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午饭没多久，机械厂来接杨柳的人来了，赵大嫂和王翠花借故走了。
机械厂里已经有了年节的气氛，大门上挂起了红灯笼，工人们脸上都带着即将放假的喜悦。孙庆听说杨柳来了，亲自到厂门口接她。
“妹子来得正好，再晚一天我就该放假了。”孙庆笑着说，把杨柳引到办公室。
作为分管采购和后勤的副厂长，孙庆的办公室整洁而气派。墙上挂着各种生产进度表，书桌上摆着一面小红旗，上面写着“先进工作者”。
“姐夫，你这办公室真气派。”杨柳由衷赞叹。
孙庆摆摆手：“都是厂里的配置。来，来，咱们先看看布料样品。”
他拿出几种不同质地的布料铺在桌上：“这些都是我们往年采购劳保用品用的料子，今上午我特地让人找来了你说的厚帆布，你对比看看哪种合适。”
杨柳仔细摸了摸每种布料，又对着光看厚度和织法，最后她指着那块厚实的帆布说道:“姐夫，还是得这种黑色的厚帆布，耐磨耐脏，软硬度也适中，透气性虽说稍差，但是里面搭上一层棉布用来吸汗，也是不错的。”
孙庆有些惊讶：“妹子你很懂啊，之前我也找人问过了，都说这种布料是最耐用的。我们机械厂和棉纺厂还不一样，我们干的活油污太多，耐磨耐脏是最最重要的。”他压低声音，“不瞒你说，这块布就是大哥厂里生产的，质量也好，因为平时都是用在工业中，价格比普通的布还实惠。”
两人很快就布料价格达成一致。孙庆做事干脆，当场就让秘书拟合同，套袖单价也定好，六毛一套。之前在王家，孙庆就给杨柳大概的透过价格的底，所以杨柳接受的很自然。
“布料要等初八上班后才能送到，到时候我直接让人送到大院去。”孙庆说着，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杨柳也认真签下自己的名字。看着合同上白纸黑字的三百套订单，她心里踏实又欣喜。
从机械厂出来，杨柳顺路去了趟国营饭店，买了些腊肠，国营饭店限量供应的，味道据说好吃的很。回到大院时，正好遇见赵大嫂和王翠花。
“妹子，布料的事谈妥了？”赵大嫂关切地问。
杨柳笑着点头：“谈妥了，初八就送布料来。过年期间咱们正好可以准备准备，年后就开工。”
王翠花高兴地说：“太好了，我正愁过年闲着没事干呢。”
“放心，有得你忙的。”杨柳拍拍她的肩，“过年好好休息，年后可有硬仗要打呢。”
回到家，杨柳又开始忙活教学计划。虽然学校放假了，但她想趁这段时间把下学期的教案都准备好，这样布料送来后就能专心做缝纫活了。
书桌上一摞的课本，杨柳埋首其中，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凝神思考。偶尔抬头，看到对面秦晏秋空荡荡的床铺，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这几天秦晏秋格外忙碌，经常她睡下了他才回来，她起床时他已经走了。只有桌上留着的温热的早饭，证明他回来过。
腊月二十九，杨柳终于把所有的教学计划都完成了。她长长舒了口气，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教案本，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傍晚，她特意多做了几个菜，想等秦晏秋回来一起吃。可是等到菜都凉了，也不见人影。最后只好自己先吃，把菜温在锅里。
夜里十点多，秦晏秋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看到锅里温着的饭菜，他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愧疚。
“以后别等我了，你自己先吃。”他轻声对还没睡的杨柳说。
杨柳摇摇头：“我吃过了的，这是给你单独留的，你快吃吧，累了一天了。”
看着秦晏秋狼吞虎咽地吃饭，杨柳忍不住问：“最近怎么这么忙？”
“年终总结，明年的训练计划，还有新兵分配...”秦晏秋咽下口中的饭，“很多事情要赶在年前处理完。”
他顿了顿，看向杨柳：“明天就除夕了，我应该能早点回来。”
杨柳眼睛一亮：“那咱们一起准备年夜饭？”
秦晏秋唇角微扬：“好。”
除夕这天，秦晏秋果然下午就回来了。两人难得地一起大扫除，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里还有灰尘。”秦晏秋指着柜顶说。他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杨柳够不到的地方。
杨柳递过抹布，看着秦晏秋踮脚擦柜顶。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这一刻，杨柳突然有种真切的幸福感——这就是家的样子。
打扫完卫生，两人并排坐在床边休息。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教学计划都写完了？”秦晏秋打破沉默。
杨柳点头：“都写好了。你的工作呢？”
“也差不多了。”秦晏秋放松地靠在墙上，“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
两人相视一笑，有种难得的默契。
歇够了，开始准备年夜饭。杨柳和面，秦晏秋剁馅；杨柳擀皮，秦晏秋包饺子。
除了饺子，他们还炖了鸡，蒸了鱼，炒了几个小菜。小小的屋子里香气四溢，年味十足。
傍晚时分，远处传来不停歇的鞭炮声。杨柳站在门口，听着街上传来声音，心里格外平静。
秦晏秋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新年快乐。”
杨柳转头看他，嫣然一笑：“新年快乐。”
虽然年夜饭只有两个人，但吃得格外温馨。秦晏秋甚至难得地喝了点酒，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这是我过得最舒心的一个年。”他忽然说。
杨柳看着他：“以前呢？”
“以前在部队，都是和战友一起过，热闹是热闹，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秦晏秋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现在才知道，缺的是家的感觉。”
杨柳心里一暖，给他夹了块鱼：“那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过年。”
“好。”秦晏秋郑重地点头，眼中闪着温暖的光。
吃完年夜饭，两人一起洗碗收拾。窗外，鞭炮声越来越密，夜空不时被烟花照亮。
收拾妥当，两人坐在窗前看夜景。虽然没有电视，没有春晚，但就这样安静地待着，也觉得十分满足。
“新年有什么愿望？”秦晏秋忽然问。
杨柳想了想：“希望我们的缝纫小队越办越好，希望学生们学习进步，”她顿了顿，轻声说，“希望我们都能平安喜乐。”
秦晏秋点点头：“很好的愿望。”他沉默片刻，又说，“我希望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杨柳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个男人或许不善于表达，但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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