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铅灰云层,吝啬地洒在凉王府死寂的庭院。
昨夜石板路上那滩混着暗红冰碴的污渍,已被新落的浮尘半掩,如同一个被刻意遗忘的警告。
那筐被王德发肉痛挪来的银霜炭,终究还是被“恭敬”地送进了王爷冰冷的正房,在墙角堆起一小片沉默的乌黑。
萧景琰蜷在瘸腿圆凳上,布老虎粗糙的绒毛蹭着他冰凉的脸颊。
识海深处,【天灾系统】玉简光华流转,冰冷的警报无声轰鸣:
【肥遗(旱魃)状态】:
能量波动:0.78 → 0.81(稳定递增,复苏速率↑0.02%)。
地脉热汲取速率:↑0.5%。影响半径:15.8公里。
地表旱情爆发临界:倒计时 14-20日!
环境信息素浓度(西北):0.0015ppm(显着增强!)。
威胁等级:【中高】→ 逼近【高】!
蛰伏的毒龙在加速吮吸!
凉州大地架在无形的熔炉上,水分被疯狂蒸腾。
不能再困守这活棺材般的王府!
必须亲眼去看大地烙下的焦痕!
他滑下圆凳,赤脚踩地,“啪嗒”轻响。
空洞眼神“茫然”扫过,最终“盯”住紧闭的房门,仿佛那里有新奇世界。
小手“费力”抓住沉重门闩,“嗯…嗯…”用力,小脸憋得微红,摇摇晃晃地试图拉开门。
床榻上,李公公被惊醒。
枯槁的手徒劳地在冰冷空气中抓了一下,嘶哑如砂纸:
“殿…殿下?外…外面冷…风大…您要去…哪?”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蜡黄脸憋得发紫。
萧景琰动作顿住,“茫然”转头。
空洞大眼映着老人痛苦的脸,只有孩童般“不解”。
他歪头,抠了抠布老虎耳朵的破洞,含糊嘟囔:“出…出去…天亮了…虫子…”随即又“执着”地跟门闩较劲。
李公公枯槁的胸膛剧烈起伏,浑浊老泪滑落。
劝?一个油尽灯枯的老奴,如何拦得住痴傻的王爷?
不劝?放任这金枝玉叶赤足踏入冰天雪地…
他枯槁的胸膛剧烈起伏,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眼前阵阵发黑,最终只能化作喉间一声绝望的呜咽,浑浊的老泪顺着深陷的眼角滑落,渗入冰冷的枕席。
“吱嘎——”
寒风裹着沙尘如饿狼扑入!
吹得萧景琰单薄寝衣紧贴,小小身影在风中晃了晃。
他抱紧布老虎,缩了缩脖子,空洞的眼睛却“固执”望向坍塌院墙外那片死寂的天地。
一只枯瘦颤抖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空着的衣角!
“殿…殿下…老奴…老奴陪您…” 李公公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扎着从床上滚落下来,枯瘦的身体裹在那件散发霉味的旧毡毯里,佝偻着背,剧烈喘息,浑浊的眼里是拼死的执拗。
他胡乱抓起地上那件破旧的藏青棉袍披上,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萧景琰的衣角,仿佛那是他生命最后的锚点。
“外头…冷…老奴…给您挡…挡风…”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腥气。
萧景琰“懵懂”地看了看他,又看看门外,似乎被这突然的“跟随”弄得更“茫然”了。
他不再理会,抱着布老虎,蹒跚着迈出了房门。
寒风如鞭,抽打裸露的脚踝。冻土坚硬如铁,混杂冰碴沙石,每一步都刺痛。
李公公佝偻着背,裹紧毡毯和棉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咳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里,憋得脸色青紫。
他努力挺直些,试图为前面那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一点风,却只是徒劳,单薄的身躯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王府仆役远远瞥见这一对——赤足单衣的傻王爷和形如枯槁、随时会倒下却死死跟着的老仆——无不面露惊恐,如同见了瘟神,低头疾走,绕道而行。
穿过坍塌的院墙豁口,灰暗荒漠般的城西郊野撞入眼帘。
铅穹低垂,西北风鬼哭般横扫,卷起漫天黄沙。
冬天的麦田死气沉沉。
雪?无影无踪!
