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烁大厦b座，地下三层。
应急照明发出惨白的光，把走廊映照得如同停尸间。沈墨的身影紧贴墙壁移动，战术靴踩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她看了眼腕表：距离陆寒琛给的十五分钟期限，还剩十三分四十二秒。
备用监控室就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屏幕的蓝光。
沈墨在距离门口五米处停下，从战术背心里取出一枚硬币大小的镜面探头，轻轻滚到门缝边。微型显示屏上，监控室内的画面清晰传来——
李锐背对门口，正站在主控制台前快速操作。屏幕上滚动着大量代码，旁边一个分屏显示着星烁大厦的结构图，几个关键点被标红闪烁。
但让沈墨瞳孔收缩的是李锐身边站着的人。
不是想象中的“园丁”杀手，而是——
安保部副主管，张振。
这个在公司工作了八年、以严谨着称的老员工，此刻正面无表情地递给李锐一个数据存储盘。两人之间的默契程度，显然不是第一次合作。
“所有摄像头已经替换成循环画面。”张振的声音透过窃听器传来，平静得可怕，“A座3号、7号支撑点的爆破装置就位，遥控器在我这里。但c座数据中心那边……”
“c座不用管。”李锐头也不抬，“‘审判者’要的是‘潘多拉’的完整代码，不是炸楼。爆破威胁只是给陆寒琛施压的筹码。”
审判者。三位一体之一。
沈墨的心沉了下去。李锐不仅知道“园丁”的内幕，还直接与最高层联系。这意味着他在组织里的地位，远比之前预估的要高。
“可是陆寒琛会屈服吗？”张振问，“我了解他，那个人……”
“他会的。”李锐终于停下手里的操作，转过身来。那张平日总是带着谄媚或敌意的脸上，此刻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冰冷和漠然，“因为他母亲在他手里。苏予的苏醒状态不稳定，需要‘园丁’掌握的特殊医疗技术才能完全恢复。这是‘编织者’亲自确认的信息。”
编织者。第二位。
沈墨握紧了枪柄。对方不仅知道苏予苏醒，还知道她的状况。这说明什么？实验室里有他们的眼睛？还是说……那个脑波共振的过程被监听了？
“还有七分钟。”李锐看了眼时间，“如果陆寒琛不交出权限，就引爆A座3号点。死几个人，他才会明白我们不是开玩笑。”
“明白。”张振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遥控装置。
不能再等了。
沈墨瞬间做出判断。她收起探头，深吸一口气，然后——
“砰！”
一脚踹开监控室的门，身体就势侧滚进入，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手中的配枪已经瞄准李锐持数据盘的手。
“别动。”她的声音冰冷，“放下东西，手举起来。”
李锐的身体僵住了。张振的反应更快，几乎在门被踹开的瞬间就向侧面扑倒，同时手指按向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
“砰！”
沈墨的第二枪精准命中遥控器，塑料碎片四溅。但张振已经滚到控制台后面，拔出了自己的配枪。
监控室里顿时枪声大作。
李锐趁机扑向主控制台，手指疯狂敲击键盘。他在删除数据！沈墨连续两枪逼退张振，一个箭步冲向李锐，但距离太远——
“滋啦——！”
监控室所有屏幕突然全部黑屏，紧接着跳出一个血红色的倒计时：
00:06:47
00:06:46
“自毁程序启动。”李锐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所有数据将在七分钟后永久删除，包括‘潘多拉’的核心代码、你母亲的坐标参数、还有……陆寒琛父亲留下的所有研究资料。”
他看向沈墨，眼神里充满疯狂：“你们输了。没有这些数据，你们永远找不到‘永恒花园’。而你母亲大脑里的坐标，会在七十二小时后随着神经损伤彻底消失。”
沈墨的枪口稳稳对准李锐的眉心：“停止程序。”
“不可能。”李锐摇头，“程序是硬编码的，只能从主服务器机房物理终止。而那里……”他看了眼时间，“现在应该已经锁死了。除非有三位一体的共同授权，否则谁也进不去。”
“那就让能进去的人来。”沈墨的通讯器突然传出陆寒琛的声音——他一直在监听这边的情况，“李锐，你知道我是谁的儿子。你也应该知道，我父亲在设计这套系统时，留下了什么后门。”
李锐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L.q.的权限……”他喃喃道，“但那个权限需要生物密钥和动态密码，你不可能——”
“阿尔法7，伽马3，扭曲度0.17，镜像层第9。”陆寒琛报出一串参数，“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坐标转换参数的前四项。最后两项是‘时间戳因子’和‘意识共振频率’——这两项需要实时生成，而生成算法……就在我父亲的主研究服务器里。”
通讯器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我现在就在实验室，已经接入主服务器。李锐，给你两个选择：一，告诉我三位一体的生物密钥特征，我饶你不死；二，我花六分钟破解，然后在最后一分钟终止自毁程序，而你会因为任务失败，被‘园丁’清理。”
攻心为上。
李锐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当然知道“园丁”对失败者的处置方式——意识抽取，成为“永恒花园”最底层的养料，永远失去自我。
“你……你怎么可能破解……”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因为我是陆擎宇的儿子。”陆寒琛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父亲花了十年研究他们的系统，我是他研究的继承者。六分钟，对我来说足够了。但对你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倒计时：00:05:33……00:05:32……
张振突然从控制台后冲出，枪口对准沈墨：“别信他！他在拖延时间！我们——”
话没说完。
沈墨的枪口微转，子弹精准地击中张振持枪的手腕。手枪脱手飞出，张振惨叫着倒地。
“你也一样。”沈墨的枪口重新对准李锐，“选择。”
