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薇奥菈那带着奇异回响的声音，如同最终判决般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确认，“你们的担忧是正确的。这家伙，的确是‘继承’了那份令人作呕的饕餮能力呢。”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一些人心中最后的侥幸。
“呵……还幻想什么明天……根本……根本就不存在……”一位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女老师，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绝望如同瘟疫般在空气中蔓延。
“你说的没错。”虞薇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地响起，她站起身，走到那位女老师面前，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沉静的坚定，“黎明，从来不是靠臆想和祈祷就能等来的。”
她弯下腰，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也看向周围每一个被恐惧攫住的人：“是靠我们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创造出来的！迟主任敢说没有庇护所就由我们去建立，黎明，又何尝不是？！”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人类先祖在漫漫长夜中，偶然得到了火，得到了光，才驱散了野兽与严寒，走出了蒙昧！如今，我们面对的，不过是另一场更加残酷的‘长夜’！难道我们就要坐在这里，等着被黑暗吞噬吗？！”
“拿起你们的武器！”虞薇一把将那位瘫软的女老师从地上拉起来，声音斩钉截铁，“我们不该退缩等死！我们该去战斗，去截断那条不断进化的恐怖链条！在李辞钟变成真正无法战胜的怪物之前！”
虞薇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激起了强烈的涟漪。众人眼中的恐惧虽然未曾完全消退，但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来的血性，开始逐渐取代麻木的绝望。是啊，横竖是死，为什么不拼一把？
迟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李辞钟夜魇”带来的震撼中冷静下来。他依旧是团队的头脑，越是危急关头，越需要清晰的判断。
“不可正面应敌！”他立刻否定了硬碰硬的想法，语速飞快地分析，“它成长的速度太快，而且力量未知，正面冲突很容易造成瞬间减员，我们承受不起任何损失。”他的目光扫过虞薇，“虞老师，有适合投掷的武器吗？我们需要先试探一下它除了眼睛之外，其他部位的防御强度。”
虞薇立刻点头，从旁边抓起一根用钢筋打磨、经过她强化的短矛。她走到窗边，瞄准楼下那只仍在疯狂吞噬同类的“李辞钟夜魇”，手臂猛地发力！
“咻——！”
短矛化作一道黑影，精准地射向夜魇的后背——那里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由其他夜魇残骸融合而成的暗色角质甲壳。
“铛！！”
一声清脆响亮的金属撞击声传来！短矛竟然被直接弹开，只在甲壳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这结果让所有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如此防御，近战武器恐怕很难破防！
“果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也是我们唯一取胜的机会。”迟磊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云忆”身上，语气凝重，“它的眼睛，仍然是弱点！”
他快速解释道：“它融合了那么多部位，唯独没有替换眼睛，这说明「叙事书」的精神污染对它依旧有效！它的视觉系统可能仍是接收污染的主要通道。我们最好的情况，是利用「书」的力量，直接让它彻底疯狂，远离我们。就算做不到，只要它的意识持续被干扰，无法有效指挥这身蛮力，我们依靠白风的幻境周旋，慢慢磨，也能磨死它！”
这个计划的核心，依旧围绕着那本神秘而强大的「叙事书」。
“计划得不错嘛。”薇奥菈操控着云忆的身体，懒洋洋地站起身，甚至还象征性地鼓了鼓掌，脸上带着一丝看不出真意的赞赏，“还有差不多三个小时，这漫长的黑夜才会结束。倘若你的战术真能成功，那么你们的确有机会……亲眼见证太阳的升起。”
听到薇奥菈没有直接反对，迟磊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位捉摸不定的“存在”拒绝合作。毕竟，书在她（云忆）手中，她只需一句话，就能让整个计划泡汤。
迟磊心里清楚，这个计划非常冒险。甚至，如果不执行这个计划，他们还有另一个更冷酷但或许更“稳妥”的选择——所有人强行冲进卡车，依靠白风的幻境和车速逃离，最多留下一两个人断后送死，大概率也能活下大部分。这在末世中，似乎是更“理智”的选择。
但迟磊在经历了李辞钟的背叛和死亡后，进行过深刻的反思。在这个人性之善被不断消磨殆尽的时代，如果今天他们选择了牺牲少数保全多数，那么这种冷酷的逻辑，终有一天会以各种形式落到团队每一个人头上。信任将彻底崩塌，团队将名存实亡。与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确立一个底线——绝不主动放弃任何一个人！
“虞薇，白振邦，云忆。”迟磊开始点将，语气不容置疑，“你们三个，是这次行动的关键。”
“虞薇，你的任务是牵制！利用你的速度和战斗经验，吸引李辞钟的注意力，为其他人创造机会。记住，是牵制，不是死斗！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白大哥，你负责卡车！一旦我们得手，或者情况危急需要撤离，你需要第一时间发动汽车，确保我们的退路畅通！白风会配合你。”
“云忆……”他看向被薇奥菈操控的身体，语气格外郑重，“你的任务最重，也最危险。你需要找机会，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召回「叙事书」并将其带到能够影响李辞钟的最佳位置。书的污染，是我们制胜的关键！”
他环视剩下的人，声音提高：“剩下所有人，全部拿起武器！你们的任务同样重要——清理其他发生异变的夜魇，尤其是那些头部有异变的！绝对不能让李辞钟有机会融合到新的、可以替代的眼睛！封锁它进化的可能性！”
任务分配完毕，空气仿佛凝固了。楼下的嘶吼与吞噬声不绝于耳，那只脖颈上带着狰狞缝合痕迹的怪物，仍在不断壮大。而楼上，幸存者们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武器，眼神中混杂着恐惧、决绝，以及一丝被虞薇点燃的、微弱的火焰。
长夜漫漫，但他们决定，不再等待黎明。
他们要亲手，在这片绝望的黑暗中，燃起第一簇反击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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