唯余几点脏污残雪,如大地溃烂的脓痂。
土地板结龟裂!
狰狞裂口深达尺余,如大地伤疤纵横交错!
边缘泥土翻卷、风化、粉碎,被风卷走,留下更深的灰白沟壑,仿佛被无形烈火炙烤万遍。
冬麦苗尽蔫萎!
焦黄叶片耷拉蜷缩,紧贴枯槁茎秆。
灰黑僵死的残骸如小小墓碑,在寒风中瑟抖。
锈迹褐斑爬满将死者的叶片,边缘卷曲焦枯。
田野弥漫枯败、干涸、死寂!
几架巨大的破旧筒车,如巨人骸骨矗立在干涸沟渠旁。
木轮厚尘覆盖,绳索朽烂飘荡。
渠底淤泥板结发白,像无声呐喊的嘴。
远处水井旁,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农人围聚,面黄肌瘦,麻木绝望。
井绳吃力绞起,吊上小半桶浑浊泥汤,如分食大地最后的浊泪。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颤抖捧起瓦罐里浑浊的水,盯着水面自己苦难的倒影。
嘴唇哆嗦,干裂起皮,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悲鸣,最终化为一声带血沫的哭喊:
“老天爷啊!旱魃老爷发怒了啊!要收命啊!旱魃过境,赤地千里…全完了…”
绝望如瘟疫蔓延,低泣连成一片,与寒风织成哀歌。
“旱魃…” 萧景琰抱着布老虎,“懵懂”站在田埂,赤足踩在冰冷龟裂的泥土上。空洞眼神扫过哭嚎老农、浑浊水井、枯萎麦苗,落向脚下深不见底的地裂。
识海深处,【天灾系统】光华大盛!无声警报轰鸣!
【环境扫描·深度激活】!
目标:地脉能量异常源!
模式:广域感知渗透!
超越凡俗的感知如同无形的亿万触须,瞬间以他立足之处为原点,无声无息地沉入脚下干涸的大地!
穿透表层冰冷的冻土,穿透板结的黏土层,穿透沙砾和岩屑…
世界在感知中轰然改变!
意识“视野”中,呈现出一片由无数扭曲、躁动的能量流构成的“地脉图景”!
病态橘红与焦黑交织的能量流,取代温润土黄地脉!
代表水元精华的蓝色丝带几近断绝!
残存微弱蓝光如风中残烛,被狂暴的、散发硫磺腐败气息的橘红洪流疯狂压制、侵蚀、吞噬!
橘红洪流如燃烧的岩浆毒蛇,在干涸地脉中奔突嘶鸣!
疯狂抽吸大地生机,留下枯竭死寂!
能量核心,如搏动的橘红肿瘤,深埋西南地壳!
黑石山脉西南麓!距离:约三百四十里!
最细微的“旱魃之息”如致命辐射尘埃,顺地脉空气渗透地表,污染土壤,蒸腾水汽!
目标锁定:精怪·肥遗(旱魃)!
状态:深度蛰伏(能量恢复度:2.1% → 提升0.6%!复苏加速!)
【警告】:目标能量场活跃度攀升!地表恶化加速!
“旱魃之息”浓度:0.008ppm(超标370%)!持续暴露存在精神干扰风险!
萧景琰的意念冰冷如万载玄冰。这孽畜,恢复得比昨夜推演的更快!
大地在它贪婪的吮吸下,正加速走向彻底的死亡!
他抱着布老虎,“茫然”地沿着田埂蹒跚前行,赤足踩过枯萎的麦苗,踏过狰狞的地裂,如同一个迷失在死亡画卷中的懵懂孩童。
空洞的目光扫过田野,扫过绝望的农人,仿佛对脚下大地的哀嚎浑然不觉。
识海深处,指令发出:
【吸收(饕餮之印)·启动】!
目标:游离态“旱魃之息”!
范围:半径百丈!
强度:次低阈值!
精度:剥离、捕捉、纯化(过滤精神污染)!
无形吸力悄然弥漫!
如同巨口鲸吞弥漫田野的燥热灾厄之气!
