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被商场冷气劈开。林晚星挽着沈梦梦,手里捏着电影票,自觉计划完美无瑕。
步骤清晰明了:
1.以“口碑炸裂、姐妹必看”为由,拉着倒时差的沈梦梦出门。
2.在商场闲逛,耗到电影开场前四十分钟,以“累了歇歇”为名,自然地将带沈梦梦带到电影院。
3.提前十分钟进放映厅,再借口“渴了\/饿了\/去洗手间”,开溜。
4.董屿白抱爆米花桶和饮料,“偶遇”沈梦梦。
5.她功成身退。速赴三楼奶茶店之约——用摔坏手机的人情,请沈恪喝奶茶。悄悄对比他与手机里哥哥十五岁的照片。若高度重合?林晚星指尖发麻——终极必杀:拜把子!认个帅医生当大哥,这波不亏。
“完美!”她心里给自己点赞,“时间管理大师兼红娘新星,就是我!”
“晚星?”沈梦梦略显倦意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探究,“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啊?没、没什么!”林晚星秒切乖巧脸,指向头顶巨幅海报,“看!《星际战舰》!口碑爆棚!十亿特效!梦梦姐肯定喜欢!”她热情洋溢,不动声色地将人引向电梯。
沈梦梦揉着太阳穴,目光掠过《星际战舰》海报,心思却早已飘远。她答应出来,本就不是为了电影。
机场那一幕挥之不去:林晚星身上那件独特的女款签名球衣,手机壳后“沈恪”的名片。那丫头提起“沈医生”时,眼神亮得惊人。被沈恪拒绝的波澜,混杂着强烈的好奇,让她鬼使神差应了约。
或许……能旁敲侧击出些关于沈恪的信息?比如,他们如何相识?到底有多熟?
两人走到VIp电梯前。林晚星轻快按下上行键,默数:倒计时三分钟,计划顺利
“叮——”金属冷感的电梯门滑开。
林晚星挽着沈梦梦的手指无意识收紧。冷气裹挟着商场香氛涌出,也清晰地映出里面那个颀长身影——深灰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挽起,沈恪正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侧脸线条在顶灯下显得沉静疏离。
时间像是凝滞了几秒。
“沈恪?”沈梦梦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被迅速压平,“真巧。”
沈恪闻声抬眼。目光掠过沈梦梦,最终落在她身后表情凝固的林晚星脸上。他深邃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了然,快得难以捕捉,随即化为温和的颔首:“沈小姐,林小姐。是很巧。” 磁性的男中音在狭小空间里异常清晰。
林晚星喉头发紧,挤出笑容:“沈医生也来看电影?” 声音有点飘,眼神飞快扫向沈梦梦,带着不易察觉的催促。
沈梦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语气自然地接上:“我们正要去看《星际战舰》。沈医生如果方便,不如一起?” 她看向沈恪,眼神平静,只有微抿的唇线泄露了一丝期待。
沈恪的目光在林晚星脸上停顿片刻,像在解读一道难题。他没有点破,只平静地点点头:“好。”
林晚星灵机一动,立刻转身:“我去买票!” 说完就冲向售票机。
电梯口只剩下沈梦梦与沈恪。
空气微滞。
沈梦梦目光落在楼层数字上,开口得体:“沈医生什么时候回德国?我去机场送你。”
沈恪声音温和低沉:“不必麻烦。明天飞上海看父母,从上海走。”
沈梦梦微怔,侧头看他:“明天?这么急?”她顿了顿,问出疑惑,“我记得你宁州没亲人了,这次怎么没直飞上海?”
她话里有试探——是否为她绕道宁州停留?
沈恪神色平静,望向中庭天光顶,语气带点无奈和幽默:“处理宁州的老房子。父母念叨很久了,让看看租还是卖。手续有点繁琐,耽搁了。”
他用房产事务解释停留,避开真实动机,也撇清了“顺路”的暗示。
沈梦梦垂眼,轻轻“嗯”了一声。期待无声泄气。
“叮——”电梯门开。
“票买好了!”林晚星挥舞着票跑来,笑容灿烂,“快开场了!”
