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长公主府门前停下。
夜霖珏抱着那个紫檀木盒子,迈步走下车。晨雾还未散尽,公主府高大的朱红色门扉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冷清。
“殿下,真的要现在去吗?”林风压低声音,“天还没亮透,这个时辰,怕是不太合适……”
“就是要趁早。”夜霖珏的声音没有温度,“越早,越能避人耳目。”
他抬手,重重地扣响了门环。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响亮。
过了片刻,门内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厮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外。
“谁啊,这么早……”
话音未落,他看清了夜霖珏的脸,立刻清醒过来,慌忙行礼。
“七、七殿下?您怎么……”
“我找你家主子。”夜霖珏直接道,“就说,我有关于淑妃娘娘的事,要当面与她相商。”
小厮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
淑妃,那可是长公主最大的禁忌。
“殿下稍候!”小厮不敢怠慢,转身就往里跑。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府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夜明姝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头发简单地挽了个髻,连首饰都没来得及戴,就这么匆匆赶了出来。
她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夜霖珏!”她直接唤了他的名字,连称呼都省了,“你说什么?母妃?你有关于母妃的事?”
夜霖珏点头,抱紧了手中的盒子。
“皇姐,我们进去说。”
夜明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跟我来。”
她带着夜霖珏穿过回廊,直接进了她的书房。
“退下,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她对跟着的丫鬟吩咐道。
丫鬟应声退出,关上了门。
书房内,只剩下了夜霖珏和夜明姝两人。
夜明姝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夜霖珏手中的盒子。
“说吧,什么事?”
夜霖珏没有废话,直接将盒子放在了桌上,打开。
金凤簪、信件、账本,一样样呈现在夜明姝面前。
“这些东西,是我昨夜从李贵妃的旧居中找到的。”夜霖珏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皇姐,你看看这些信。”
夜明姝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展开。
只看了几行,她的手就开始颤抖。
“这是……皇后的字迹?”她的声音变得尖锐。
“是。”夜霖珏点头,“每一封,都是她亲笔所写。”
夜明姝一封接一封地看下去,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们……她们联手害死了母妃?”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不止母妃……还有容妃……还有那个被打入冷宫的柳嫔……”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
“这个毒妇!”
夜霖珏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夜明姝需要时间消化这些。
毕竟,那是她的母亲。
那个在她八岁那年,就郁郁而终,死前连她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的母亲。
夜明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情绪。
她拿起那支金凤簪,指尖轻轻划过簪尖那一抹乌黑。
“这是容妃的?”
“是。”夜霖珏的声音很沉,“她用这支簪子,日复一日地给我母妃下毒。”
夜明姝闭上眼睛,泪水终于顺着眼角滑落。
“好狠……好狠的心……”
她将簪子放回盒中,擦了擦眼泪,重新看向夜霖珏。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
“是。”夜霖珏没有否认,“皇后的父亲是邱丞相,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我一个失势的皇子,单凭这些证据,根本扳不倒她。但你不一样,你的舅舅是沈丞相,沈家在兵部、礼部都有人。”
夜明姝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所以,你是来找我借刀的?”
“不。”夜霖珏摇头,“我是来邀你一起复仇的。”
他看着夜明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皇姐,淑妃是你的母妃,容妃是我的母妃。我们,有共同的仇人。”
夜明姝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好,好一个共同的仇人。”她拍了拍桌子,“夜霖珏,你这张嘴,还真是会说。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你说得对。这个仇,我也要报!”
她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脑子飞速运转。
“三天后是父皇的万寿节,对吧?”
“对。”
“那就在万寿节那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开皇后的真面目。”夜明姝冷笑,“我倒要看看,她还能伪装到几时!”
“但光有证据还不够。”夜霖珏提醒道,“父皇可以不认,可以说这些信是伪造的,账本是捏造的。”
“所以,我们需要人证。”夜明姝接口道,“李贵妃,对吧?”
夜霖珏点头。
“她现在在哪?”夜明姝问。
“暂时藏在城外的一处庄子里。”夜霖珏道,“但她伤得很重,全身六成烧伤,随时可能没命。而且……”
他顿了顿,“皇后和太子的人,一定在满城搜她。我那个庄子,藏不了多久。”
夜明姝思索片刻,果断道:“把她送到我府里来。”
“什么?”夜霖珏一愣。
“我说,把李贵妃送到我府里来。”夜明姝重复道,“我长公主府,皇后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来。而且,我府里有最好的大夫,能保她的命。”
夜霖珏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皇姐,李贵妃可是害死你母妃的凶手之一。”
“我知道。”夜明姝的声音很冷,“但比起她,我更恨皇后。而且,留着她,才能扳倒皇后。等皇后倒了,李贵妃的命,我自然会取。”
她看向夜霖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放心,我不会让她死得太痛快的。”
夜霖珏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让林风去办。”
“另外,”夜明姝又道,“我会去找舅舅。这些证据,他看了,一定会出手。”
“多谢皇姐。”夜霖珏难得地说了句感谢的话。
夜明姝摆摆手。
“别谢我,我也是为了我母妃。”她看向桌上的盒子,眼中闪过一抹哀伤,“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母妃是郁郁而终……没想到,竟是被人害死的……”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夜霖珏。
“夜霖珏,这次,我们联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扳倒皇后和太子!”
“好。”夜霖珏伸出手。
夜明姝握住他的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与杀意。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各怀心思的皇子公主。
他们是两个为母复仇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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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清风殿。
白玖玖站在院子里,闭着眼睛,感受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信息。
麻雀、老鼠、野猫……她的“眼睛”们,正在京城的各个角落,监视着她交代的目标。
“皇后娘娘今早还没起,凤仪宫一切如常……”
“太子府戒备森严,有人进进出出,但看不清脸……”
“苏家大门紧闭,苏老爷一夜未眠,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一条条信息汇聚到她脑海中,白玖玖飞速地整理、分析。
忽然,一只喜鹊落在她肩膀上,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什么?黑风山有动静?”白玖玖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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