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凉王府破败的庭院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
自蝗灾消散那日起,王府门前的景象便大不相同——往日避之唯恐不及的凉州百姓,如今竟时常有人自发前来,在门口放下几颗鸡蛋、一把青菜,甚至还有人偷偷摆上香烛,对着府门方向虔诚叩拜。
正房内,那筐赵元赠送的银霜炭燃得正旺,铜盆里跳跃的火光驱散了部分寒意。
萧景琰蜷缩在瘸腿的圈椅里,怀里抱着那只脏污的布老虎,空洞的眼神盯着火光,嘴角挂着一丝晶亮的涎水。
看似痴傻呆滞,识海深处却如冰湖般冷静——【天灾系统】玉简悬浮于意识之海,持续监测着方圆十里内的能量波动。
李公公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用火钳拨弄炭块,让火烧得更旺些。
自从那日从郡守府归来,他肺腑间的暖流不仅未散,反而愈发明显。
沉疴虽未痊愈,但至少不再如往日那般咳得撕心裂肺。
浑浊的老眼时不时瞥向房门方向,那里堆着几包百姓偷偷送来的药材和一小袋白面——这在饥荒蔓延的凉州,简直是价比黄金的稀罕物。
吱呀——
房门被推开,管事王德发那矮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与往日的趾高气扬不同,此刻的他缩着脖子,油光满面的胖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三分畏惧,三分算计,还有四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王...王爷安好?王德发的声音比往常低了八度,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檀木材质,雕着繁复的花纹,一看就知是郡守府的物件。
郡守大人惦记着王爷,特意让小的送来酥芳斋新出的点心...
李公公警惕地直起腰,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火钳。
这王德发前倨后恭的态度转变太快,反倒令人不安。
王管事有心了。他嘶哑着嗓子道,却不伸手去接。
王德发讪笑着,自顾自地将食盒放在桌上,动作轻得近乎虔诚。
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萧景琰身上瞟,仿佛要看穿这痴傻王爷的皮囊,找出里面藏着的什么秘密。
那个...王爷前日驱散蝗群,可是神了!
王德发搓着手,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讨好,满城百姓都在传,说王爷是天上星宿下凡,专程来救凉州的...
萧景琰地抬起头,嘴角的涎水拉得更长了。
虫...虫子飞走了...他含糊地嘟囔着,脏污的小手无意识地抠弄着布老虎的耳朵,对王德发的奉承毫无反应。
王德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迅速恢复。
是,是,飞走了!王爷洪福齐天!他凑近两步,声音压得更低,
那个...郡守大人说,明日要在府衙设宴,为王爷庆功。还请王爷务必赏光...
李公公的脊背猛地绷直!宴无好宴!
赵元前日还恨不得将王爷推入蝗群,今日怎会突然好心设宴?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角:王管事,王爷身子弱,又...又不懂礼数,怕是...
哎呦,李公公这话说的!王德发夸张地摆手,郡守大人特意交代了,就是家常便饭,没那么多规矩!再说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景琰,王爷这般人物,凉州上下谁还敢挑礼数?
萧景琰地眨了眨眼,突然指着王德发腰间鼓起的一块:亮...亮晶晶...要...
王德发下意识捂住腰间,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那里藏着他刚从郡守府领来的一袋银子——赵元赏的辛苦钱。
王爷说笑了,小的身上哪有什么亮晶晶...他干笑着后退两步,那个...小的先告退了,明日午时,郡守府派轿子来接王爷!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肥胖的身躯灵活地闪出门外,还不忘轻轻带上门——这在从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恭敬。
李公公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枯槁的脸上皱纹更深了。
殿下...这宴...怕不是鸿门宴啊...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萧景琰依旧地望着火光,怀里的布老虎不知何时翻了个面,露出肚皮上一道极其隐蔽的、仿佛被指甲划出的奇异纹路——若是有精通符箓的高人在此,定会认出那隐约是某种镇压符的雏形。
识海深处,【天灾系统】玉简光华流转:
【环境监测警报】:
凉州城东南军营:异常兵力调动(夜间)!
人数估算:≥1.5万(严重超出郡兵编制上限)!
装备等级:制式皮甲+雁翎刀(标准郡兵配置)!
调动理由:官方宣称剿匪+搜捕妖邪!
关联性分析:与赵元明日前高度相关(92.7%)!
大胤律法严令:为防封王或官员拥兵自重,郡兵不得超过万人。
如今赵元竟敢公然违制!
太子一系开始行动了!
以为名,行控制之实!
一旦萧景琰踏入郡守府,等待他的将是软禁甚至意外身亡!
而超额调集的郡兵,则是为了镇压可能出现的民变——毕竟洪福齐天的傻王爷若突然暴毙,凉州百姓难免骚动。
萧景琰的意念冰冷如渊。
赵元背后站着太子,太子背后...或许还有更深的力量。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一声闷响从院中传来,紧接着是杂役惊慌的喊叫和凌乱的脚步声。
李公公浑身一震,慌忙起身,枯瘦的手抓起拨火用的铁钎,踉跄着冲到窗前。
透过窗纸的破洞,他看到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十几个身着皮甲、腰挎雁翎刀的郡兵,正粗暴地拖拽着几个杂役往中庭方向走!
月光下,那些郡兵的面容冰冷如铁,没有一丝表情,动作却极其精准,如同没有感情的傀儡。
王...王管事!这是做什么?!一个杂役惊恐地挣扎着,小的们犯了什么错?
