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景琰识海的“视野”中——
王府西墙外的景象呈现出诡异的双重图景。
混乱的施粥现场,浓烟滚滚,流民争抢着稀薄的糊状物,接过发霉的草药,被胡乱泼洒的石灰水弄得灰头土脸。
那巨大的蜚之本体,依旧悬浮在浓烟之上。
它似乎被王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巨大的独眼停止了针对王府的持续“凝视”,转而略带好奇地“注视”着下方混乱的施粥场景。
它那由污秽能量构成的巨尾,无意识地轻轻摆动,搅动着空气中弥漫的墨绿粒子。
【精怪本体(蜚)注意力转移…对宿主标记干扰减弱…】
【环境瘟疫粒子浓度:0.011ppm(高位,波动略降)…物理\/化学隔离及稀释效应…初步显效…】
【威胁等级:高→中高…持续监测…】
王府正房内,萧景琰不知何时已被李公公搀扶着,半倚在正对西侧门的窗边一张旧圈椅里。
厚厚的棉被裹着他单薄的身体,只露出一张苍白空洞的脸。
他怀里依旧搂着那只破旧的布老虎,眼神涣散地望着窗外那片混乱的烟尘和人影,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皮影戏。
李公公枯槁的身躯如同绷紧的弓弦,侍立在萧景琰身侧,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窗外施粥的每一个细节,枯瘦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他看不见那悬浮的瘟神,却能感受到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因为王府的“主动”而产生了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变化。
就在这时!
一个抱着破碗、刚领到一小勺稀粥的枯瘦汉子,或许是饿得狠了,也或许是被后面的人推搡,脚下一个趔趄,猛地撞向一个正在泼洒石灰水的王府老仆!
“哎哟!”
“哗啦——!”
老仆惊叫一声,手中盛满石灰水的木桶脱手飞出!
浑浊刺鼻的石灰水如同白色的瀑布,瞬间倾泻而下!
没有泼在地上,而是大半泼在了旁边堆放的、那些用劣质草纸包裹的药材包上!
草纸瞬间被腐蚀、浸透、破裂!
里面发霉板结的板蓝根、发黑的金银花、掺杂着石膏粉的“生石灰”…
乱七八糟的药材和粉末混合着浑浊的石灰水,顿时糊作一团狼藉!
浓烈的霉味、石膏味和石灰的刺鼻气味猛地爆发开来,形成一片白茫茫、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污浊区域!
人群一阵骚动和惊呼,下意识地远离那片狼藉。
然而,在萧景琰的“视野”里——
就在那桶石灰水意外泼洒在霉变药材上的瞬间!
一股无形的、极其细微的吸力,以那片狼藉为中心悄然产生!
并非系统主动操控!
而是那混合了生石灰、石膏、以及霉变草药中复杂有机质的污浊混合物,在水的催化下,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基于物质本身特性的反应!
一个微小却稳定的“场”自发形成!
【检测到环境物质异常反应…生成低阶“秽垢吸附场”…范围:直径1.5米…强度:微弱…】
【吸附场效应:对游离态瘟疫粒子(蜚之次级衍生物)产生微弱定向吸附…吸附效率:约8%…】
玉简冰冷地记录着这意外。
只见那片狼藉区域上空,原本无序飘散的墨绿粒子流,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竟真的有一部分改变了飘散轨迹,朝着那片白乎乎、湿漉漉、散发着怪味的混合物沉降下去!
如同尘埃落定!那片区域的空气,似乎都因此“干净”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悬浮在空中的蜚之本体,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极其微弱的能量扰动。
它那巨大的、青白色的能量头颅微微侧了侧,由墨绿符文构成的独眼转向那片狼藉,仿佛带着一丝…疑惑?
随即,那巨大的独眼中,墨绿色的旋涡似乎旋转得更快了一些,一股更浓郁、更污秽的气息波动散发开来。
“殿下恕罪!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那失手的老仆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朝着窗内的萧景琰和李公公叩头。
李公公也被这意外惊得心头一跳,刚要呵斥。
突然!
