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区中心一片狼藉的状况,比秋念葵想象中还要严重。
她像是被转移到半空中,身体在重力的牵引下不断下坠。
或者说,她在半空中的坠落状态,已经保持了几分钟。
持续的失重感让人潜意识感到不安。
秋念葵借助精神力在半空中换了个姿势,从原本的正面向下变成了屁股朝地,尽可能在坠落时卸掉大部分力道,免得摔出脑震荡。
她紧闭双眼,做足了准备。
倒数十秒。
倒数二十秒。
倒数三十秒。
直到落地,设想过的疼痛也没有出现。
秋念葵察觉到失重感消失,脚却没有落在地面的实物感,不由睁开一条缝悄悄地观察周围。
“啊,醒了。”
一个戴着“x-x”兔子玩偶头套的男人走了过来,纯黑色的护目镜让秋念葵看不清眼前的生物究竟是人还是扮成人的污染物。
“醒了。”另一个戴着“x-o血腥玩偶兔子头的脑袋也伸了过来。
“怎么办?”
“老大没说遇到幼崽怎么处理。”
“要杀吗?”
“不知道,能杀吗?”
两只硕大的兔子玩偶头套凑在一起,齐刷刷望向秋念葵。
隔着玩偶头套的说话声嗡嗡的不甚清晰,大致内容却让她听得毛骨悚然。
秋念葵终于知道自己掉在了什么地方。
她被两个男人挤在中间,身体恰好被左右两侧的胸肌夹住,远远看去,像是腾空卡在了两块肌肉悬崖上。
“妈妈呀。”
她会被人告猥亵吗?
秋念葵下意识喊了句应景的话,顺利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左侧的男人歪歪头,凑近了点。
毛茸茸的兔子头套被打理得很好,没有看上去那样红白一片带着血腥气,但是也没有香味。
“嗯?”男人捏住秋念葵的侧面,手指不留情地将柔软的小肉脸捏青了一块:“不是妈妈。”
另一个男人的反应更夸张,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扶着自己的兔子头套“哈哈哈”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调笑道:“哈哈!妈,妈妈!谢安你太好笑了哈哈哈——”
“谢允,你笑得太大声了。”
左边的谢安单手拎起秋念葵的后领,像拎野猫那样把她吊在半空。
毫不留情的动作像极了发现了新奇玩具似的捕猎者。
秋念葵被他吊在半空左右摇摆,为了稳住身体,不得不用手勾住他的手腕,八爪鱼一样紧紧黏在这条看似不靠谱的手臂上。
整个人都贴在谢安身上的秋念葵,像只找到心怡居所的寄居蟹,任拉任扯,纹丝不动。
她并不是真正的手无寸铁的幼崽,秋念葵深知自己的外表无法迷惑这两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男人,只能想别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我不是——”
“妈妈,妈妈你也不要我了吗?”吵吵嚷嚷的幼崽只会引起成年人的反感,但无声哭泣,眼挂泪包要掉不掉的幼崽只会惹人怜惜。
借着精神力特性的便利,秋念葵努力模仿一代传奇苏妲己的“魅惑”,努力给精神力传输“氛围感”这一概念。
这是她从黑暗时期向导传说中受到的启发,因为没有进行系统培训,在秋念葵看来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驱动力正是人类的想象力。
概念性力量从来都是依据人类的想象而生。
秋念葵瘪了瘪嘴,演技生疏地颤抖着嗓子开口:“可是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只有我没有。因为我不是乖孩子吗?”
精神力和演技的双重作用下,卖可怜似乎奏效了。
只可惜在场的男人没有多强的道德感。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面具漆黑的孔洞看不清眼中的喜怒,半空中互相交错的视线意外地让对方感知到了互相的兴趣。
多有意思啊。
人类幼崽竟然认怪物当“妈妈”。
谢安没再拉扯屁大点的幼崽,他捏了捏秋念葵的后颈,力道在刻意控制下还是偏重到让她缩了缩脖子。
“放开点。”男人点点秋念葵的手背,好奇地戳了戳上面的肉窝:“不扔你。但是捏到妈妈胸了。”
谢安相当自然地在另一只“兔子”的大笑中,应下了“妈妈”这一称呼。
没想到这么顺利deq秋念葵手指当场僵住,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尴尬还是感动。
大脑宕机下,她茫然抬头:“妈妈?”
