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与生锈设备投下的阴影浓重如墨,勉强遮盖住沈砚辞和陆星眠的身形。不远处,车队引擎重新启动的低吼传来,伴随着队长不耐烦的催促声和车辆转向驶离的声响。他们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消失在护卫队的视野里,并找到新的藏身点。
“这边。”沈砚辞低声道,不再假装不适,行动恢复了惯常的敏捷。他拉着陆星眠快速穿过设备堆的间隙,向着 beta-3 场地那扇已经洞开的气密门侧方移动。那里有一些依附主体建筑搭建的、看起来像是临时工棚或老旧附属设施的板房,灯光昏暗,似乎无人看守。
格罗姆在背囊里紧张得叶子都在抖:“左边!左边那个板房后面有缺口!快点快点!本大爷可不想因为你们两个迟到而被做成标本挂在实验室墙上当装饰!”
他们矮身钻过一道锈蚀的铁丝网缺口,溜进板房与主体建筑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这里堆满了废弃的建材包装和不知名的垃圾,气味难闻,但足够隐蔽。从缝隙边缘,可以观察到气密门附近的情况。
白衣人员正在将最后几个拘束舱推入门内。主治官站在门口,依旧看着数据板,偶尔抬头望向通道来时的方向,镜片后的眼神若有所思。他似乎对两名“特殊反应小组”成员的短暂离队并未特别在意,或许在他眼中,底层护卫人员的这类小插曲无足轻重。
气密门缓缓闭合,将明亮的白光和那些“货物”一起关在了里面。主治官带着助手转身走向场地深处,身影消失在拐角。门外只剩下两名持枪的白衣守卫,像雕像般立在气密门两侧。
“他们进去了。”陆星眠压低声音,感觉暂时安全了一点,但精神上的疲惫和刚才共鸣被冲击的不适感依旧萦绕不去。腕表上的污染值停在了18%,虽然增长放缓,但依然是个令人不安的数字。
“beta-3 备用场……”沈砚辞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环境。板房破旧,主体建筑的墙壁也显得斑驳,涂料剥落,露出里面的混凝土。“这里应该启用较早,后来可能因为某种原因降级为备用或储存设施。‘场域适应性预载’……听起来像是为‘货物’适应某种特定环境做的准备。”
“适应什么环境?”陆星眠问。
沈砚辞摇头:“不清楚。可能是更极端的实验条件,也可能是……转移至某个‘最终场地’的前置步骤。”他想起之前获取的信息里提到的“核心区封闭倒计时”和可能的“计划”。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
“我们现在怎么办?进去?”陆星眠看向那扇紧闭的气密门和两名守卫。强攻显然不明智。
沈砚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主体建筑的墙壁和板房的连接处,又抬头看了看上方。“走上面。这种老式建筑的通风和管线系统往往比较外露,而且维护松懈。”
他们所在的这个缝隙上方,正好有几根粗大的、裹着保温层的管道沿着建筑外壁延伸,消失在更高处的黑暗里。管道固定在墙壁的支架上,看起来还算牢固。
“爬上去,顺着管道找别的入口,或者通风口。”沈砚辞说着,已经抓住了最近的支架,试了试承重,然后灵活地攀爬上去。
陆星眠深吸一口气,将背囊带子勒紧(引来格罗姆一阵抗议),也跟着开始攀爬。好在支架间隔不算远,管道表面粗糙,有一定摩擦力。只是背着格罗姆和装备,在狭窄空间攀爬格外吃力。
几分钟后,两人爬到了大约三层楼高的位置。这里管道交错,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平台。俯视下方,那两名守卫变成了两个小点。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侧面墙壁上,有一个用铁丝网封住、但已经锈蚀破损的通风口,大小足以让人钻进去。通风口内侧黑漆漆的,但隐约有气流交换,说明并非完全死路。
沈砚辞用匕首撬开松动的铁丝网,率先钻了进去。陆星眠紧随其后。
通风管道内比之前爬过的那些更加老旧,积灰厚得能留下清晰的手印。管道走向复杂,但大致是向建筑内部深入。爬行了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了微光和一个向下倾斜的出口。
出口下方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看起来像是废弃的仓库或旧车间。高高的天花板上挂着几盏昏黄的老式灯具,光线勉强照亮下方堆积如山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旧设备箱、淘汰的实验台和一些看不清用途的金属框架。空气里灰尘味很重,但相对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机械运转的嗡嗡声,以及……一种非常轻微、仿佛无数人在低语般的杂音。
两人从通风口落下,轻巧地踩在灰尘覆盖的地面上,激起一小片尘雾。
“这里好像废弃很久了。”陆星眠环顾四周,“跟外面那些‘货物’和主治官要去的地方,似乎不直接相连?”