一直如同木偶般静坐的萧景琰,毫无征兆地动了!
他那只沾着布老虎灰絮的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指尖,不是指向叩头的老仆,也不是指向那片狼藉,而是异常“固执”地、微微颤抖地,指向了那片被泼洒的、糊作一团的药材和石灰的混合物!
“……好…” 一个嘶哑干涩、却异常清晰的单音节,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
空洞的眼神依旧茫然地望着窗外,但那只指向混乱的手指,却带着一种孩童看到新奇玩具般的、纯粹的“肯定”!
李公公浑身剧震!
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景琰那只指向狼藉的手指,又猛地看向窗外那片白乎乎、散发着怪味的地方!
王爷…说…好?
对着那片被泼洒的、一塌糊涂的药材和石灰…说好?
一个比之前施粥布药更加荒诞、却又更加清晰的念头,如同惊雷,在李公公早已被恐惧和混乱充斥的脑海中炸响!
“刘…刘伯!”李公公猛地扭头,朝着窗外嘶声喊道,声音因为巨大的激动和某种豁然开朗的顿悟而剧烈颤抖,
“快!快照刚才那样!再去兑石灰水!不!多兑!兑浓一点!泼!往那些草药上泼!多泼!王爷…王爷说好!王爷觉得这样…这样好!”
窗外,正为意外和狼藉焦头烂额的刘伯和几个老仆彻底懵了。
王爷…说…这样好?
对着这糟蹋东西的一团乱麻…说好?
但李公公那狂热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和嘶喊,如同命令!
几个老仆面面相觑,最终一咬牙。
管他呢!王爷说好,那就是好!
横竖这些药看着也是劣货!
立刻有人跑去提水,有人去搬生石灰(虽然掺了假),有人干脆将那些被泼湿、糊在一起的发霉草药胡乱拢成一堆!
更多的、浓度更高的浑浊石灰水被泼了上去!
哗啦!哗啦!
白烟更加猛烈地蒸腾而起!
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那片狼藉变得更加不堪入目,湿漉漉、粘乎乎、白花花的一大片!
萧景琰识海中——
【低阶“秽垢吸附场”范围扩大…强度提升至12%…】
【对游离瘟疫粒子吸附效率提升至约15%…区域粒子浓度下降趋势:微弱但持续…】
【精怪本体(蜚)…能量波动出现轻微紊乱…独眼符文旋转速率异常波动…“注视”方向在宿主与吸附场之间短暂游移…】
窗内,萧景琰那只指向窗外的手指,终于缓缓地、软软地垂落下来,重新搭在怀中的布老虎上。
他微微歪了歪头,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错觉般的“满足”,随即又被更深的茫然覆盖。
仿佛刚才那一声“好”,耗尽了所有力气。
李公公枯槁的脸上,却因为激动而泛起病态的红晕。
他不再看窗外那更加混乱的泼洒,而是死死盯着萧景琰重新变得“懵懂”的侧脸,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王爷虽痴,然天心有感!
