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隐瞒了很多。但是没关系。”
徐牧野看向秋念葵的目光,像逆风张扬仍然温和坚韧的向阳花。
宽容又温暖的目光下,秋念葵对上他的视线时,忍不住缩缩脖子。
总觉得在男人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巨物。
不知全貌的怪物潜在眸子最深处,蛰伏中,无声地关注着她。
徐牧野弯起眉眼,语气平和,温柔的语气和日常生活相处时没什么两样。
“哥哥会替你挡住所有的危险。”
以尖锐冷酷着称的中央白塔监察官,难得露出违背人设的神色。
周围悄悄观察的哨兵看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多温柔啊。
也怪吓人的。
对上徐牧野这种不动声色蚕食人心智的男人,警惕的哨兵总是难以卸下防备。
方闻洲下意识抱着秋念葵往后退了半步,浑身肌肉紧绷,抵在腿边的胸肌更是硬得硌人。
“不用。她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保护好自己。”
不需要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
方闻洲说话时的语气像是在炫耀让他骄傲地女儿。
“你只管好自己,她不用你操心。”
互相对峙的两个男人都自称“哥哥”。
面对吹向家人的风雨,徐牧野自觉有责任义务去为其抵御,保护身后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
但在方闻洲看来,秋念葵是一个成年人。
已经可以拥有决策权,和独立权,思维清晰且拥有个人认知的成年女性。
她该有自己的自由,和话语权。
显然,徐牧野还未意识到这点。
先一步觉醒的他,比秋念葵早了十几年踏入关系复杂,制度扭曲的白塔。
以过来人的经验,他并不希望天性直率单纯的小秋,进入这个肮脏污秽的世界。
即便白塔的驻各地办事处,像雨后蘑菇般拔地而起,开始在现代社会中寻找更多向导的人,更是如同长在肉里的钉子般无法拔除。
但徐牧野仍然认为,她应该生活在阳光下,在风里,在蓝天下。
而不是成为笼子里万千雀鸟之一。
“我不会与你争论。”
徐牧野斜看了眼仿若炸毛的方闻洲,面无表情地将视线重新放回正前方。
不远处,鬃狮精神体警惕着随时可能袭来的污染物。
“比起这种无意义的争吵,不如把力气放在接下来的战斗上。比如——”
“吞噬者。”
徐牧野解释道:“白塔在中大型污染区探索时偶然发现的特殊生物,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可以拟化成各种生物潜伏在四周,被吞下的人或者能量不是被消化,而是被转移到了随机空间。”
“虽然很狡猾,但是很脆弱。只要找到它的弱点,可以一击毙命。”
原本被吞噬了精神力有点慌张的秋念葵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这个吞噬者没开无敌 buff。
徐牧野似乎在刻意解释给她和方闻洲听,跟随男人一起来的小队在听到“吞噬者”三个字时,瞬间由懒散变为警惕。
“不过它有个特点。”徐牧野余光瞟过秋念葵松懈下来的表情,补充了句:“它会想尽办法接触到队伍核心。少数不会被欲望控制,有脑子的精神体,很聪明。”
队伍核心?
秋念葵下意识跟着徐牧野的思维,抬头环视一圈,惊讶地发现这些哨兵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发地将自己和方闻洲两人护在最中心的位置。
“徐队。”方闻洲余光四下扫了扫,也发现了这些哨兵的动作。
没想到平日里哨兵下意识保护向导的动作,会在这里成了催命符。
“你总该试着相信她一次。”
方闻洲见过秋念葵自救的过程,甚至他也曾是被秋念葵拯救过的一员。
虽然往事不堪回首,但不代表未曾发生。
眼下是能协助秋念葵,摆脱这个控制狂哥哥的好机会。
“是吗。”徐牧野的回答模棱两可,目光所及之处,鬃狮抬起了前爪朝某个位置悄然探去,而他也跟在鬃狮身后,只给方闻洲留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可是——我不允许。”
尝试意味着成功与失败并存。
他不敢赌。
哪怕只有 1% 的失败可能性。
面对徐牧野谜语人样的操作,方闻洲耷下嘴角:“看着年纪不大,怎么思想这么顽固。小啾啾,还真是可怜。”
方闻洲情绪波动一大,莫名其妙爱给别人起外号的口癖就冒了出来。
“别说的那么夸张好吗。”秋念葵受不了这个称呼:“徐牧野去那边了,你要不要跟过去?”
