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苏氏庄园”雕花铁门上,溅起细碎水花,也模糊了苏菲菲眼底最后一点希冀。她赤着脚,昂贵真丝睡裙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却狼狈的曲线。身后庄园二楼露台,一道纤细身影举着精致手枪,枪头寒光凛凛,直指她后背。
“姐姐,你怎么还不跑呀?”林薇薇声音娇柔甜美,却裹着淬毒的寒意,雨水打湿长发贴在白皙脸颊,像暗夜里盛放的毒花,“爸爸说了,你这种只会挥霍的废物,根本不配待在苏家。今天,我就‘送’你一程,让你彻底消失。”
苏菲菲猛地回头,雨水顺着苍白脸颊滑落,混着无法抑制的泪水。“为什么?”她声音嘶哑,几乎被雷鸣掩盖,“我待你不薄,苏家待你不薄!你想要的,我哪样没让给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林薇薇是苏家十年前收养的孩子,彼时苏菲菲还是苏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天真以为多了妹妹便多份温暖。可她没料到,这颗精心呵护的“种子”,终究长成反噬自身的荆棘。
“让?”林薇薇嗤笑,手指用力绷紧弓弦,“苏菲菲,你以为我稀罕你让?你的身份、财富、一切,都该是我的!要不是你,我早该是苏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话音未落,枪声破空而来,擦过苏菲菲胳膊打在梧桐树干上,嗡嗡作响。她吓得浑身一颤,本能转身就跑,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冲向庄园外马路。冰冷雨水与尖锐石子划破脚掌,钻心疼痛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钝痛。
“跑呀!接着跑!”林薇薇的笑声在雨夜里回荡,带着病态兴奋,“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又一声枪响袭来,擦过肩头留下深深血痕。苏菲菲踉跄几步,视线模糊,恐惧与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知道,林薇薇是真的想要她的命,而曾经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亲,或许正站在露台,冷漠看着这一切。
就在她冲出庄园大门,跌跌撞撞跑上马路的瞬间,一道刺眼光柱划破雨幕。伴随尖锐刹车声,失控卡车朝着她猛冲过来。苏菲菲瞳孔骤缩,时间仿佛静止,她看到司机惊惶的脸,听到自己剧烈心跳,还有身后林薇薇得意的尖叫。
“砰——”
剧烈撞击声在雨夜炸开,苏菲菲像破碎蝶翼,被巨大力量抛向空中,又重重落下。鲜血瞬间染红身下雨水,意识在剧痛中迅速抽离。弥留之际,她仿佛看到小时候父亲抱着她在花园浅笑,看到第一次给林薇薇送礼物时,对方羞涩感激的笑脸。可这些温暖画面,终被林薇薇冰冷箭矢与父亲冷漠沉默击碎。
“为什么……”她喃喃低语,最后一丝光亮从眼底消失。
雨还在下,冲刷着马路上的血迹,仿佛要抹去世间所有罪恶。苏氏庄园露台,林薇薇放下枪,嘴角勾起胜利者微笑。客厅里,苏父看着窗外雨景,面无表情,唯有指尖微颤,泄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心绪。曾经的天之骄女,苏家真正的大小姐苏菲菲,就这样殒命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另一个时空,宣夜国皇宫,琉璃瓦在残阳下泛着冷寂的光。御花园深处锦鲤池边,苏菲菲蹲在地上,用树枝漫无目的地拨弄泥土,嘴角挂着孩童般懵懂的笑。她头戴简化玉冠,发丝散乱,华贵王袍蹭上泥点却毫不在意。自从半年前那场离奇“意外”后,这位曾经惊才绝艳、张扬恣意的玄王,成了魂魄不全的痴傻之人。眼神空洞,言语不清,连基本自我保护都做不到,彻底沦为皇宫人人可欺的笑柄。
“玄王殿下,您在玩什么呢?”一道娇柔声音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恶意。说话的是吏部侍郎之女柳微微,身边跟着两个打扮光鲜的贵女,眼底满是嘲弄。
苏菲菲抬头,茫然看着她们,嘴里含糊念叨:“泥……虫子……”
柳微微掩唇轻笑,眼中闪过阴狠:“殿下真是好兴致,不过这池子里的锦鲤,可比虫子有趣多了。姐姐带你去看好不好?”
她身后李小姐立刻附和:“是啊殿下,那锦鲤金红相间,可漂亮了,我们扶您过去看。”
两人一左一右上前,看似恭敬扶住苏菲菲胳膊。苏菲菲毫无防备,被她们架着往锦鲤池边拖去。她隐约觉得不对,挣扎着想后退,嘴里发出“不……不要”的模糊音节,却根本敌不过两个身体健康的贵女。
来到池边,柳微微看着苏菲菲懵懂无助的样子,嘴角笑意愈发冰冷:“玄王殿下,你说这冰冷的湖水,会不会让你清醒一点呢?”话音未落,她与李小姐对视一眼,同时用力,猛地将苏菲菲往湖里推去!
“扑通——”
水花四溅,苏菲菲猝不及防坠入冰冷湖水。湖水瞬间浸透衣袍,刺骨寒意顺着毛孔钻进体内。她不会游泳,在水中胡乱扑腾,意识本就模糊,此刻更是被恐惧与寒冷彻底包裹。
“救命……救……”她拼尽全力呼救,却只呛进几口冰冷湖水,意识迅速下沉。
柳微微看着苏菲菲在水中挣扎的身影,脸上露出得逞笑容,拉着李小姐快步离开:“快走,别被人发现了。”
暮色渐浓,锦鲤池边恢复寂静,只有冰冷湖水泛着涟漪,将那抹挣扎的身影彻底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路过小太监发现漂浮在水面的苏菲菲,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高呼:“不好了!玄王殿下落水了!快来人啊!”