这泼洒石灰与霉药的法子…定是上苍假王爷之口,赐下的避瘟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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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西墙外的混乱并未因那场石灰与霉药的荒诞泼洒而平息。
浓烟依旧滚滚,争抢稀粥的嘶喊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浪,如同附骨之蛆,日夜不停地敲打着王府摇摇欲坠的院墙。
生石灰遇水蒸腾起的刺鼻白烟,混合着霉烂草药和流民身上的污秽气息,在王府上空形成一层污浊的薄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正房内,浓烈的石灰水气味顽固地盘踞着。
萧景琰依旧裹着厚被,半倚在圈椅中,空洞的眼神穿过窗棂缝隙,茫然地投向院墙外那片翻滚的烟尘。
他怀里那只破旧的布老虎,棉絮破洞被反复抠弄,边缘已经磨损得如同烂絮。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灰絮,偶尔,极其细微地,捻动的手指会停顿那么一瞬,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某种无形的轨迹。
李公公枯槁的身影像一尊石雕,守在萧景琰身侧。
浑浊的老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窗外,每一次墙外传来剧烈的、仿佛要将肺叶咳出来的声音,他的身体都抑制不住地绷紧一下。
王府老仆们泼洒的石灰水和霉烂草药,似乎短暂地“安抚”了这位老太监的心神,让他从那荒诞的“王爷说好”中汲取了某种病态的信念。
然而,那无孔不入的、越来越浓的甜腥腐烂气息,却像冰冷的蛇,时刻提醒着他,死亡并未远离。
在萧景琰识海的“视野”中——
王府西墙外,那巨大的蜚之本体,能量光晕比前几日似乎凝实了少许,粘稠的墨绿色如同沉淀的毒液。
它巨大的青白头颅低垂,独眼中疯狂旋转的墨绿符文,偶尔会短暂地扫过王府院墙内那片被反复泼洒石灰水的区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仿佛那刺鼻的气味和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吸附场,是污秽盛宴中一粒硌牙的沙子。
但更多时候,它贪婪的“注视”依旧锁定着下方挣扎的生灵,每一次剧烈的咳嗽,每一次生命的衰竭,都让它周身的墨绿光晕微微荡漾,如同饱食后的餍足。
【精怪本体(蜚)能量活跃度:稳定高位…核心污染系数:0.42…】
【王府周边瘟疫粒子浓度:0.013ppm(高位波动)…物理\/化学屏障效率:衰减至25%…】
【威胁等级:高…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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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西,二十里外,张家庄。
这个依附于凉州的小村落,在之前的旱灾、地火、山火中侥幸未受灭顶之灾,却也元气大伤。
田地龟裂,草木焦枯,村民靠着稀薄的赈济和往年的一点存粮勉强度日。
村中唯一还算兴旺的,便是张老栓家养的那几头牛。
那是全村人开春耕种的希望,是张老栓一家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省下嚼谷才保住的命根子。
清晨,薄雾未散,带着一股子湿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土腥气。
张老栓像往常一样,揉着酸痛的老腰,推开牲口棚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比往日更加浓烈、更加怪异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他一个趔趄!
那不是熟悉的草料和牲畜粪便的味道,而是一种刺鼻的腥臊混合着…腐烂的甜腻!
“哞——!”
棚内,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牛嚎骤然响起!
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
张老栓心头猛地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他那头最健壮、昨日还好好的大牯牛,此刻正跪倒在肮脏的稻草上,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着!
口鼻之中,粘稠的、黄绿色的脓液如同决堤的污流,汩汩地往外冒,顺着下巴滴落,在稻草上积起一小滩散发着恶臭的粘液。
牛眼圆睁,眼球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更可怕的是,眼白的部分竟也渗出丝丝缕缕粘稠的脓液!
巨大的牛头痛苦地甩动着,每一次甩动,都带起一片腥臭的脓液雨点。
“大…大黑!”张老栓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扑了过去。
他的手刚碰到大牯牛滚烫如同烙铁的脖颈皮肤,那牛猛地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绝望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轰然侧倒在地!
四肢剧烈地蹬踹了几下,口鼻中的脓液喷涌得更加汹涌,随即,那充满血丝和脓液的牛眼猛地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的、凝固的痛苦。
死了!
张老栓瘫坐在散发着恶臭的脓液和稻草上,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棚里其他几头牛。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棚内剩下的三头牛,状态各异,却都透着不祥!
一头母牛烦躁不安地在木桩上磨蹭着脖子,被磨蹭的地方,皮毛大片脱落,露出底下红肿溃烂、正渗出黄水的皮肤!
一头半大的牛犊口吐白沫,身体间歇性地打着摆子,眼神涣散。
最小的一头,则虚弱地趴在地上,呼吸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口鼻处也开始有粘稠的液体渗出…
“瘟…瘟神!瘟神来了!”