沈梦梦收回思绪,走进电梯。沈恪目光掠过林晚星,眼底了然一闪,从容步入。
电梯上行。沈梦梦捏紧纸袋。那解释合情合理,但她总觉得,平静海面下藏着更多。
放映厅光线昏暗,巨大的星舰在银幕上滑过深空。
沈恪坐在中间,左边是沈梦梦,右边是林晚星,林晚星右侧有个空位,是董屿白事先订好的。
林晚星没想到安排成了这样,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和董屿白交代。
一个抱着巨大爆米花桶的身影猫着腰溜进来,停在林晚星右侧。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那身和沈梦梦貌似情侣装的运动衣——是董屿白。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座位布局的瞬间僵住,目光扫过沈恪沉静的侧影,再落到被隔开的沈梦梦身上,最终定格在林晚星脸上,无声的控诉几乎化为实质:【怎么回事?】
林晚星避开他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摇头。
董屿白重重坐下,抱着爆米花桶,像座沉默又委屈的雕塑。他的目光越过无形的屏障,牢牢锁在沈梦梦的侧脸上。荧幕光影流转,她的视线却偶尔会偏向沈恪的方向,带着一种董屿白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安静的专注。
一股酸涩堵在胸口。董屿白用胳膊肘,带着力道,碰了碰旁边的林晚星。
林晚星侧头,对上他焦灼的眼神,无声地传递着信息:【带走他!】
林晚星目光下移,落在沈恪放在两人中间扶手凹槽里的冰美式上。指尖蜷了蜷,沈恪那身一丝不苟的穿着,让她抬起的手瞬间犹豫——
然而,沈恪的手动了。
他像是要去拿杯子,手肘极其自然地向外一带,轻轻碰到了杯壁。
“哗啦。”
深褐色的液体倾泻而出,一半泼在他灰色袖口和裤子上,迅速洇开深痕;另一半,冰凉地浇在林晚星浅色牛仔裤的大腿上。
动作行云流水,快如眨眼,自然得仿佛纯属意外。
两人同时吸了口气。
“没事吧?”沈梦梦立刻关切地探身。
“没事。”沈恪的声音低沉平稳,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她不必起身,“小意外。” 他目光扫过周围沉浸在电影中的观众。
林晚星懵了。举在半空的手僵着,指尖还残留着咖啡飞溅的冰感。脑子里疯狂刷屏:【卧槽?!他绝对看穿我了!这配合……太丝滑了吧?!】
这是绝佳的开溜机会!她捂着湿漉漉、凉飕飕的大腿,一脸痛苦:“哎呀!好冰!裙子全湿了!我得去处理一下!沈医生,您袖子也湿了,一起出去清理一下吧?”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给董屿白使眼色。
董屿白心领神会,在沈恪起身的瞬间,人已经迅速挪到了沈恪空出座位,紧挨着沈梦梦坐下,动作快得像演练过无数次。
沈恪对沈梦梦微一颔首:“失陪。” 语气自然如常。
林晚星立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昏暗的影厅。
放映厅外,走廊灯光明亮刺眼。远离了震耳的音效,只剩下空调送风声和爆米花香甜。林晚星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刚从高强度的谍战片里死里逃生。
她正琢磨着是该先拯救裙子,还是直接切入正题“人脸识别+拜把子”,旁边的沈恪却先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高大身影在灯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深邃目光平静落在林晚星脸上,那眼神像能穿透所有伪装,直抵核心。
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着袖口上深色的咖啡渍,动作优雅得不像是刚经历了“意外”,反而像完成某种仪式。低沉悦耳的男中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带着点洞悉一切的玩味:
“说吧,林晚星同学,”他微微挑眉,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今天这环环相扣、高潮迭起的‘偶遇’和‘意外’,你精心策划的剧本,原本结局是什么?”
林晚星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强装的镇定瞬间崩盘。
这医生……装了x光透视眼吗?!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嘿嘿一笑,试图用夸张的赞叹转移话题:“哎呀沈医生!您太厉害了!刚才那配合,天衣无缝!您是不是练过?您觉不觉得……咱俩这默契度,绝了!”
她眨巴着那双酷似方韵的、此刻充满了狡黠和紧张的大眼睛,话锋猛转,“还有啊,沈医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老觉得……您长得特别像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呢?是不是有点狗血?”
她一边说着,手已自动导航般飞快摸向了裙子口袋(小心避开湿处),指尖精准地触碰到冰凉的手机屏幕。就是现在!亮证据!
沈恪听到“亲哥哥”三个字时,擦拭袖口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暗流,快如错觉。他没有回答林晚星关于“狗血剧”的调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静得让林晚星发毛,仿佛自己是显微镜下的标本。
“林晚星,”他忽然叫了她的全名,语气带上了一种奇特的、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重量,“有些事……”
他的话被林晚星的动作打断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手机,解锁屏幕,指尖滑动,一张有些泛黄、边缘微卷的旧照片被她调了出来——照片上,十四五岁的清俊少年搂着六七岁、笑如太阳花的小女孩,背景是爬满绿藤的老墙。
少年眉眼飞扬,轮廓清晰。
林晚星把手机屏幕猛地举到沈恪面前,几乎要怼到他高挺的鼻梁上,另一只手指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少年,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孤注一掷的求证和深埋心底的期盼:
“看!沈医生!快看!这是我哥——林旭阳,十五岁的时候!像不像?”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您说,这世上真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吗?还是说……” 她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只是用那双酷似方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张而期待地死死盯着沈恪。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两人的脸。林晚星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如擂鼓。她紧盯着沈恪的每一丝表情,试图从那深邃平静的眼眸里捕捉破绽——惊讶?否认?疑惑?还是……别的,她不敢深想的东西?