“可能是相邻但隔离的区域。老式实验室设计有时会有这种冗余或隔离空间。”沈砚辞蹲下,用手指抹开一个设备箱上的灰尘,露出下面模糊的标签:「谐振场发生器-原型-III型,已停用,2067年封存」。
“谐振场?”陆星眠对这个词有印象,“之前‘医生’提到‘场域适应性预载’……”
“可能有关联。”沈砚辞站起身,眼中金纹微闪,【逻辑迷宫】被动解析着环境信息,“这里残留着非常微弱的、特定频率的能量场回声。很古老,但和你共鸣的某些基础频率有隐约的谐波关系。”
陆星眠也试着调动自己的感知。果然,在这个看似死寂的空间里,他“感觉”到一种极其稀薄、仿佛已经渗透进墙壁和尘埃里的能量残留。它并不活跃,甚至可以说接近消散,但质地很特殊,让他体内的共鸣产生了一种微弱的、仿佛“回家”般的熟悉感……随即又变成一种莫名的排斥和心悸。
“感觉很奇怪……有点熟悉,又有点……不舒服。”他如实说道。
格罗姆从背囊里探出几片叶子,像触角般感知着空气:“嗯……陈旧的精神力场残留,还混合了失败实验的‘怨念’……啧啧,这地方的‘风水’可不怎么样。不过,这些旧设备里说不定还有点能用的零件或者数据存储体?淘宝时间到!”
沈砚辞已经开始检查那些堆积的设备箱和实验台。很多设备已经损坏或残缺,但偶尔也能发现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部件,或者尚未完全被时间摧毁的纸质记录残片。他快速翻阅着那些泛黄、字迹模糊的纸张,试图拼凑信息。
陆星眠则被房间角落里一个半敞开的大型金属柜吸引。柜子里堆放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和金属构件,其中有一个球形的、布满接口的装置,约莫篮球大小,表面覆盖着灰尘,但隐约能看到内部复杂的晶体结构。当他靠近时,那装置内部居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淡蓝色的光,快得像是错觉,但他体内的共鸣却清晰地悸动了一下。
“沈砚辞,你看这个……”他招呼道。
沈砚辞走过来,仔细查看那个球形装置。“旧式共鸣增幅与记录单元,看型号,是早期VII系列配套的校准设备。”他小心地将其取出,吹去灰尘,发现底部有一个数据接口,虽然老旧,但制式似乎还能匹配陈默给的一些适配器。“或许能读取一些历史数据。”
就在这时,远处那低语般的杂音突然变得清晰了一些!而且,陆星眠感到自己一直勉强压制的共鸣,似乎受到了某种外在的、规律的脉冲式牵引,开始不自觉地微微起伏,与那杂音的节奏隐隐合拍!
“怎么回事?”他连忙试图控制,却感觉比之前更加费力。那脉冲式的牵引力并不强,但极其顽固,像是一个设置好的节拍器,在不断尝试“同步”他的频率。
沈砚辞也察觉到了异常,他迅速将球形装置塞进随身装备袋,警惕地看向杂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仓库另一头的一扇紧闭的、厚重的金属门。
“是‘预载场域’在启动?”陆星眠脸色发白,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在被那无形的节奏影响着,“它在……试图‘调谐’我?”