“我怎么去?”
“当然是走过去啊。”
已经习惯了方闻洲的智障发言,秋念葵理所当然地解释:“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跟过去看看?”
况且,这个吞噬者能让徐牧野这么警惕,单凭他一个人肯定难以应付。
难就难在,哨兵作战时不能露出太明显的中心,或者说太明显保护什么人。
两人一组作战已经是极限。
“你的意思是,我带着队伍里唯一的向导,背离队伍去以身犯险?”
方闻洲笑出了声。
“虽然我很信任你,但你倒也不用这么自信吧?哪个父母不觉得自己家孩子是最优秀的?我这浑话你可别全信啊,会吃亏的。”
“总感觉你在占我便宜。”秋念葵抓着男人的黑色紧身打底衫,又问:“那我们就在这待着?”
“只要你不出意外,那就是最省心,最安全的。”
方闻洲召唤出精神体,幽蓝色的大鱼翘着尾巴就往秋念葵游过来。
与傍海村那次相比,这次的体型是缩小了数倍的迷你型。
它活跃地像条见到好朋友的小狗,左摇右摆地绕着秋念葵转圈,可爱得不像哨兵的精神体,更像是活了的毛绒玩偶。
“鱼给你用。我自己过去。”
方闻洲将玩偶似的大鱼塞进秋念葵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给她安顿好后看向周围纷纷一脸好奇的哨兵:“看什么看?看花儿似的,丢人。赶紧一起去几个人。”
一旁的哨兵戴着面罩做不出表情,只能退而求其次,朝他竖了个中指。
“刚刚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什么『相信她』啊『多给点信任啊』的,到头来你也没好到哪去嘛。”
说话的人,是想要儿子和秋念葵订娃娃亲的那个。说完,趁方闻洲还没反应拔腿就朝着徐牧野前进的方向跑。
站着说话不腰疼。
方闻洲想着。
男人吐槽归吐槽,动作却也迅速地朝疑似发现吞噬者的方向冲过去。
留在原地秋念葵周围的圈着她的哨兵顿时少了一半多。
在这种情况下,不被当作中心包围反而更容易迷惑对方,不被其发现弱点。
策略方向是好的,但秋念葵总觉得能被徐牧野这么忌惮的吞噬者,会笨到这种地步。
她周围的人只是少了,但柔弱的外表还是在的。
人都知道欺软怕硬,更何况是在污染区徘徊的吞噬者。
闭上眼,被收回的精神力再次伸出了触角,有意朝不远处的被吞噬精神力的角落试探。
在即将消散的污染区中,向导的精神力如鱼得水,十分顺滑,比起哨兵放出的精神体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不见的精神丝如同无声的侦察兵,潮水般轻柔地漫过地表,悄然接近那个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毛骨悚然的洞穴。
这一次,秋念葵的精神力没有被吞噬,而是顺利地沿着洞口向深处流去。
洞穴不大,像是鼠兔类小型啮齿动物的居穴,狭窄的通道后是可以容纳一个婴幼儿蜷缩的空洞,里面有干草和树叶堆积压成的“床”,只是没有洞穴主人的身影。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可是这样的静谧场景,放在危机四伏的污染区就很不对劲。
吞噬者呢?
精神丝随着秋念葵的意愿发散开来,如深海中正在捕食的海葵,绚烂地伸出口器与触手,于绚烂迷离的动作中迷惑猎物,引诱其上前,在其不备时彻底溺死在无声细腻的温柔乡中。
更深处的洞穴通道仍旧空空如也,没有半分异样。
退出洞穴朝周围的空地探索时,秋念葵谨慎到连一块小石头都没有放过,可即便是地毯式搜索也没有找到吞噬者的踪迹。
难道开始时,精神力消失是幻觉?