沈恪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手机屏幕上那张无比熟悉、却恍如隔世的年轻脸庞上。时间仿佛凝固。放映厅隐约传来的星际爆炸声、走廊空调的送风声、甚至林晚星自己的心跳声,都似乎被静音。他眼睫低垂,投下一小片扇形的、浓密的阴影,严实遮挡了眼底所有翻涌的、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几秒钟,漫长如一个世纪。
他终于缓缓抬起眼帘。眼底已恢复一贯的、深潭般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林晚星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疲惫,像跋涉了太久太久的旅人。他没有看照片,目光却越过发光的屏幕,直直地、深深地望进林晚星那双此刻充满了急切、紧张和脆弱期盼的眼睛里。
他微微俯身,靠近了些。清冽的、混合着咖啡微苦的气息笼罩了林晚星。他压低声音,磁性的嗓音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一字一句地送入林晚星耳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晚星,”他第一次这样叫她,不再是疏离的“林小姐”,那低唤仿佛带着跨越时空的熟稔和难以言喻的安抚力量,却又像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了无声巨浪。
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她瞬间呆滞、瞳孔微放的脸庞,唇角似乎极轻微、极无奈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抛下了一句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林晚星心头的钩子:
“与其费心思想着拜把子……”
“不如考虑一下,”他的声音低沉清晰,带着近乎温柔的蛊惑,又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直接叫哥?”
林晚星举着手机的手彻底僵在半空,大脑被这记直球砸得嗡嗡作响。在极致的镇静和难以言喻的本能驱使下,她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恍惚地、喃喃地吐出几个几乎生锈的字:
“晚晚……”
沈恪眸光极轻微地一动:“?”
她像是被这一声疑问短暂拉回神智,却又更深地陷落在某种情绪里,声音轻得像呓语,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求证:“我哥哥……他叫我晚晚。”
寂静在走廊里蔓延。沈恪凝视着她,那深邃的眼波仿佛穿过了漫长岁月。他喉结微动,最终,用一种极沉静、却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的语调,清晰而缓慢地重复了那两个字:
“晚晚……”
“……”
照片上少年阳光灿烂的笑容,和眼前男人深邃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尽话语的眼眸,在她眼前疯狂地重叠、分离、扭曲。空气里爆米花的甜腻焦糖香、咖啡的苦涩微酸、还有冷气带来的冰凉气息,在这一刻,都被那句沉沉的、石破天惊的“叫哥”砸得粉碎,无声地沉入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砖缝隙,消失不见。
放映厅门内,空气凝滞。
沈梦梦的目光黏在紧闭的门上。失落像藤蔓缠绕心头。她指尖捏紧扶手,微微泛白。
“咳。”旁边一声轻咳。
沈梦梦回神。董屿白已坐到她旁边,怀里抱着巨大的爆米花桶。他飞快掏出手机,指尖疾点。
沈梦梦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林怼怼!有多远走多远!千万别回来!!![奥特曼发射光线.jpg]】
沈梦梦:“……”手机又震。沈恪的信息:
【抱歉,衣服需要处理。你们看得开心。】
最后一点期待熄灭。她轻轻“嗯”了声,将手机扣在腿上,目光投向银幕,心绪却如尘埃飘浮。
董屿白捕捉到她的黯然。他想打破沉闷。
巨幕上,移民飞船驶离濒死的母星,悲怆音乐渲染着孤独。
“啧,”董屿白开口,声音不高,带着锐利点评,“悲壮,但少了点人性纵深。”
沈梦梦意外侧头。董屿白没看她,侧脸在光影下专注得陌生。
“你看,”他指着渺小的人群剪影,“个体呢?被抛下的恐惧、不甘、麻木,是不是更有力量?”他顿了顿,语气认真,“像您《星尘之墟》里,废墟星上修破机器人的老机械师。那种沉默对抗,比炸星舰更戳穿移民的残酷。”
沈梦梦怔住。那是她三年前的小配角。他竟记得如此清晰?还读得这么深?
董屿白继续分析,条理清晰,沉稳得不似平时。他引用她不同作品,对比、点评、批评,言之有物。
沈梦梦安静听着。惊讶褪去,一种温暖的、被理解的共鸣悄然滋生。她的世界,被这个她印象中的“小屁孩”如此深刻阅读着、思考着。
她认真看向董屿白。光影勾勒出他挺拔的肩线,专注的神情散发着陌生的光芒。原来,他早已悄然长大。
董屿白察觉到她的注视,侧过头。四目相对,他侃侃而谈的自信瞬间凝固。耳根漫上薄红,眼神闪躲,下意识想用爆米花桶挡住脸。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声音低了下去,满是局促。
沈梦梦看着他瞬间切换的模样,心头失落被一种温煦取代。唇角微弯:
“没有,”声音很轻,“你说得很好。有些点……我自己都没想那么深。”
董屿白猛地抬头,眼睛亮如星辰。巨大的喜悦让他失语,只能傻傻看着她,抱着桶的手指收紧。
荧幕上,星河无声流淌。冰冷的宇宙背景里,一个温暖的小角落悄然滋生。爆米花的甜香弥漫。沈梦梦重新看向银幕,唇角带着浅浅的、若有所思的弧度。
旁边,抱着爆米花桶的青年,心跳如擂鼓。他世界里的星河,早已无声炸裂、重组,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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