“乖。”
紧贴在她身体另一侧的谢允也凑了过来。
男人嚣张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纯良,仿佛真的被净化成一位温柔和蔼的母亲。
“松手。”
只是男人的动作有些乖张,娇柔作态的安抚行动并没有真正让秋念葵平静。
落在头顶的五指反倒像单手捏篮球似的,让她浑身汗毛直立,第六感疯狂叫嚣着危险危险危险——
“谢允。”
被当作扶手捏了半天的胸肌终于重获自由,单手拎着秋念葵的男人做了个抛扔的动作,将手里脏兮兮的秋念葵随手扔给垂涎已久的谢允。
得了空的谢安顺手掏出手机,闪动的屏幕能看得出对面的人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动态。
“该走了,猎狗们追来了。”
“这么快?”单手捏着秋念葵脑袋,另一只手拎着秋念葵后脖颈的谢允有些不舍。
“能养吗?这个幼崽刚刚也在喊我妈妈哎。”
“......”
谢安戴着兔子头套让人看不清表情,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眼内无半点情绪。
与多动症似的谢允截然相反。
三人对立静默十几秒后,秋念葵忍不住咽了咽。
“可以。”
终于,谢安再次开口。
得了应许的谢允高兴地像个得了玩具的傻狗,开心地将秋念葵上下抛扔,乐呵呵地跟在谢安屁股后面收拾残局。
只有被人忽然左右命运的秋念葵,两只眼写满了“要完”。
这两个人显然和污染区脱不开关系,甚至还能在地底随时掌握地面上哨兵的行动轨迹,虽然来历不明,但立场相当清晰。
或许,连那只“吞噬者”也是被这两人放出来的。
强压着脑袋被人当球捏的烦躁,秋念葵谨慎地将暴露在外的精神丝收得干干净净,确保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后才又一次开口。
“妈妈,我们要去哪儿啊?”
秋念葵抓着谢允的手臂,生怕这个跳脱的男人下一秒又把自己当作篮球抛到天上去。
“当然是——回家啦!”
谢允话多,听见“妈妈”这个称呼就被哄得五迷三道,不等秋念葵追问就把自己的来历目的抖擞了大半。
比如,这次的污染源是他们主动放出来的,虽然污染区已经被攻破,但新的种子已经被埋下。
再比如,被新圈起来的污染区雏形已经成了新的试验场,他们在为什么新世界的诞生献上最精彩的一场演出。
解释起大规模反社会事件的实施过程时,谢允的眼底兴奋地像是要发光,拎着秋念葵的那只手都在颤抖,活像个越狱的精神病患者。
“闭嘴。”
谢安像是受不了话唠的谢允,握拳捶了一下他的肩头示意他看向洞窟顶上某个方向。
秋念葵跟着抬起头,目光所及她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只毛发乱糟糟的金黄大猫。
鬃毛蓬松的大猫朝她的方向发出喑哑难听的声音,像是在黑暗中寻找着什么。
被男人当玩具样顶在脑袋上的秋念葵猜到了来人,可眼下情况不适宜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只得抿抿嘴,神色难明地垂下头。
攥在身侧的两只手握成拳头,十足十的恐惧模样取悦了疯疯癫癫的谢允。
他抬起头,不断朝上方大猫的位置发出挑衅的怪异叫声。
“呜呼——”
悬在半空中,秋念葵过长的鬓发遮住面部表情,让沉默在一侧的谢安无从察觉她此刻挣扎与紧张。
遮住男人面貌的玩偶头套被细短的手指紧紧抓住,唯有兔耳朵上被汗水浸湿的打缕毛发暴露了秋念葵内心的狼狈。
精神体发现的神秘洞穴引起了外面哨兵的注意。
距离不知几深的洞口处那点亮光,被一道身影遮住,仅余斑驳的黑点。
下一秒,在谢允“哇哇”的怪叫中,洞口的身影一跃而下。
人影下落的前一秒,以为即将得救的秋念葵眼前白光一闪,三人瞬间从漆黑的地洞隐匿了身形。
秋念葵:!!!
这圈子有挂!
有挂!
眨眼间换了个地方,秋念葵震惊的说不出话,瞪着圆圆的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脑子里不断重复最近军事频道中的前沿科技展示。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这种技术吗?
