一个真正活着的灵魂，和唯一能证明那个强者存在的那些曾经。我想要通过其他方式唤醒它的理智，找到一个能尽量完美解决问题的方法。”说着我的决定，我的精神感知仍没有离开那个婴孩。
“但是不继续使用掌法，你无法唤醒它啊。”
“不，继续使用掌法也只能限制它的行动，恐怕直到它彻底消失，也无法让那个意识醒来。”
“那你准备怎么做？”
“也许，理顺记忆就可行。”说着，我彻底放弃防御，任由那银色液体再次将我包裹。我不仅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反而连同虚幻之身一起，与那团银色液体作出了三体力量循环！
而我的精神也因此彻底进入了虚境之主那灰蒙蒙的精神世界。
“能借给我看看么？”我蹲下身，轻声问那个幼小的灵魂。
“咿呀！”灿烂的笑容，稚嫩的声音，以及毫不犹豫将那些堆叠在一起的记忆碎片推向我的幼小双手。这一切让我彻底放弃了挥动双掌的最后一丝念头。
“这不是故事的开始呢，你知道讲述故事开始的是哪一本么？”
“咿呀？”虽然还不能说话，但灵魂波动却很明确地将它的疑惑传达给了我。显然，它还无法理解“故事开始”是什么意思。
“来，让我们一起找找，看看能不能将整个故事串联起来，成为一个更大的故事。”
“咿呀，咿呀！”听到了“更大的故事”四个字，它顿时欢呼雀跃起来。看到这一切，我的嘴角也不禁微微翘起了一个弧度，那种源自内心的喜悦，直接越过了我的情绪防线，在我的脸上绽放开来。
就这样，一边寻找，一边阅读，一边讲述。时间也在这个过程中悄悄流逝，虚境之主的动作也彻底停止，微微扬起头，不存在的双眼似乎看向了残月之神意识窥探的方向。而这一次，残月之主也没有再次接管我的意识，将我送出虚境。他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退出，让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随着故事的继续，记忆碎片也开始被慢慢梳理。那个幼小灵魂似乎已经理解了所谓的“故事连贯性”。虽然找到的记忆碎片不完全正确，但有时候却让我也惊叹于它的速度。
“这就是那个英雄的一生。接下来，我们来看看这个大个子的故事吧。”虚境主人，那个已经陨落的第四阶段巅峰强者的故事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虚境之主的故事。相比于自己的主身体，这个身体的记忆更加完整，故事也更加连贯了，让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但我的思维，却依旧停留在那个强者波澜壮阔的一生之中。虽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甚至记忆碎片都不是连贯的，但每一片都饱含着强烈的情绪，不再是讲述的文字。这种来自灵魂的刺激，才能让我真正的感同身受。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期盼着虚幻之身能够觉醒自主意识，拥有自己的灵魂。因为他认为，如果他能够成功，或许就已经迈出了超脱人类境界的步伐，进入了冥灵之境。只是，他的努力虽然成功了，但自己却已经陨落，再也无法验证这样做是否真的能够进入冥灵境界。
“咚咚……”不知何时，沉浸在讲述中的我听到了心跳的脉动声。看了看堆叠的记忆碎片，已经理顺得差不多了。故事，也已经讲述到了我进入虚境后发生的一切。原本我以为，到了虚境之主的部分，故事会变得平淡许多，那些记忆碎片中，也很难再饱含能够让我为之动容的情绪了。可是我小看了这无尽岁月中前来试炼的一个又一个强者。而且，那些化作灯台的强者的情绪，甚至更胜于那些成功完成试炼的人留下的全部情绪。这些情绪，再次给了我强烈的震撼。
“咚咚……”随着故事的继续，心跳的脉动变得越发有力了起来，虚境之主灰蒙蒙的精神世界也开始出现了朦胧的光芒。而身边的记忆碎片，似乎也有意识一般，按照故事的顺序自主地靠近我的身边。
“咿呀！”故事结束，随着小家伙用尽力气的一声叫喊，这灰蒙蒙的精神世界瞬间天光大亮，小家伙的身上也亮起了淹没他幼小身影的强烈光芒。此刻我才终于看清这精神世界的全貌——绿草如茵，鸟语花香！