张老栓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出牛棚,嘶哑的哭喊瞬间撕裂了张家庄死寂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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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临时),后堂。
赵元正皱着眉,听一个风尘仆仆的衙役禀报城西几个村落的异状。
衙役的描述带着恐惧:“…张家的牛,口鼻流脓,眼珠子都烂了,死得极惨!李庄的猪圈,一夜间死了七八头猪,也是口鼻流脓,肚子胀得老大…“
”还有刘家坳的羊群,好几只身上烂了大片,流着黄水,人靠近了,那味儿…那味儿简直了!像是肉烂了几个月似的!大人,这事儿邪门啊!像是…像是…”
衙役的话音未落,一个亲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大…大人!不好了!后…后衙马厩…那匹您最喜欢的踏雪骢…它…它…”
赵元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一把推开亲随,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直扑后衙马厩!
还未靠近,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臊恶臭便扑面而来!
马厩里,他那匹神骏的白马“踏雪骢”,此刻正痛苦地嘶鸣着,前蹄高高扬起,疯狂地刨打着地面!
它原本雪白油亮的皮毛上,沾满了大片大片黄绿色的粘稠污渍,正顺着脖颈往下流淌!
口鼻处,更是如同开了闸,粘稠的、带着血丝的脓液不断喷涌而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更骇人的是,它的一只眼睛,赫然已经肿胀得如同血红的桃子,脓液正从眼角不断渗出!
“我的马!”赵元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
这匹白马,是他花了大价钱从西域弄来的,是他身份和权势的象征!
“快!快请兽医!不!去城里找最好的大夫!快!”
赵元气急败坏地嘶吼着,肥胖的脸上肌肉扭曲。
他不敢靠近,那脓液和恶臭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照料马匹的小厮,因为试图安抚痛苦的踏雪骢,被马蹄狠狠蹬在胸口,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踏雪骢甩头间,一大股腥臭的脓液,如同恶心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溅在了那小厮的脸上、脖颈上!
小厮惊恐地抹着脸,发出凄厉的惨叫。
赵元和其他人更是如同见了鬼般,惊恐地连连后退!
他看不见,在他头顶虚空深处,那白骨嶙峋、独眼旋涡疯狂旋转的精怪“蜚”。
其由污秽能量触须构成的蛇尾,正慵懒地扫过郡守府的上空。
蛇尾末梢如同吸盘,贪婪地攫取着踏雪骢濒死喷涌出的痛苦与病气,墨绿的光晕似乎因此又凝实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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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后院。
王府也养了几头猪和几只鸡,是李公公和几个老仆平日里省下泔水残渣,辛苦维持的一点荤腥指望。
猪圈在王府最偏僻的西北角。
负责喂猪的老仆王伯,佝偻着背,提着一桶稀薄的、混杂着菜叶和米糠的泔水,费力地挪向猪圈。
空气中弥漫的怪异腥臭,让他本就愁苦的脸上更添了几分不安。
昨日就听说城里城外牲畜不太平,他心里一直七上八下。
“啰啰啰…”他习惯性地唤着,将泔水倒入石槽。
平日里听到声响便会蜂拥而至、争抢食物的几头半大黑猪,今日却异常安静。
王伯心头咯噔一下,探身朝猪圈里望去。
昏暗肮脏的猪圈内,几头黑猪或趴或卧,精神萎靡。
其中一头体型稍大的,正烦躁不安地用身体在粗糙的石墙上反复磨蹭,被蹭破的皮肉处,渗出的不再是血珠,而是粘稠的、黄绿色的液体!