不。
秋念葵摇摇头,坚定想法。
绝对不是幻觉。
“嗯?”
头顶传来一声疑惑的嗓音,秋念葵抬头,对上一张看不到人脸的防护面罩。
是队伍里的哨兵。
“没什么。”秋念葵弯眉笑道:“我只是无聊。叔叔不用管我啦。”
在这群人的印象里,自己或许是“方闻洲未闻其名的女儿”又或许是“徐牧野的妹妹”。
总之都是未成年幼崽,不是成年人。
所以,这声“叔叔”,秋念葵喊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
“嗯。”
头顶的男人又轻哼了声,奇特的是,哪怕隔着面罩,这声音也十分清晰地传入秋念葵的耳中。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
由于身高限制,秋念葵只看到了他的下巴,以及和下巴贴合得天衣无缝的防护面罩。
可能是个哑巴?
鉴于吞噬者的特性,她现在对身边的一切都心存怀疑。
即便是人。
徐牧野离开前没有说吞噬者究竟能不能变成人类,但多一分警惕总会好过两手空空。
悄然地收回在外探索的大半精神力,秋念葵将这半精神力包裹全身,希望能在可能会出现的突袭中抵御个几秒钟,给自己创造几秒钟的逃生机会。
“嗯?”
制造精神力防护罩时,头顶再次传来男人轻哼的声音。
这次,它穿过面罩,穿过精神力屏障,清晰地直直闯入秋念葵的脑中。
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怕怕】
什么?
来不及思考,秋念葵一个驴打滚就躲开了原来待的位置,借着翻滚的动作灵活地翻走在地上,后背抵在一块不知道什么材料的残垣后才将将停住。
【怕怕】
秋念葵一侧是没有后路的建筑物残垣,正面是一双越来越近的皮质战靴。
逃不掉。
慌忙中环视四周,发现场地上除了自己和怀里的蓝色鲸鱼,竟然一个人都不在。
好像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人就已经原地蒸发似的,连地面上的脚印都消失得了无踪迹。
或者说,她被人为换了个地方。
“嘤?”
怀里的鱼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从秋念葵怀里逃出来,在半空甩着尾巴挣扎着想要变大,却没有丝毫动静,只有蓝色的身体逐渐变红。
哨兵的能力好像失控了。
精神体最能直接反应哨兵的本身状态,看大鱼无法自由控制自身体型的样子,方闻洲等人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分出部分精神力将大鱼牢牢困住,力量由外向内,将其压缩成一块鱼饼干大小的纽扣塞进口袋里后,秋念葵试图学习某些番剧里的嘴炮攻击。
“等等!你能听懂我说话的吧?!”
此时硬碰硬没有活路,秋念葵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笑眯眯地朝靴子的主人露齿一笑:“我们聊聊怎么样?反正现在我也逃不掉。”
【怕怕】
脑中只有一个发音的语言像是未被发掘的小众部落语,秋念葵无法理解其中的具体含义,却也能从忽高忽低的语气中猜到些许。
“别怕,我不会跑的。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刚刚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人都消失不见了?”
“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怕怕】
这次的回应,少了几分好奇,多了几分犹豫。
秋念葵本以为自己的拖延战术成功了,没想到下一秒身体就感知到一种极强的失重感,仿佛被吸入一个黑洞,瞬间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污染区内。
“徐队,闻哥。你们快来,这小姑娘自从刚刚开始就对着一个方向念念有词,跟中邪似的!”
负责看护秋念葵的一名哨兵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他眼见着蹲在地上的幼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事物那样,趁几人不注意,抱成球朝护卫圈外边滚过去,然后就开始胡言乱语。
她仰着笑脸,朝空无一人的空地开口说着——
“别怕,我不会跑的。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刚刚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人都消失不见了?”
“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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