监控室里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和倒计时的滴答声。
00:04:59……00:04:58……
李锐的嘴唇颤抖着。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又看向沈墨冰冷的枪口，最后，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审判者的生物密钥，是左手指纹和视网膜的复合特征。”他沙哑地开口，“编织者需要声纹和脑波频率。守望者……我不知道，从来没人见过守望者。”
“服务器机房的物理锁呢？”陆寒琛追问。
“需要三把钥匙同时转动。我有一把，张振有一把，第三把在……”李锐突然停顿，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在顾影手里。”
沈墨的心脏骤停了一拍。
顾影？“盘古”中心的负责人？
“不可能。”她下意识反驳。
“为什么不可能？”李锐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你以为‘园丁’的渗透只到星烁这个级别？沈墨，你太天真了。三位一体中的‘守望者’，职责就是潜伏在各大组织的最高层，引导局势向着‘永恒花园’需要的方向发展。”
他看向沈墨，一字一句：
“你以为顾影为什么那么巧，总是在关键时刻给你支援？为什么他对‘园丁’的了解那么深？又为什么……他坚持要你做陆寒琛的专属联络人？”
每一个问题都像重锤，砸在沈墨的信念基石上。
通讯器里传来陆寒琛急促的呼吸声——他也听到了。
00:03:17……00:03:16……
“钥匙。”沈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枪口顶住李锐的额头，“先把你的钥匙交出来。”
李锐从脖子上扯下一个项链，坠子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金属钥匙。沈墨接过，同时用束缚带将他和张振反手绑在椅子上。
“陆寒琛，你那边怎么样？”她对着通讯器问。
“……实验室的门被炸开了。”陆寒琛的声音里夹杂着枪声和金属撞击声，“来了六个，穿着公司安保制服，但战斗力完全是特种兵级别。我在医疗区建立了防线，但撑不了太久。”
“需要多久能破解？”
“四分钟。”陆寒琛的键盘敲击声更快了，“但我需要你去拿另外两把钥匙。如果顾影真的是……”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如果顾影真的是“守望者”，那么整个“盘古”中心都可能已经不安全。他们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彼此。
“张振的钥匙在哪里？”沈墨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张振。
张振咬着牙不说话。
沈墨蹲下身，从他的战术背心里摸出一个同样的项链钥匙，然后看向倒计时：00:02:44。
时间不够了。
就算现在赶去“盘古”中心找顾影，也来不及在自毁程序启动前进入服务器机房。更何况，如果顾影真的是敌人，那等于自投罗网。
“陆寒琛。”沈墨突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回不去了，你——”
“别说废话。”陆寒琛打断她，声音里有罕见的严厉，“你不会回不来。我也不允许你回不来。”
键盘敲击声停了。
“破解完成。”陆寒琛说，“我得到了临时权限，可以远程延迟自毁程序……十分钟。沈墨，你有十分钟时间拿到第三把钥匙，进入服务器机房，物理终止程序。”
十分钟。
从星烁大厦到“盘古”中心，正常车程就要二十分钟。
“来不及了。”沈墨实话实说。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
“钥匙不在顾影那里。”陆寒琛突然说，“我父亲的设计不会那么蠢。第三把钥匙……应该在更安全的地方。一个连‘园丁’都想不到，但你我一定能猜到的地方。”
沈墨的大脑飞速运转。
更安全的地方。连“园丁”都想不到。陆寒琛和她一定能猜到……
一个地点闪过脑海。
“你母亲的老宅？”她脱口而出。
“不。”陆寒琛的声音很肯定，“那个地方已经被搜索过了。而且我父亲不会把关键物品放在母亲身边，那会让她更危险。”
那会在哪里？
倒计时因为陆寒琛的临时权限，跳回了00:10:00，然后开始重新倒计时：00:09:59……00:09:58……
“我父亲是个建筑师和密码学家。”陆寒琛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某种引导的意味，“他设计的‘安全点’，一定会融入建筑本身，成为结构的一部分。而那个建筑，必须是他完全信任、能够随时监控、又不会引起怀疑的……”
沈墨的脑中灵光一闪。
“星烁大厦本身？”
“对。”陆寒琛肯定道，“但不是大厦的主体结构。我父亲在设计星烁园区时，坚持要加入一个‘景观装置’——那个位于中央花园的现代雕塑，《永恒的回旋》。”
沈墨想起来了。那是一个高达八米、由不锈钢制成的双螺旋结构雕塑，矗立在星烁园区中央，是所有员工午休时都会经过的地标。
“雕塑的基座里。”陆寒琛说，“我七岁时，父亲带我去看过，说那是他和母亲共同的‘时间胶囊’。当时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00:08:33……00:08:32……
从地下三层到中央花园，全速奔跑需要三分钟。拿到钥匙再赶到服务器机房，还需要两分钟。剩下三分钟操作。
“来得及。”沈墨已经冲向门口，“你撑住，陆寒琛。一定要撑住。”
“你也是。”陆寒琛的声音很轻，但在枪声和警报声中清晰可闻，“沈墨，活着回来。这是命令。”
沈墨的嘴角微微上扬。
“遵命，陆先生。”
她冲出监控室，在走廊里全速奔跑。
而在实验室里，陆寒琛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看着医疗区外那六个正在更换弹药的“安保人员”，缓缓拔出了父亲留在实验室里的最后一柄军刀。
倒计时：00:07:59。
游戏，进入最后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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