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说说看,你们准备拿什么换回我们的向导。”
柳玉面无表情,眼底的怒气不言而喻。
秋念葵的身份加密等级远不是这些人能知晓的。
白塔只准海市的哨兵知晓“多了一位新人向导”,其余的资料,无论等级或者家庭状况,除非特定情况,其余人一概不知。
“我一定会找到她。”
方闻洲深知自己是向导失踪的第一嫌疑人。
于情于理,都该他顶着上头的压力接受白塔的处罚。
“你当然要找到她!”
听到方闻洲的话,穿着特战服的女人不仅没有气消,反而一掌拍在办公桌。
力气之大到桌面都出现了明显的裂缝。
“现在不是谈论受罚的事情,而是想到的人身安全!”
“方闻洲。”柳玉冷脸看着浑身是伤的男人,语气冷厉:“即便是恢复后的黑暗时期哨兵,也担不起这样的责任。你不能,我不能,整个海市都不能。”
“哪怕死。你也只能死在向导前面。”
她手指用力点在方闻洲胸前皮开肉绽的伤口。
尚未愈合的创口再次破裂,血腥气无声息地弥漫在氛围紧张的办公室。
伤口开裂的痛意,根本无法刺激到神经麻木的哨兵。
他脑中不断复盘任务途中和秋念葵进入污染区时的一举一动,连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前多少下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在,被他特意留在秋念葵那里的精神体还没消散。
方闻洲握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起,强行遏制翻涌难安的情绪。
秋念葵。
等我。
......
被无数人惦记的秋念葵,此时正在浴室门口和谢允拉扯。
“我可以一个人洗澡的!不用你帮忙!”
秋念葵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逃出来,却被男人一只手轻松握住手腕。
“不可以。万一被烫死了我从哪儿再去找个一模一样的。”谢允强行将你脏兮兮的外套扔到一边,开始絮絮叨叨:“这里的老头都有洁癖,要是你太脏的话,会被赶出去的——唔,说不定我也会被赶出去。”
“外边睡觉一点也不好,会被吵醒。”
他的兔子头套凑得极近。
虽然上面用血红色画了一堆鬼画符似的记号,却没有半点难闻的味道。
可秋念葵对这样阴晴不定的人仍然十分抵触,左右晃动身体试图找到谢允的松懈纰漏之处,迅速逃离。
“你也不想睡地上吧?”
看着手里的小姑娘跟泥鳅似的,谢允仅剩的耐心被磨了个干干净净。
“你——”
“我来吧。”
在一旁看戏的谢安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口,打断了蹲在地上对峙的两个小学鸡。
正准备伸手,放在侧兜口袋里的通讯器发出短促的声响。
“又是哪个老头?不是刚干完一票?”
谢允接到谢安无声的讯号,碎碎念地掏出通讯器。
是一则视频文件。
暂时脱离裸奔命运的秋念葵略微放下了警惕心,好奇地仰头打量男人手里的通讯器。
之前在污染区就看到他们用着跟手机似的东西,应该和白塔配备的短距离通讯器一样,可以屏蔽污染的影响做到实时通讯。
但是很明显,这个要高级。
巴掌大小的长方形道具,通体银色,外观模仿大多数手机的模样。
触屏,摄像头,声音外放。
之所以说它高级,是因为——
视频是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悬浮在半空中播放的。
更奇异的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秋念葵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视频中的内容,像是她自己在操作视频大小和比例一样。
羡慕。
没有一个重度追剧爱好者,能拒绝拥有这样一台全息投影机。
秋念葵还没来得及想象当自己拥有它后的日子,目光就被全息投影中的人物吸引了注意力。
视频不长,总时间未超过30秒。
漆黑的背景透露着满满的不祥,如果不是谢允的语气判断得出发布视频的是位掌权者,秋念葵都要误以为是个乱发恐怖小广告的三无人员。
拍摄者的手法不算稳,整个画面抖得厉害,如同被没由来的狂风夺走了拍摄权,单调的黑色中只能隐约看到一张还算白的人脸。
忽地。
像是受到了一股不可抗力,镜头被强行控制在某个角度,漆黑一片的画面猛的被烧起的蓝色火焰占据。
奇异的火越烧越旺,似乎要将拍摄者也一并吞没。
当秋念葵看到这抹熟悉的颜色时,就已经感到不妙了。
直到蓝焰燃尽,一张人脸被照得像是死了三天样的惨白,猛地出现在屏幕的正中央。
“哇哦,好吓人。”
谢允冷不丁的出声,引得秋念葵看了他一眼。
可惜隔着厚厚的兔子头面罩,她看不出谢允究竟是真的被吓到,还是在故意“玩”他的新玩具。
等视线再度回归投影时,秋念葵已经彻底看清了人脸的长相。
是她自己。
身陷囹圄,却陡然间从不知敌友的通讯器里看到自己的信息,这种感觉很奇妙。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秋念葵整个人猛地僵在原地。
当时她的衣服,好像被方闻洲那条鱼给烧了个精光?!
