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章 情愫泣告
宗府。
宗天行正在和李婉扬照逗玩宗锡鸿,蓝天蔚走了进来:“翰林刘忠林求见。”
宗天行闪过一丝了然,让李婉扬抱着宗锡鸿走进内室。
“让他进来。”
“学生刘忠林,冒昧深夜叨扰,求见院主。”
刘忠林站在厅内,深深一揖。
宗天行并未抬头,声音平淡:“刘编修不在翰林院修史,星夜来访我这陋室,所为何事?”
他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压力。
刘忠林鼓起勇气,再次躬身:“学生一来,谢院主当日点拨之恩,使学生迷途知返,更有今日侥幸位列鼎甲,入翰林院之恩遇!”
他刻意模糊了“金先生”的身份,但相信宗天行明白。
宗天行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深沉如古井,仿佛能看透人心。“翰林清贵,是陛下恩典,与本官何干?刘编修谢错人了,请坐,上茶。”
“院主……”刘忠林坐下来,见他否认,心中更急,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青砖地上,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
“学生……学生第二事,是有一桩心病,日夜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普天之下,恐唯有院主……或能知我,或能……救我!”话语间,已是带了哽咽之声。
宗天行执棋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正眼看向他,语气依旧冷淡:“哦?心病?你且说来。”
如同打开了闸门,刘忠林将心中对柳浪莺那无法抑制的倾慕、因身份云泥而产生的绝望、在翰林院枯燥压抑中对那点温存记忆的疯狂思念,尽数倾吐出来。
他言辞恳切,甚至声泪俱下,完全抛却了朝廷命官的体面,就像一个为情所困、走投无路的普通青年。
“……院主!学生知道此事荒唐,有违礼法官箴!但情之所钟,实难自已!她虽身在风尘,却冰清玉洁,才华见识远超俗流!学生不敢奢求名分,只求能常伴左右,得慰相思!求院主垂怜,念在学生一片痴心,必有法子的!院主神通广大……”
他伏在地上,肩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厅内一时只剩下他压抑的抽泣声和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宗天行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鄙夷,也无同情,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公务。
待刘忠林哭诉完毕,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刘编修,你可知此处是何地?是天枢院主的私宅,不是冰人媒馆。你可知本官是何人?执的是肃奸纪、断生死之权,不是月老红绳。为你这儿女私情,动用权柄,干预贱籍,若传扬出去,朝廷法度何在?天枢院威严何存?本官又成了什么人?”
每一问,都像一盆冰水,浇在刘忠林头上,让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宗天行想起了辛破宁和孙如玉之事,若为他安置,也算是男才女貌,以后在清流中,又得一助力,宗天行改变主意。
“不过,你这般不管不顾,倒是一片痴情,只是,此事却急不得。”
刘忠林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带着一丝惊疑和微弱的希冀。
宗天行望向这位才容俱佳之人,眼神深邃莫测:
“本官不日即将远行,无暇理会此等风月琐事。即便本官念你痴心,动用权势替你强夺了人来,她若心不甘情不愿,或是你自身立不住,将来护不住这份福缘,反是害人害己,徒添罪孽。
路,要自己走。功名,陛下已经给了你起点。剩下的……看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刘忠林正欲接言,宗天行淡淡道:“夜已深,刘编修请回吧。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就此作罢。”
这便是送客了。
刘忠林失魂落魄,正要躬身告退,或许是想寻些话头冲淡方才泣诉的尴尬,又或是那相士谶语应验的巨大冲击仍在潜意识中作祟,他竟鬼使神差地喃喃自语般加了一句:
“……或许……或许真是命数使然。当日那相士便言我三人必鼎甲,只是我有些桃花波折……如今看来,竟一语成谶……”
说罢,再次一揖,转身踉跄着朝厅口走去。
他本是无心之语,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草,试图用虚无缥缈的命理来解释自己这跌宕起伏的遭遇。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相士?”
宗天行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倏地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
他这等人物,从不信什么江湖术士的妄言。科场名次,关乎文章、时运、朝局甚至幕后交易,岂是区区相士所能断准?更何况是精准到三鼎甲的人选!除非……那相士并非真正的相士!
刹那间,无数念头在宗天行脑中电闪而过:
此人能精准预言鼎甲,若非有窥探天机之能(他绝不信),那便极可能是早已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渠道,知晓了内幕——或是窥破了读卷官的倾向,或是甚至提前知晓了圣意?!
又或者,此人根本就是某个庞大情报网络中的一环,借此预言在举子中撒网布局?
无论是哪种可能,此人都绝非寻常!其背后可能牵扯到的信息源或组织,令宗天行瞬间警惕起来。
若能找到此人,将其掌控……对于天枢院而言,其价值或许远超十个刘忠林的儿女私情!
“回来。”
宗天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穿透寂静的庭院。
已走到穿廊口的刘忠林茫然回首,又走了回来。
“你方才所言相士,仔细说一遍。何时、何地、何等模样、所言一字不漏。”
宗天行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冰冷,但其中蕴含的关注度却截然不同。
刘忠林虽不明所以,但见宗天行如此重视,不敢怠慢,忙折返回来,站在厅中,仔细回忆道:“是……是大约春闱前四五日,晚生与张惟志、虞正武二位兄台在贡院附近‘青云客栈’用饭时。一个穿着灰布旧袍、手持‘铁口直断’布幡的老者,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瘦,眼神……有些浑浊,但又偶尔透亮。他主动凑过来说我三人印堂紫气萦绕,文曲星动,必是鼎甲之才。
只是……只是说晚生眉宇间隐有一丝桃花煞气缠绕贵格,恐有小人作祟,或于紧要处生些波折,叮嘱切记谨言慎行,远离是非之地。”他将当日情形,包括相士最后神秘消失的细节,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宗天行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棋盘边缘。
青云客栈……春闱前四五日……灰袍老者……精准预言……桃花煞应验……最后神秘消失……
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快速组合、分析。这绝非巧合!此人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他看中的不是刘忠林,而是他们三人!或者说,是透过他们三人,在观察、试探甚至布局什么?
一个能精准预测科场结果、并能巧妙利用“桃花煞”这类模糊预言来为自己铺陈后路(无论波折是否发生,他都能自圆其说)的相士,其心机、其背后的信息网络,都绝非等闲。若能将此人收归己用,成为天枢院的暗桩甚至贴身谋士,以其这般洞察人心、利用信息的能力,无疑将是一大利器!
“知道了。你回去吧。今日之事,勿对外人言。”
宗天行压下心头的波澜,恢复淡漠,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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