“不是针对你个人。”沈砚辞快速分析,“是针对所有具备VII系列共鸣特性的事物。这个废弃仓库里残留的旧场域,或者那些旧设备,可能还有微弱的活性,被隔壁启动的新场域‘唤醒’或‘牵引’了。而你,作为目前最强的‘信号源’,受到的影响最明显。”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仓库里几个尘封的旧设备指示灯突然接连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角落里一堆废料中,一个破损的扬声器断断续续地传出扭曲变调的、类似于心跳放大的“咚……咚……”声。
这诡异的情景让陆星眠头皮发麻。更糟糕的是,随着自身共鸣被那脉冲节奏牵引,他感觉到隔着一堵墙的隔壁区域,那些“货物”的意识波动也变得更加清晰和……活跃?它们似乎也在响应这个越来越强的“场域”!
“不能待在这里!”沈砚辞果断道,“这个旧场域正在被激活,你会暴露!我们得离开,或者……找到办法干扰或阻断它!”
他们快速冲向仓库另一头,寻找其他出口。除了那扇通向疑似活跃区域的重金属门,侧面墙壁上还有一扇较小的、看起来像是货运通道的门,但被从外面锁住了。
沈砚辞尝试撬锁,而陆星眠则背靠着墙,努力与那越来越强的牵引脉冲对抗,试图将自己的共鸣频率“偏移”开。这就像在激流中逆泳,异常艰难。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污染值又开始缓慢爬升。
格罗姆急得团团转(精神层面):“干扰它!用相反的频率!或者干脆屏蔽自己!你不是会那招‘心之壁垒’吗?加厚!加厚!把自己裹成精神层面的粽子!”
心之壁垒?陆星眠心中一动。之前他更多是用这个能力抵抗外部精神攻击和恐惧侵蚀,或者强化意志。能否用它来隔绝或干扰这种频率牵引?
他闭上眼睛,不再试图对抗那股牵引力,而是将意识内收,努力构筑起那面熟悉的、散发着温暖金光的“心之壁垒”。但这一次,他尝试改变它的“性质”,想象它不仅是防御的盾,更是隔绝内外能量交换的“绝缘层”。
金色的微光在他体表稳定地亮起,比以往更加凝实,仿佛一层薄薄的光茧。那顽固的牵引脉冲撞在这层光茧上,虽然依旧存在,但被极大地削弱和模糊了,同步的效应明显减轻。
“有效!”陆星眠心中一喜,但维持这种精细化的“绝缘”状态,消耗同样巨大。
就在这时,沈砚辞那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锁被撬开了!
“走!”沈砚辞拉开门,外面是一条更加昏暗、堆满杂物的走廊。
两人闪身而出,陆星眠维持着“绝缘壁垒”,跟着沈砚辞在杂乱的走廊中快速穿行。身后的仓库里,那些被意外激活的旧设备发出的怪响越来越远。
然而,他们没跑出多远,前方走廊拐角处,突然传来了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拖拽重物的摩擦声。
两人立刻停步,躲进旁边一个敞开着门、里面堆满清洁工具的小隔间。
脚步声渐近。透过门缝,他们看到两个穿着脏污工装、动作略显僵硬的人,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正从拐角处走来。那两人的眼神呆滞,脸色灰败,看起来不像是正常的工人。
更让陆星眠心头一震的是,他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微弱、但性质熟悉的共鸣残留——和那些“容器”、那些“货物”同源,但更加稀薄、更加……“枯萎”。
是更早期、或者更失败的“实验体”,被当作杂工使用?
这两人对躲在隔间里的他们毫无所觉,只是机械地拖着垃圾袋,走向走廊深处一扇标有“废弃处理”字样的铁门。
沈砚辞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他们拖行的那个黑色垃圾袋上——袋子并未完全扎紧,边缘露出了一角染血的、灰色的布料,那布料的花纹……和之前他们伪装时穿的护卫队制服,一模一样!
难道……
沈砚辞眼神一凛,压低声音对陆星眠说:“跟上去。小心点。”
处理失败品和“垃圾”的地方,有时反而能发现意想不到的线索,甚至……找到一些“医生”不希望别人看到的东西。新的路径,在危机中悄然显现。而隔壁越来越强的“场域”脉动,如同催命的鼓点,提醒着他们时间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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