“惊讶么，这个精神世界竟然比虚境更加安宁祥和？”随着一个成熟温暖的声音，淹没在光芒中的小家伙如今变成了一个青年，温文尔雅，眼含星辰。
“您就是虚境之主的主身体，那个不慎陨落的第四阶段巅峰强者？”
“呵呵，不慎陨落？其实不算不慎。不过，你或许应该叫我一声前辈呢，真正意义上的前辈。”
“真正意义上的前辈？”
“相信这些记忆碎片你已经都看过了，其中的情感也被你解读过了，否则是不可能成功唤醒我的。但是这些记忆碎片却缺失了一些能够证明我身份的真实信息。
其实当年，在那一场大战中，虽然我拼尽全力，但也没能避免秋剑正面承受了对方剑魂的舍命一击。虽然及时救下了身受重创的秋剑，却也让我自己陷入危险。为了击败敌人，我使用了门派秘法——魂寄双影。
但我没有想到这也是敌人的一个阴谋。因为当我使出浑身解数冲出重围，我却发现我竟然再次陷入了他们门派高级强者的包围之中！虽然有着魂寄双影的加持，让我击倒了一个又一个强敌，但我的体力也开始渐渐不支。力竭之时，感受着同样身受重创的虚幻之身，我知道，自己今天已是在劫难逃。
为门派战死，我毫无怨言，但我不愿意我的虚幻之身和我一起赴死。我在他的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他已经是我的执念。
所以，我在最后一刻想要将他的伤势全部转移到我自己的身上。虽然我会因此立刻死亡，但我保住了他的性命，有朝一日他或许可以拥有自己的灵魂，代替我活下去。然而，我没有想到，他竟然已经拥有了尚不完全的意识。在我转移伤势时，竟然受到了他的强烈抵抗。因为同为一体，他清楚伤势被我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后果，不仅如此，他甚至想要承受更多的伤势，让我恢复一战之力。即便自己陷入濒死，也要让我活着看到门派的胜利。
但他的意识还并不完整，最终还是没能争过我回光返照时的全力爆发。然而，就在这个瞬间，敌人竟然将一道针对灵魂的攻击轰进了我的体内，还在和我争抢伤势的虚幻之身几乎全数接下了这一道攻击。虽然我已经极力用最后的力量承受，但大部分伤害还是被虚幻之身接下，而一部分我还没有抓牢的伤害，也被它抢了回去。
不过，这样并不能改变最终结果。我就这样看着他的身体在诸多伤害的影响中发生了可怕的异变，就在他的异变之中，我的生机彻底断绝。只是没想到，即便产生了如此可怕的异变，它依旧觉醒了自己的灵魂。那针对灵魂的一击竟然没能彻底摧毁它那脆弱的意识，反而让那意识开始努力地恢复自身，加速了灵魂的觉醒。我更没有想到，那灵魂竟然继承着我的遗志，试图触摸那所谓‘神’的门槛。
在它发觉自己即便已经成为了这个意识世界的神时，也明白了自己已经永远没有了触及神境的资格。于是它开始设计试炼，并设定了一些入口，试图以此来筛选并塑造一些强者，让他们代替我去步入那传说之境。只是不知为何，即便给了他们虚境的赐福，他们最终还是没能迈出那最后一步。
直到一个拥有着别样意志的试炼者到来，它似乎意识到真实之身曾经的想法可能是错误的。但是错已经铸成，想要改变会对意识世界造成致命的伤害。它不愿这真实之身想要一并守护的着一方净土就此毁灭，但却无力阻止本源力量在漫长岁月中的不断溃散。最终，它决定让那个拥有着别样意志的试炼者成为这个意识世界的守护者和试炼的引路人。因为它已经感觉到他的实力并不足以通过试炼，但是如果他的别样意志能够传承下去，意识世界就能长存。
只是让虚幻之身始料未及的是，这个拥有别样意志的试炼者，死后竟然会被人类的意识聚合了神位，成为了灵魂永生的伪神。而此时的意识世界，已经无法影响拥有了一定神权的伪神了。即便是虚幻之身，也仅仅是这个意识世界的神，和被人类意识聚合神位的伪神并不在同一个层次之上。要想保证长存，它只能选择和伪神的气息同化，形成更稳固的连接来彻底稳定这个意识世界。而这个意识世界，就是残月虚境，你接受试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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