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州县机械厂那如同机床博物馆般的车间里，此刻正上演着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
得益于马国福和王建生前两年近乎疯狂地四处捡破烂，将周边市、县机械厂淘汰下来的老旧、报废机床几乎搜刮一空。
经过杨术旺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技术改造，机械厂的产能非但没有因为设备老旧而受限，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硬是跟上了滦州县乃至周边地区爆炸式的设备需求。
然而，作为厂里的掌舵人，马国福和王建生的眼光早已不再满足于这种拆东墙补西墙、依靠改造落后设备提升产能的模式了。
他们亲自参与了对那些破烂的改造过程，深切体会到现有设备的精度极限和效率瓶颈。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杨术旺为筹建收音机厂而绘制出的那些高精度、高自动化的专用设备图纸时，一种对数控化的渴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老马，你看术旺画的这个绕线机，要求多段速度精确控制，定位精度要到丝级（0.01毫米），靠咱们现在这些老伙计，就算能改出来，稳定性也够呛，良品率肯定上不去。”王建生指着图纸，对马国福说道。
马国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摸着下巴，道：“还有他准备搞的那个什么……”
“简易数控铣床的构想，用纸带输入指令，伺服电机驱动……”
“这东西要是搞成了，加工复杂零件得省多少事？”
“精度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咱们不能总停留在修修补补的阶段，得往前看！”
两人达成了共识。
机械厂必须转型升级！
不能继续盲目扩大这种基于落后技术的产能了。
当前的首要任务，不再是去外面捡更多的破烂，而是集中精力和产能，优先保障杨术旺所需要的，那些代表着未来方向的先进设备的制造！
无论是收音机厂的专用设备，还是未来可能试制的数控机床原型机，都必须放在最高优先级。
于是，机械厂的生产计划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部分车间继续完成安西县、孤竹县以及军方的订单，而最精干的技术力量和最新的加工单元，则开始围绕杨术旺提供的图纸，攻坚那些结构更复杂、精度要求更高的新设备。
马国福和王建生亲自督战，确保资源向这些种子项目倾斜。
滦州县如此大的动静，涉及的原材料种类和数量是惊人的。
从特种钢材、有色金属到各种化工原料、电子元件，很多都是计划内的紧俏物资。
若非有首都那位老爷子在幕后坐镇，利用其影响力不断协调、特批，甚至动用了一些战略储备，滦州县的发展速度绝不可能如此之快。
老爷子就像一位高明的棋手，在棋盘上不断为滦州县这颗关键的“棋子”输送着养分，同时也严密地遮挡着来自各方的窥探。
投入是巨大的，但是效果也是极其显着的。
滦州县自身工业体系的不断完善和升级，产生了强大的虹吸效应和辐射能力。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隔壁孤竹县煤矿在实现了初步机械化后，产量进一步提升，能够供应给滦州县的计划外煤炭更多、更稳定了，有力地保障了水泥厂、砖厂乃至未来更多产业的能源需求。
而滦州县的红星电风扇厂和红星钟表厂，更是成为了两张闪亮的“名片”。
电风扇凭借可靠的电机和不断创新的设计，在国际市场上口碑载道，订单排到了第二年。
红星牌手表和卡通闹钟，以其独特的设计和不错的走时精度，在国内市场引发了抢购风潮，真正达到了一表难求、一钟难觅的程度。
这两个厂持续为国家创造着宝贵的外汇，是名副其实的创汇大户。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滦州县的成功，尤其是其核心——机械厂那看似落后实则精良的制造能力，以及杨术旺那仿佛取之不尽的技术源泉，自然引起了无数眼热的目光。
许多兄弟地区的机械厂、轻工局，在尝试模仿滦州县模式失败后，拿到了图纸也造不出同等质量的产品，心态开始失衡。
他们不再仅仅满足于学习取经，而是将目光直接投向了滦州县机械厂本身。
一些不那么和谐的声音开始出现，并通过各种渠道传递上来。
“滦州县一个县级机械厂，占用那么多宝贵的特种钢材和精密设备资源，是否合理？”
“他们的技术应该无私共享，将成熟的生产线整体搬迁，复制到更需要的大型国企，才能发挥更大作用！”
“不能搞技术壁垒，要全国一盘棋！建议上级协调，将滦州县机械厂的部分关键设备和技术骨干，支援给其他困难地区的兄弟单位！”
这些口号，表面上冠冕堂皇，打着“全国一盘棋”、“无私支援”的旗号，实则充满了“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好过”的酸葡萄心理，以及企图不劳而获、直接摘桃子的算计。
他们很清楚，自己拿到图纸也消化不了，但是如果能把滦州县现成的设备和技术人员弄过去，岂不是立竿见影？
这些风言风语和背后的暗流，自然也传到了罗锦松和马国福等人的耳朵里。
罗锦松气得在办公室里直拍桌子，道：“混账逻辑！”
“我们辛辛苦苦，一点一滴攒起来的家当，他们上下嘴皮一碰就想拿走？”
“凭什么！”
马国福更是火冒三丈，在厂务会上直接放了狠话，道：“谁敢来打咱们厂设备和技术员的主意，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除非从我马国福身上踏过去！”
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向滦州县，尤其是向机械厂和杨术旺汇聚。
之前的保驾护航，更多是防御性的，防止技术和人才外流，防止外部干扰。
而现在，随着滦州县展现出的价值越来越大，一些更具攻击性的试图直接分一杯羹的力量，开始蠢蠢欲动了。
其实，这些都在杨术旺的意料之中。
这算什么，那些把国家研究成果拱手让人，然后人家申请成专利的事儿多了，
面对自己人各种苛责，面对外人摇尾乞怜的更多。
外面空气都比国内香的言论都敢说。
窝里横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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