在萧景琰那超越凡俗的感知中,视野再次剧变!
无处不在的淡薄橘红“旱魃之息”,化作无数道细微清晰的能量细流!
从龟裂缝隙深处,从枯萎麦苗根茎,从浑浊井水表面,从农人绝望呼出的白气里…被精准剥离、捕捉!
带着硫磺灼痛与腐败腥臊,如被磁石吸附的铁屑,穿透空气与单薄寝衣,没入眉心识海,汇入光华流转的玉简!
玉简表面,代表“储备能量(旱魃属性)”的橘红光带,肉眼可见地凝聚、增长、凝实!远超昨夜涓涓细流!
吸收速率:0.002单位\/秒!
系统储备:0.025单位(持续增长)!
警告:目标能量场活跃度高,吸收过程存在微弱能量涟漪逸散风险(宿主可感知,凡俗不可察)!
他维持蹒跚步伐,空洞表情,走向田野深处更荒僻的干涸河床。
几株枯死老榆树虬枝狰狞指天,如守望死亡大地的哨兵。
行至一株最粗壮、树皮皲裂如鳞的老榆树下,他“笨拙”地伸出脏污小手,似乎想触摸枯死的树干。
【系统警报】:高浓度“旱魃之息”富集点!
坐标:宿主前方七尺,枯树根系下三丈!
能量反应异常活跃!
疑似小型能量节点!
萧景琰的动作似乎“笨拙”地一顿,身体一个“趔趄”,布老虎差点脱手。
他“慌忙”抱紧,小小身体顺势前扑,那只伸出的脏污小手,不偏不倚,“啪”地按在冰冷粗糙的树干上!
就在掌心接触树皮刹那!
识海玉简光华暴涨!
【吸收·超频启动】!
目标:锁定富集节点!最大安全阈值!剥离!
“嗡——!”
一股强大精纯的吸力,如无形钻头顺手掌刺入枯树!
穿透死寂木质,锚定地下深处那浓郁的橘红能量节点!
“嘶嘶嘶——!”
一股肉眼可见、带着灼热扭曲空气波纹的橘红气流,如惊醒的毒蛇,猛地从枯树根周泥土缝隙窜出!
裹挟硫磺恶臭与高温,疯狂涌向萧景琰按在树干的小手!
气流灼热!
所过之处,枯树根部附近几丛枯草瞬间焦黄卷曲,冒起呛人青烟!
这诡异景象惊动了远处刨挖土地的老农。
“火…火气!地下冒火气了!” 老农骇然失色,指向冒烟的老榆树,恐惧到极点,“旱魃老爷显灵了!发怒了啊!”
“树…树下有娃娃!”农妇魂飞魄散,“快跑!离那邪树远点!别被旱魃老爷收了魂去!”
惊恐如瘟疫蔓延!
老农们哭喊着丢下农具,连滚带爬的逃向远处。
萧景琰似“无知无觉”。
身体在枯树下微颤,按在树干的手似被“吸”住,脸上露出“痛苦茫然”,“呜呜”出声,似挣扎又似吓傻。
识海中,橘红光带如熔岩决堤般暴涨!
0.035…0.045…0.055…0.065!
数息间,储备能量几乎翻倍!
一股灼热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在体内奔腾汇聚!
【系统最高级警报】:
警告!警告!
强能量源反向追溯波动!
坐标:西南(黑石山脉)!
强度:7.8标准单位!
频率匹配:肥遗核心本源!
状态:轻微扰动(疑似被吸收行为引动)!
风险:暴露!立即终止!
意念如闸,瞬间切断!
“噗!”
灼热气流骤然消失!
只余青烟与浓烈硫磺焦臭。
枯树虬枝发出“咯吱”声,风干残叶簌簌落下。
萧景琰似被“烫”到,“惊慌”缩手,抱着布老虎踉跄后退,跌坐冰冷泥地。
茫然看向手心——赫然一小片不规则焦黑痕迹!
边缘泛诡异橘红微光,如烙印!