瞬移?
还是闪现?
她不敢置信的捏捏自己手臂内侧的软肉,确认不是梦后,谨慎的环视四周。
白色的墙体,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板。
白色。
白色白色白色。
到处都是一片白。
她这才注意到谢安和谢允两人身上的衣服也是一片白。
即便身处脏乱的洞穴中,也干净得没有半点污痕,平整地像是刚熨好就被穿在模特身上的样衣。
倒是款式略显复杂。
领口,手臂,胸前,腰腹这些地方都有长短不一的白色带子。
与其说是设计感,不如说更像被挣脱束缚带的病人服。
“吓一跳?”谢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奇妙的是他的声音不再有隔着厚厚布料的阻隔朦胧感,清晰地就像是贴在耳边。
“呼。”
突如其来的热气喷洒在她的后脖颈,刺激得秋念葵耸着肩膀打了个哆嗦。
反条件往后瞪眼,却没有发现谢允有摘头套的动作,暗戳戳地甩了个眼刀子后,她远离谢允躲开了两步远。
毫无威慑力的眼神杀在谢安看来就像喵喵拳。
杀伤力为 0 也就算了,还带着点不知好歹。
和玩心大起的谢允不同,话少沉默的谢安在一开始就发现了秋念葵的不同。
毕竟普通幼崽不可能突破防卫圈,甚至还成功找到隐藏在人群中的吞噬者。
这个陷阱在一开始就不是针对那群神经质的哨兵,而是白塔内最近流言四起的那位“S 级向导”。
现世唯一 S 级。
那群高傲的权力者自以为将这则消息归入绝密档案,却不知道矗立百年的白塔早已长满了蛀虫。
昔日伟岸的组织早已封尘在黑暗时期,现在与人类社会接轨的白塔,不过是一个形似的皮套。
毫无威慑。
谢安平静的目光从秋念葵的发顶移开,眨眼间将起伏的猜想思绪统统压下,再次抬头时就看到人类幼崽和谢允互相扯头花的场景。
前一秒还在阴谋论的谢安:......
“怎么又带了个垃圾回来。“
隐藏在天花板角落的扩音器发出声响,粗粝沙哑的中年男声抱怨道:“今天老大在会场,谢安,记得让他把这个小玩具藏的严实点。”
“他现在发疯呢。说什么白塔的试验品被人弄丢了之类的。“
中年男人的好心提醒让秋念葵停下了手中扯谢允头套的动作,仰起脸四处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一阵细密的雨雾从天而降,将她刚升起的好奇心浇了个透彻。
“这是什么?”
秋念葵皱着脸捂着鼻子:”好臭。“
“在消毒。”落在两人身后的谢安走上前,目光顺着秋念葵仰头的方向看过去,等发现角落真的有一个几乎融进白色墙体的音响时,诧异地眯起眼:”视力不错。“
“谢谢。”秋念葵看着两人和自己一样的狼狈,内心最开始的抗拒和警戒消散了不少:”我实力(并非错误,把视力听成了“实力)一向不错。“
打工久了,习惯空耳的秋念葵没深想,理所当然地应下了谢安的夸赞。
这个身体还处在拉屎都要夸的年纪,骄傲一点,就算噎人都很正常。
自从拥有精神力后,秋念葵的感官敏锐度提升了不止一级。平日里躲藏在人群中蚊子大小的动静,如今也像在空荡房间一样可以轻易被她捕捉。
消毒的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就在秋念葵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泡发的时候,头顶肆无忌惮的喷射头终于停止了工作。
“呼——终于结束了。”谢允伸伸懒腰,短上衣的下摆露出一截细韧的腰身:”每次出完任务回来,都感觉自己像个被污染了的病毒携带者。真不知道老大的洁癖怎么会这么严重。“
谢安不语,只是路过他的时候斜看了一眼还在絮絮叨叨的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朝刚打开门的出口走去,完全遗忘了秋念葵。
缀在最后面,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喷洒消毒液的位置,后知后觉地搓搓还未干的手指。
是错觉吗。
总感觉有熟悉的味道。
来不及深思,秋念葵连忙转头朝已经快走到门口的谢安谢允两人跑去。
“等等!你们把我忘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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