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阵的金芒正沿着真龙骨的纹路缓缓流转,将渊魇魂核包裹得愈发严实。陆九思的龙元玉佩泛着暖光,与白鹤龄星图上的星辉交织成网,陈观棋按在骨身中央的手掌已渗出细汗——三脉同修的法门将他的阳气抽得极快,指尖的皮肉都泛起层淡淡的青灰。
“再加把劲!魂核的黑气快散完了!”他咬着牙喊道,眼角的余光瞥见融冰池的水面已彻底澄清,地脉泉眼正汩汩冒出金色的气泡,那是被净化的地脉之气在复苏。
就在此时,冰道入口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野的呼喊:“为血屠大人报仇!炸了这光阵!”
陈观棋心头一紧,转头便见十几个灵衡会卫卒冲了出来,为首的独眼卫卒举着个油布包裹的炸药包,引线已燃至中段,火星在冰窟的寒气中明明灭灭,像条吐信的毒蛇。
“是血屠的亲卫!”白鹤龄星图一旋,星辉化作数道光箭射去,却被卫卒们用黑袍挡开——那黑袍浸过渊魇的浊气,寻常星力根本穿透不了。她急得额头冒汗,星图的光芒已开始闪烁,显然刚才硬接渊魇黑芒的伤还没缓过来。
陆九思刚要冲过去,却被陈观棋一把按住:“你守着光阵!这炸药包的引线浸过阴油,龙元玉佩的阳气会让它提前炸!”他的桃木剑已出鞘,正欲迎上去,一道红色的身影却比他更快。
“找死!”罗烟的声音带着冰碴,她不知何时从冰缝后绕了出来,暗红旗袍在疾冲中猎猎作响,手中的短刀泛着冷光,正是刚才卷冰晶时藏在袖中的那柄。她没有直扑独眼卫卒,反而身形一侧,蛊丝如银网般撒出,缠住了旁边两个卫卒的脚踝。
“绊住他们!”她对着陈观棋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种异样的清亮。短刀在她手中翻转,划出道刁钻的弧线,精准劈向独眼卫卒的手腕。
独眼卫卒显然没料到她会来得这么快,惨叫着松开手,炸药包“咚”地落在冰面,滚向光阵的方向。引线已只剩下寸许,火星舔舐着油布,发出“滋滋”的轻响。
“罗烟!躲开!”陈观棋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看得清楚,那炸药包的分量足能炸穿半座冰窟,更别提这脆弱的光阵了。
罗烟却没有躲。她看着滚向光阵的炸药包,又瞥了眼冰池底母亲消散前的虚影,突然笑了,笑得比星图的星辉还要亮。她反手将一直攥在掌心的半块天枢残令塞进怀里,短刀猛地刺入冰面,借着反作用力扑向炸药包。
“天枢支的人,从不是孬种!”
她扑在炸药包上的瞬间,用身体挡住了滚向光阵的轨迹。卫卒们的惊呼和陈观棋的喊声同时响起,却都被接下来的巨响吞没——
“轰隆!”
火光在冰窟中炸开,赤红色的焰浪裹着气浪席卷开来,冰棱如雨般坠落,砸在光阵的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陈观棋被气浪掀飞,撞在冰柱上,喉头一阵腥甜,抬头时只见火光中央,那抹红色的身影已被吞噬,唯有半块天枢残令从火中飞出,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稳稳落在光阵中央的真龙骨上。
残令与真龙骨接触的刹那,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原本因爆炸出现裂痕的光阵竟瞬间补全,金芒流转间,比刚才更加稳固。
“她……”陆九思捂着嘴,说不出话来。他看到罗烟被火光吞噬前,似乎对着光阵的方向笑了一下,像极了小时候巷口那家糖画铺的老板娘,总爱看着孩子们抢糖画时露出的那种释然的笑。
陈观棋扶着冰柱站起身,喉头的腥甜压了又压,最终只化作句沙哑的话:“她守住了天枢支的本分。”他的目光落在那半块天枢残令上,残令的星纹正与真龙骨的纹路融合,散发出温润的光,像极了罗烟母亲画像上的莲花印。
爆炸的气浪还未散尽,渊魇的嘶吼突然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光阵的裂痕虽已补全,却仍在剧烈震颤,池底的黑水竟再次翻涌,数条漆黑的触须冲破冰层,卷向离光阵最近的陆九思——显然它也察觉到光阵的波动,想趁机挣脱。
“小心!”白鹤龄长鞭横扫,银铃发出急促的脆响,鞭梢精准缠住触须的根部。她猛地发力,将触须拽向冰柱,长鞭与触须摩擦处冒出白烟,那是星力与浊气相抗的痕迹。
“咔嚓”一声,焦黑的鞭梢突然断裂,触须失去束缚,带着腥气的吸盘直扑陆九思的面门。少年下意识地举起龙元玉佩,金光虽挡住了触须,却被那股巨力推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撞散光阵的一角。
“我撑不了多久!”白鹤龄捂着胸口,星图的光芒已黯淡如烛火,她能感觉到渊魇的力量在爆炸的冲击下变得更加狂暴,“观棋!快想办法!”