“呜…烫…疼…” 他瘪着嘴,泪水迅速蓄满空洞大眼,混着脸上的尘土冲出道道泥沟,化为委屈惊恐的嚎啕大哭,在死寂田野回荡。
这哭声,落在远处惊魂未定的老农耳中,更添几分诡异和恐惧。
无人敢上前。
李公公一直拼死跟在几步之外,此刻见萧景琰跌倒哭嚎,心胆俱裂!
他爆发出最后的气力,踉跄扑到近前,枯瘦颤抖的手一把将萧景琰冰冷的小手攥住!
“殿下!殿下莫怕!老奴在!老奴在!”
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目光惊恐地扫过那株冒过青烟的枯树,又落到萧景琰焦黑的手心,浑浊老眼瞬间赤红,“天杀的邪气!伤了殿下的手!老奴…老奴没护住您啊!”自责与恐惧让他浑身筛糠般颤抖。
他手忙脚乱地想用自己破旧的袖口去擦拭那焦痕,触手却是一片异常的灼热!
烫得他一哆嗦。
他更加慌乱,以为是地火余威未散,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想吹又不敢吹。
“走…回家…殿下,咱回家…” 李公公声音带着哭腔,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是半拖半抱,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萧景琰从冰冷的地上搀扶起来。
他佝偻着背,用自己的破毡毯紧紧裹住萧景琰单薄的身体,无视自己暴露在寒风中的肩膀,一步一挪,艰难地转身,朝着王府的方向挪动。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艰难。
李公公只觉得胸口如同压着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
寒风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他裸露的脖颈和脸颊。
然而,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时——
一股奇异的暖流,如同温热的泉水,悄无声息地从他紧攥着萧景琰小手的地方,缓缓渗入!
这暖流并不霸道,却极其坚韧、温和。
它顺着枯槁的手臂脉络,缓缓流淌而上,精准地避开他衰竭的心脉,悄然弥散在冰寒刺骨的肺腑之间!
如同最精密的暖炉,温和而持续地驱散着那足以冻结骨髓的酷寒!
奇迹般地,那如同破风箱般艰难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肺叶剧痛的感觉,竟减轻了许多!
胸口那块压得他几乎窒息的巨石,仿佛被这股暖流悄然融化了一角!
一股久违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从身体内部缓缓升起,驱散了部分深入骨髓的寒冷。
甚至连那撕心裂肺的咳意,也似乎被这股暖流抚平了些许,喉咙里浓重的血腥气淡了不少。
李公公猛地顿住脚步,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依旧带着哨音,却不再那么痛彻心扉!
“咦…?” 他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枯瘦的手,又看看被自己裹在怀里、依旧在“抽噎”的萧景琰。
王爷的小手依旧冰凉,小脸上满是泪水泥污,只有手心那片焦黑痕迹触目惊心。
“莫不是…老奴急火攻心…反倒…反倒逼出些寒气?还是…走动了这许久…气血…活泛了些?”
他喃喃自语,只能将这突如其来的“好转”归结于自己拼死护主的急切情绪,或是强撑着走了远路,意外地活动开了僵死的筋骨气血。
无论如何,这总归是好事!
至少,他感觉自己似乎又能多撑一会儿,能把王爷平安带回那个四面漏风却好歹有墙有顶的“家”了。
他不敢深想,也无力深想,只是更加用力地裹紧了怀里的萧景琰,佝偻着背,顶着呼啸的寒风,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王府的方向挪去。
他枯槁的脸上,那深入骨髓的痛苦似乎被这内部升起的微弱暖意冲淡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庆幸——庆幸自己还能走,还能护着怀里的“傻王爷”。
萧景琰“抽噎”着,小脸埋在李公公散发着霉味和药味的破旧毡毯里。
空洞的大眼睛深处,一丝冰冷的橘红色光芒,如同熔岩核心的星火,一闪而逝。
无人窥见。
他那只被李公公紧攥着的、带有焦痕的小手,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一缕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橘红色的火苗,如同最温顺的精灵,在他焦黑的指尖悄然跳跃了一瞬,随即湮灭于无形。
空气中,那股硫磺混合腐败鳞甲的腥臊燥意,似乎又浓郁了一丝,无声地宣告着蛰伏地下的灾厄,正悄然积蓄着焚灭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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