强忍着要尖叫的欲望,秋念葵一脸绝望地看着画面中即将社死的自己。
该来的躲不掉。
镜头下移,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新衣服被一寸寸烧掉,化成的黑灰和背景比不知道哪个更黑一些。
再往下出现的却不是裸露在外的皮肤,而是一只手。
一只纤细,中指的指甲侧面,有着写字留下老茧的手。
不止是锁骨下方,胸前,腰腹,胯,大腿——
秋念葵不敢置信地看着画面中的自己。
投影中被烈火燃烧殆尽的女人周围,竟然出现了无数只女人的手。
有肤色匀称,手指修长的。
有皱纹粗糙,指甲圆润的。
有瘦的。
有胖的。
一只只手如同开得靡丽的花瓣,尽可能地托举着不着寸缕的秋念葵,仿佛真的是一件活了的礼服。
......
是傍海村那些回不来的女孩子。
原来她的“衣服”一直都在的,只是自己没低头,所以才没看见。
也难怪当时给她递衣服的时候,贺江亭和柳玉的动作都这么奇怪,虽然当时隔着防毒面具看不清表情,但想来应该比现在的自己还要惊讶吧。
——
秋念葵忽然说不出话,有浓郁的情绪哽在喉头。
“这是什么?污染物吗?”
谢允看完一遍,不解地转头“望”着沉默不语的谢安。
“或许。”谢安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他的肩膀往下塌了点,兔子头套也跟着垂了垂:“如果这人真的是污染物,或许是规则类。”
男人语气不明,听得谢允喉咙发紧。
“不会是让我们去处理这家伙吧?”
真去了的话,还回得来吗?
焦虑的谢允站在原地发出奇怪的声响,秋念葵转头望过去,视线避开短了半截的上衣落在他手上。
在抠指甲啊。
原来不光现代牛马有工作焦虑症,这个世界的牛马在面对难以完成的工作面前,也会感到焦虑啊。
【滴滴——】
这似乎是某种特殊的提示音,同时在谢允和谢安身上响起。
甚至还有语音播报功能。
【哨塔金榜任务已更新,请任务者“谢安”及时查收——】
【金榜001:顺利诱导s级向导,并成功偷渡。任务对象视频文件已发送至您的工作后台信息栏,请及时接取。】
播报内容相当精炼,简单到秋念葵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诱导?
偷渡?
好新鲜的词儿,这要是在东三省,每一个字都是雷点。
“我——去——”
信息播报完成,谢允当即发出声怪叫冲了出去。
望着朝门外奔跑的兔子头,秋念葵略感棘手地抓着身侧的衣服,还算灵光的大脑艰难地转着,试图在一层又一层debuff下找到活路。
大意了,想不到当了这么多年牛马还是犯了新人阶段的错。
先是在入职阶段被迫卷入非职责范围内的工作,然后在转正期任务期间碰到知道自己底细的同事,未按规定进行疏导,再到现在因为大意疏忽,好像落入了反派巢穴。
绝了。
秋念葵对于自己百发百中的霉运,绝望的有点想死。
站在一旁的谢安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得一声不出,直到秋念葵偷偷摸摸溜到门口时他才如背后灵般出现,单手拎住了她的领子。
再次被控制的秋念葵,异常怨念白瑾瑜的药剂。
按白瑾瑜的说法,这支药剂的性能稳定度未知,可能随时会让她变回原样。
长时间暴露在这群人面前太危险了。
“别想着偷跑。”谢安像是踩到了秋念葵的小九九,拎她的动作像不喜欢宠物的人类,拎着流浪猫似的嫌弃:“谢允闹起来很麻烦。”
“妈妈......我怎么会偷跑呢。我只是,只是——想和妈妈玩捉迷藏!”