另一头则趴在地上,口鼻处挂着一道道浑浊的涎水,呼吸急促,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最里面一头,更是直接瘫在污秽里,身体微微抽搐,口鼻中不断有白色的泡沫涌出…
“老天爷!”王伯手中的破木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泔水溅了他一身。
他顾不得这些,连滚带爬地冲出猪圈,朝着前院的方向,发出如同夜枭般凄厉的哭喊:
“李公公!不好了!猪…猪也瘟了!瘟神…瘟神进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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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内,李公公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块沾湿的软布,轻轻敷在萧景琰微凉的额头上。
窗外流民喧嚣带来的巨大压力,牲畜瘟疫的消息如同阴云笼罩全城,让老人本就绷紧的神经几乎断裂。
他只能将全部心神寄托在照顾眼前这“懵懂无知”的主子身上。
王伯那撕心裂肺、如同丧钟般的哭嚎,如同晴天霹雳,毫无征兆地穿透窗棂,狠狠劈在李公公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上!
“瘟神…进王府了…”
这几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李公公所有的侥幸和那点病态的信念!
他枯槁的身躯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扶着桌角才勉强站稳。
敷在萧景琰额头上的软布滑落,掉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水渍。
他浑浊的老眼瞬间被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绝望彻底吞噬!
王府…这最后的方寸之地…也守不住了吗?
连牲畜都…
在萧景琰识海的“视野”中——
王府西北角猪圈的方向!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墨绿色瘟疫粒子流,如同爆炸的烟云,正冲天而起!
粒子流中,混杂着牲畜濒死的痛苦与绝望!
更令人心悸的是!
那悬浮在凉州城上空、能量态的巨大蜚之本体,此刻似乎感应到了王府内部爆发的这股“新鲜”的绝望与病痛!
它那庞大的、青白色的能量头颅猛地转向了王府西北方向!
巨大的独眼中,疯狂旋转的墨绿符文骤然加速,散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兴奋!
一股更加粘稠、更加污秽的墨绿色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穿透空间,遥遥地、精准地,朝着王府猪圈的方向延伸而来!
【警报!王府内部高浓度瘟疫粒子爆发!源头:牲畜圈!】
【检测到精怪本体(蜚)能量异动!法则污染定向投射!目标:王府西北角!】
【威胁等级:极高!能量屏障强制待机…警告!污染源距离宿主过近!】
【环境瘟疫粒子浓度(王府内部):0.005ppm→0.018ppm(急剧上升)!】
“噗通!”李公公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萧景琰圈椅的扶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浑浊的老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凝固的灰渍,冲刷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殿下…殿下啊…”他仰着头,望着萧景琰那张依旧空洞、仿佛对灭顶之灾毫无所觉的苍白侧脸,发出如同濒死野兽般绝望的呜咽,
“…瘟神…瘟神真的…真的进来了…猪…猪都瘟了…下一个…下一个就该是…是人啊…老奴…老奴死不足惜…可您…您这万金之躯…”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彻底淹没了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
王府的围墙,泼洒的石灰,那些发霉的草药…所有的一切,在真正的瘟神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无形的、带着甜腥腐烂气息的死亡阴影,正狞笑着,一步步逼近这间屋子,逼近眼前这脆弱如琉璃的孩子!
就在李公公绝望的哭声中——
萧景琰那只一直捻着布老虎破洞处灰絮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指尖,沾满了细小的灰色棉絮纤维。
他没有指向窗外喧嚣的流民,没有指向后院传来噩耗的西北角,也没有指向跪地痛哭的李公公。
而是异常“固执”地、微微颤抖地,指向了自己脚下——圈椅旁冰冷的地砖!
“……脏…” 一个嘶哑干涩、却异常清晰的单音节,再次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
空洞的眼神依旧茫然,但那只沾满灰絮、指向地面的手指,却带着一种孩童发现污秽时的、纯粹的“嫌弃”!
李公公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头,布满泪痕和绝望的脸上,瞬间凝固成一种极致的错愕和茫然!
殿下…说…脏?
指着…地面?
在这灭顶的瘟神降临、牲畜暴毙、王府即将化为鬼域的当口…殿下…指着地面…说脏?
一个比之前施粥、泼药更加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李公公被绝望充斥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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