陈观棋没有犹豫。他看着光阵中央那半块天枢残令,又看了眼真龙骨上魂核泛起的黑气,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真龙骨上。
“地脉支秘法,燃魂!”
精血落在骨身的刹那,真龙骨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骨缝中渗出金色的液体,那是被精血激活的地脉本源之力。光阵的金芒骤然暴涨,将整个冰窟照得如同白昼,池底翻涌的黑水瞬间冻结,卷向陆九思的触须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寸寸消融。
“以天枢残令为引,锁!”陈观棋的声音在龙吟中回荡,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那是燃烧自身魂元换来的力量。天枢残令与真龙骨彻底融合,骨身浮现出玄阳子手记中记载的周天锁阵图,将渊魇的魂核死死裹住,连一丝黑气都透不出来。
渊魇的嘶吼变得越来越微弱,巨眼在金光中渐渐闭上,化作颗莹白的珠子,沉入池底的地脉泉眼中,与金色的气泡融为一体。那是被彻底净化的魂核,将作为地脉的养分,滋养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
光阵的金芒缓缓收敛,真龙骨自动从地脉节点中退出,落在陈观棋手中。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柱上大口喘气,掌心的真龙骨已变得温润如玉,再无半分阴寒之气。
陆九思连忙扶住他,摸到他手臂时吓了一跳——那皮肤凉得像块冰。“陈哥!你怎么样?”
“没事……”陈观棋摆摆手,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只是燃了点魂元,养几个月就好了。”他看向冰道入口,灵衡会的卫卒已在爆炸和金光中溃散,只剩下几具尸体被冻在冰里,“结束了。”
白鹤龄收起星图,走到融冰池边,那里的冰面已重新凝结,却比别处多了些细碎的红色冰晶,像是暗红旗袍的碎片。她弯腰捡起一片,冰晶在掌心化作水珠,带着淡淡的艾草香——那是罗烟刚才用蛊丝卷冰晶时,沾到的陈观棋药囊里的味道。
“她最后把天枢令塞进怀里,是怕炸碎了……”白鹤龄的声音有些发哑,将水珠滴入池中,“也算……完成她娘的心愿了。”
陆九思突然指着真龙骨,骨身的周天锁阵图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莲花印记,与罗烟母亲画像上的一模一样。“你看!”
陈观棋低头看去,突然笑了。他想起罗烟刚出现时的刁钻,想起她看到母亲画像时的失态,想起她最后扑向炸药包时清亮的喊声。原来这看似满身戾气的姑娘,心里早就刻着天枢支的本分,只是被仇恨的冰壳裹得太久。
冰窟的穹顶裂开道更大的口子,阳光倾泻而下,落在真龙骨上,莲花印记泛着温暖的光。池底的地脉泉眼仍在冒着金色的气泡,顺着地脉纹路蔓延,所过之处,冰面竟钻出细小的绿芽——那是被地脉之气滋养的生命,在极寒之地悄然复苏。
“走吧。”陈观棋将真龙骨小心收好,拍了拍陆九思的肩,“洛阳的地脉棺还等着我们,玄阴子那边……怕是也该有动静了。”
陆九思点头,龙元玉佩在他掌心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白鹤龄最后看了眼那片红色冰晶消融的地方,将星图折好,快步跟上他们的脚步。
冰道上,散落着暗红旗袍的碎片,被阳光照得像极了融化的朱砂。没有人再提起罗烟的名字,但每个人都知道,那半块融入真龙骨的天枢残令,那朵在地脉泉眼中悄然绽放的莲花印记,会永远留在这片冰窟里,守着她用性命护住的光阵,守着她母亲未竟的守护。
而远方的洛阳城,应天塔的钟声突然急促地响起,十三声钟鸣穿透云层,在中原的上空回荡——那是玄枢阁遇袭的警讯。陈观棋握着真龙骨的手紧了紧,抬头望向冰窟外的天空,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凝重。
罗烟用命守住了昆仑的地脉,接下来,该轮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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