对上血次呼啦造型的兔子头,秋念葵勉强地扯起个微笑。
“......”
谢安不语,只是一味地沉默“看”着秋念葵,保持着拎猫似的动作,将她一直吊在半空。
真警惕。
秋念葵闭上眼,不想再看造型诡异的毛绒头套。
安静的室内,被刻意派遣出去的精神丝像一只只看不见的蚯蚓,静默无声地回到了秋念葵手中——
“呼——”
再次睁开眼,她不再露出幼儿讨好的笑,转而面无表情地正对上谢安无声的压迫。
事实告诉她,一味的逃脱解决不了任何事。
秋念葵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与现实社会的不同,在这里,服软不会得到任何谦让,到来的只会是无休止的让步。
她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向导这个身份。
“你叫——谢安,对吧。”
兔子头套下的谢安没有回复,看似纤弱的手臂却意外的有力,单臂吊着秋念葵半晌都没有半点颤抖。
他沉默地拒绝了和秋念葵的交流。
“不要这么严肃嘛,说不定大家以后还要相处一段时间。”
身处弱势的秋念葵并不在意他的反应,或者说早就猜到了谢安的回应。
“你和谢允是亲兄弟?性子差好多啊——”
一个动,一个静。
动的闹死,静得想死。
“谢允”两个字似乎是他的开关,提起这个名字时,秋念葵敏锐地感知到他本就不稳定的精神海躁动了一秒。
而就是这一秒,让她化被动为主动,单刀直入闯进了男人的精神海。
早在给贺江亭与方闻洲做精神疏导时,秋念葵就意识到了自己和林思琼等人的不同,不说没有精神体这块,连疏导时所谓的“精神屏障”都没碰到。
逛哨兵的精神海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顺利找到切入点的精神丝,嚣张至极地“闯”进了别人家,不仅不讲武德地横冲直撞,将谢安的精神海掀得乱七八糟,甚至还把他的精神体也给“踢”了出来。
一只纯白色的兔子凭空出现,成了逃脱成功的秋念葵自由落体的肉垫子。
“唧——”
对于巨型安哥拉兔而言,一只幼崽的重量算不上什么。
让它尖叫愤怒的是,自己在家待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一股土匪似的精神力从窝里搅了出来!
看似柔弱的精神力,结结实实地将兔子绑在原地任由秋念葵做兔肉垫子,任凭它疯狂蹬腿也无济于事。
精神体被锁,精神海竟然也跟自己断了联系。
半跪在地,浑身发软的谢安头戴兔子头套,第一次正视这个不及自己膝盖高的“流浪猫”。
“你要什么。”
他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这只“流浪猫”绝非谢允想得那样可怜。
单凭一个照面就将自己的精神海断开的手法,谢安自觉活了二三十年,还从未见过。
就连哨塔里的那些“老人们”也不曾说过,竟然有人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多简单 。我只是想当一个偷渡客。”
秋念葵不甚友好地用脚在他的兔子头套上踩了一脚,暗地里报了几次被吊在半空中的仇。
“把我从哪来的,还到哪儿去。”
虽然不能明面上告知自己的身份,但至少从哪来到哪去。
视线落在男人撑在地面开始发抖的手臂上,秋念葵收回腿,盘坐在巨型安哥拉兔身上,单手托腮开始背地里施加压力。
她其实早就想做个实验。
向导的精神力应该不只是单向输出,净化,同样的力量如果只看属性就作出决断的区分,未免太过粗暴。
如果反向把哨兵当作“电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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