呼救声打破御花园宁静,侍卫和宫人纷纷赶来,七手八脚将苏菲菲从湖里捞上来。此时的她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早已没了呼吸般的沉寂,只有胸口微弱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快传太医!”闻讯赶来的太监总管厉声吩咐,看着苏菲菲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暗叫不好。这位痴傻的玄王,纵然失了神智,可毕竟是陛下最爱的王夫所生,若是真有三长两短,谁也担待不起。
宣夜国,养心殿。
鎏金铜漏的水滴声清脆悦耳,却冲不散殿内凝重气氛。女皇苏倾鸾身着暗绣凤纹常服,伏案批阅奏折,王夫萧彻陪在一侧,手持书卷,偶尔为她添上一杯温热清茶,夫妻二人默契十足。
“陛下,王夫殿下!大事不好!”内侍总管神色慌张闯入,跪地叩首,声音带着哭腔,“玄王殿下……玄王殿下在御花园锦鲤池被人推下水,如今昏迷不醒,太医院束手无策啊!”
“什么?!”苏倾鸾猛地拍案而起,凤眸骤缩,满心沉稳瞬间被惊惶取代。玄王苏菲菲,是她与萧彻的掌上明珠,自幼聪慧果敢,被封为玄王,深得朝野爱戴。“被人推下湖?是谁如此大胆!”
萧彻亦是脸色煞白,一把扶住苏倾鸾颤抖的手臂,急声道:“鸾儿,别慌,我们快去看看菲儿!”
夫妻二人步履匆匆,几乎踉跄着冲出养心殿。往日威严的御道,此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苏倾鸾裙摆翻飞,凤钗歪斜,全然不顾帝王仪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的菲儿,一定要平安!
赶到御花园时,苏菲菲已被宫人从湖中捞起,躺在铺好的锦毯上,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几名太医正围着她施针急救,额上满是冷汗。
“菲儿!”苏倾鸾扑上前,紧紧握住女儿冰冷的手,泪水瞬间模糊视线,“太医!快救她!朕命令你们,必须救醒她!”
萧彻强忍悲痛,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看到玄王殿下落水了?”
一名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女跪爬过来:“回……回王夫殿下,奴婢远远看到,是……是吏部侍郎之女柳如烟,与玄王殿下争执几句后,猛地将殿下推入湖中,然后就跑了!”
“柳如烟!”苏倾鸾怒喝一声,凤威凛然,“立刻派人将她拿下,严刑审讯!”
就在此时,太医们停下手,无奈摇头:“陛下,王夫殿下,玄王殿下气息太过微弱,臣等尽力了……”
“不!不可能!”苏倾鸾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被萧彻及时扶住。“鸾儿,冷静!”萧彻稳住妻子,急声道:“传国师!传玄渊国师!他一定有办法!”
苏倾鸾如梦初醒,立刻嘶吼道:“传朕旨意,宣国师玄渊即刻入宫,延误片刻,满门抄斩!”
内侍领命,疯了一般冲出御花园。不多时,一身青色道袍的玄渊快步赶来,手持拂尘,神色凝重。他上前探查苏凌月的状况,又掐指推演片刻,沉声道:“陛下,王夫殿下,玄王殿下不仅溺水受寒,魂魄更是不全,才成痴傻之态,若不尽快引魂归位,恐有性命之忧。”
“国师,求你救救菲儿!”苏倾鸾拉住玄渊的衣袖,语气带着哀求,全然没了女皇的威严。
“臣愿倾力一试。”玄渊颔首。
玄渊迅速布置法坛,点燃符纸,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引魂归位,速现真形!”晦涩咒语在御花园回荡,烛火摇曳,气流涌动。他将一张引魂符贴在苏菲菲眉心。
在魂魄融合的瞬间,冰凉触感传来,像是一道惊雷劈入混沌脑海。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现代苏家养女的背叛、雨夜的车祸,宣夜国玄王的荣耀与暗算、痴傻时的屈辱与无助……两世画面剧烈碰撞、融合,每一次冲击都让她痛彻心扉。那些被背叛的寒、失去性命的痛、痴傻时的卑微,交织成尖锐的利刃,反复切割着她的意识,却也在极致痛苦中,让涣散的魂魄渐渐凝聚。
“咳咳……”苏菲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喊道:“母皇……父后……”
“菲儿!”苏倾鸾与萧彻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女儿,滚烫的泪水落在她冰冷脸颊上,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
玄渊收了法术,长舒一口气:“恭喜陛下、皇正君殿下,玄王殿下魂魄归位,已无大碍,后续只需好生调养,便能恢复神智。”
苏菲菲靠在母亲怀中,意识渐渐清晰,两世记忆彻底融合。她记得林薇薇的狠毒,记得父亲的冷漠,记得柳如烟的恶意,也记得母皇与夫
父后此刻滚烫的牵挂。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有恨意,有委屈,更有失而复得的温暖。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苏菲菲,而是宣夜国的玄王苏凌月,有母皇与夫后撑腰,那些欺辱过她、算计过她的人,她定要一一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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