王德发那矮胖的身影从阴影中踱出,油光满面的脸上此刻满是阴冷的笑意:
郡守大人有令,彻查王府内外!近日凉州不太平,又是蝗灾又是旱魃的...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混进了王府,借着王爷的痴傻...兴风作浪?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房方向,带走!好好!
李公公的血液几乎凝固!这是明目张胆的清洗!
赵元是要在前,将王府内可能忠于王爷的人全部拔除!
就在他惊恐万分的刹那,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又有两队郡兵整齐地开进王府大院,人数之多,竟将原本宽敞的庭院挤得水泄不通!月光下,冰冷的铁甲反射着森然寒光,刀鞘碰撞的声如同死神的脚步。
这...这哪是郡兵?!李公公倒吸一口冷气。
院中,王德发挺直了腰杆,脸上的谄媚恭敬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人得志的狰狞:
都给老子搜仔细了!尤其是王爷的贴身物件...哼,那布老虎也别放过!郡守大人说了,最擅长附在不起眼的东西上!
李公公踉跄后退,枯槁的身体撞翻了矮凳,发出的一声闷响。
这动静立刻引来了院中的注意,几个郡兵齐刷刷地转头,冰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正房窗户!
完了...李公公绝望地闭上眼。
床榻上的萧景琰却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好多人...好玩...他含糊地说着,脏污的小手拍打着布老虎,发出的闷响。
识海深处,玉简光华暴涨!
【危机应对方案启动】!
一级警戒:王府即将被控制!
可选策略:
A. 武力对抗(风险过高,违背低调原则)→ 否决!
b. 提前撤离(暴露行动能力)→ 否决!
c. 伪装配合+暗中操控(最优解)→ 执行!
指令下达的刹那,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以萧景琰为中心,悄然扩散。
那并非直接对抗的力量,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心理暗示,无声地影响着院中每个人的情绪和判断...
院中,王德发脸上的狰狞突然凝固了。
他眨了眨眼,莫名觉得脊背发凉,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存在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些如狼似虎的郡兵们也突然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王...王管事?一个杂役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沉默,灶...灶房还炖着王爷的药...小的...小的能先去照看吗?
若是往常,王德发定会一个耳光扇过去。
但此刻,他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去...去吧...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不明白为何突然心软。
更奇怪的是那些郡兵——他们整齐划一地后退了一步,手中出鞘一半的雁翎刀地收了回去。
为首的队长甚至对着正房方向,不自觉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这...王德发张大了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明明奉了赵元的死命令,要趁夜控制王府,清除王爷的亲信...怎么突然间所有人都...都...
王管事!一个郡兵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敬畏,属下觉得...王爷毕竟是天潢贵胄,咱们这般...是不是太...
闭嘴!王德发厉声喝道,额头上却渗出冷汗。
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郡兵的眼神都变了,从冷酷无情变成了犹豫和...敬畏?
这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时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王府大门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和的兵器出鞘声!
怎么回事?!王德发如蒙大赦,肥胖的身躯异常灵活地冲向大门方向。
郡兵们也迅速列队跟上,仿佛急于逃离正房前那股无形的压力。
李公公颤抖着回到窗前,透过窗缝,他看到大门处一片混乱——几个郡兵正围着一个倒地抽搐的身影,那人穿着和王德发一样的管事服,赫然是前日被滑倒的王三!
有...有鬼啊!王三满脸是血,指着空无一物的夜空,声音嘶哑可怖,红眼睛...红眼睛的夜枭!它们...它们来索命了!
郡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信这疯话。
但很快,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王府各处突然响起的声响,仿佛有无数的爪趾在瓦片上刮擦!
可抬头望去,夜空澄澈,哪有什么夜枭?
撤...先撤!王德发的勇气彻底崩溃,肥胖的身躯抖如筛糠,明日...明日再说!
片刻之后,王府重归寂静。
那些如狼似虎的郡兵,竟如同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个被的杂役瘫坐在地,满脸劫后余生的茫然。
正房内,萧景琰地打了个哈欠,涎水沾湿了布老虎的绒毛。
看似孩童的随意动作,却让怀中那只脏污的玩偶肚皮上的奇异纹路,在火光中微微闪烁了一瞬。
李公公瘫坐在炭盆旁,枯槁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走...走了?就这么...走了?
他想不通,那些如狼似虎的郡兵,为何会突然退去?
萧景琰地眨了眨眼,脏污的小手指向窗外:鸟...大鸟飞走了...
识海深处,【天灾系统】玉简光华内敛:
【任务完成报告】:
心理暗示植入:成功(影响范围:半径50丈)!
恐慌情绪放大:成功(利用王三创伤记忆)!
郡兵撤离:完成!
能量消耗:0.15单位(蝗灾属性)!
社会影响:归因于王府闹鬼(符合低调原则)!
【警告】:太子\/赵元系警觉度上升!
预计下一步行动升级!
建议:强化伪装,准备反制措施!
萧景琰的意念如冰封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今夜只是序曲,明日那场鸿门宴,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无意识地抠弄着布老虎肚皮上的纹路,嘴角的涎水在火光映照下,拉出一道晶亮的细线。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将凉州城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城墙方向,隐约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铁甲碰撞的声——那是超编的郡兵在调动,是太子一系无声的威胁。
而在更遥远的黑石山脉深处,一股灼热的、充满恶意的能量,正如苏醒的毒蛇,缓缓抬头,冰冷地注视着凉州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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