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狂潮如同脱缰的疯马,将法坛彻底踏碎。
绘着狰狞金刚的经幡被撕扯成破布条,在无数挥舞的枯瘦手臂间飘零。
那尊小小的金色曼荼罗坛城,早已不知被踢飞到哪里,或许正被某个流民踩在沾满污泥和石灰的赤脚下。
“秃驴偿命!”
“瘟神!瘟神派来的鬼!”
“打死他们!撕了他们的皮!”
嘶吼声、怒骂声、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骨头断裂的脆响、僧袍被撕裂的刺啦声…
混杂着那几块散落在地、爬满白蛆的腐臭内脏散发出的甜腥恶臭,在流民营地外这片开阔地上空,搅拌成一锅沸腾的、名为复仇的毒粥。
六名护法僧人如同狂风中的枯叶。
他们手中的黄铜禅杖早已被夺走或打落,沉重的兵器此刻成了暴民手中的凶器,狠狠砸回他们自己身上。
锦斓袈裟?
那华贵的布料此刻成了催命符,被无数枯爪死死抓住、撕扯!
金线崩断,宝石镶嵌的袈裟环扣被硬生生扯掉,露出底下灰扑扑的粗麻僧衣。
一个僧人刚奋力推开扑上来撕咬他手臂的流民,后背就被一根削尖的木棍狠狠捅中!
他发出凄厉的惨嚎,踉跄前扑,又被侧面飞来的石头砸中额角,鲜血瞬间模糊了半张脸,混着石灰粉,狰狞如鬼。
另一个僧人试图结印诵咒,嘴唇刚动,一捧混杂着碎石和秽物的烂泥就狠狠糊了他满嘴满鼻!
呛咳和呕吐声瞬间取代了咒语。
场面彻底失控。
流民积压了太久的恐惧、绝望、被欺骗的愤怒,在此刻找到了最原始、最暴烈的宣泄口。
他们不在乎什么佛,什么法,他们只想将这些带来瘟疫、披着僧袍的恶鬼撕成碎片!
法坛中央,慧明大师成了唯一还勉强站立的“孤岛”。
他身上的锦斓袈裟虽也沾满泥污,几处被撕开了口子,露出底下同样华贵的金丝内衬,但周身依旧笼罩着一层坚韧的、肉眼不可见的淡金色光晕——
那是他精纯佛力激发的护体罡气!
愤怒的拳头和棍棒砸在这层光晕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如同擂鼓,却难以真正伤及他本体。
然而,这层光晕挡不住那滔天的污言秽语,挡不住无数道赤红着、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的怨毒目光!
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悲悯宝相早已彻底碎裂!
白皙的面皮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涨成了骇人的紫红色,额角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跳!
暗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焚尽八荒的暴戾怒火,死死盯着法坛前那个抱着破布老虎、一脸茫然的痴傻身影!
是他!
一定是这个痴傻的废物!
这拙劣的陷阱!
这当众的羞辱!
“肃静——!!!”
一声中气不足、却竭力拔高的嘶吼,如同破锣般刺破了混乱的声浪!
郡守府的亲兵终于“及时”赶到,簇拥着赵元那顶青呢小轿,如同分开怒海的礁石,艰难地挤进了暴乱的中心。
轿帘掀开,露出赵元那张肥胖的、毫无血色的脸。
他一手死死抓着轿门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混乱的场面,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变调:
“住…住手!都给我住手!光天化日…聚众殴斗…成何体统!反了!都反了吗?!”
他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冷水。
狂怒的流民动作一滞,赤红的眼睛看向这位代表着官府权威的郡守大人,愤怒的火焰稍稍被畏惧压下去一丝。
“大人!大人明鉴!”
“是这些妖僧下毒!”
“他们往井里扔烂肠子!”
“害死了我家的牛!害死了我爹娘!”
无数哭嚎声、控诉声瞬间将赵元淹没。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
慧明大师抓住这喘息之机,猛地踏前一步,护体罡气将靠近的流民微微震开。
他指着地上那堆散发着恶臭的毒物和被捆得像死狗般的年轻僧人,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却依旧带着一丝强行维持的“高僧”腔调:
“赵大人!此乃王府护卫栽赃陷害!贫僧弟子素来持戒精严,岂会行此禽兽不如之事?“
”分明是王府见贫僧欲行法事祛除瘟疫,救民于水火,恐失其‘洪福’虚名,故设此毒计,构陷我佛门清净!“
”此獠所携之物,焉知不是王府自备,嫁祸我弟子?!请大人明察!还我佛门清白!”
他一番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言辞,竟让一部分流民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毕竟,王府近日的“石灰酷法”,也让他们怨气深重。
赵元肥胖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
他看看状若疯魔的流民,又看看宝光黯淡却依旧气势逼人的慧明,再看看地上那堆触目惊心的毒物和王府护卫手中捆着的“人证”…
最后,目光落在法坛前那个抱着布老虎、对眼前滔天巨浪仿佛毫无所觉的萧景琰身上。
王府?
佛门?
凉王?
大轮明寺?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无论哪一边,他都得罪不起!
王府如今有“洪福”护体(虽然这洪福透着邪性),又占着“大义”名分(证据确凿)。
可佛门…
尤其是西方大轮明寺的势力…
那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捏死他一个小小郡守如同捏死蚂蚁!
“这…这…”赵元肥胖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憋出一句,“案情…案情重大!牵涉…牵涉佛门高僧…不可…不可草率!”
他猛地扭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亲兵队长,用一种近乎哭腔的语调嘶吼: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将…将慧明大师及其座下高僧…还有王府擒获的这名…这名嫌犯!统统‘请’回郡守府!严加…严加看管!待本官…待本官详加审讯!定要…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保护大师!闲杂人等退开!”亲兵队长心领神会,立刻带着手下如狼似虎地冲上前。
他们并未真正动手拘押那些狼狈不堪的护法僧人,反而粗暴地挥舞刀鞘棍棒,将围殴的流民强行驱散开,硬生生在混乱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向驿馆方向的狭窄通道!
“大师!快!请随我等暂避!”亲兵队长冲到慧明大师身边,声音急促,眼神闪烁。
慧明大师暗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赵元那张惊惶失措的胖脸,又扫过那条被郡守府亲兵“清理”出来的通道,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致的怨毒和冰冷的了然。
好一个“严加看管”!好一个“详加审讯”!这是要放他走!
“阿弥陀佛!”慧明大师强压下滔天的怒火和杀意,合十的双手微微颤抖,声音如同淬了冰,
“赵大人‘明察秋毫’,贫僧…感激不尽!此间因果,自有佛祖明鉴!凉州孽障未消,贫僧…先行告退!”
他最后看了一眼被李公公和刘伯死死护在中间、一脸茫然的萧景琰,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仿佛要将对方的身影刻入骨髓!
随即,他猛地转身,宽大的袈裟袖袍带起一阵风,在郡守府亲兵“保护性”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朝着那条通道疾步而去!
步履间再无半分高僧的从容,只剩下狼狈与刻骨的恨意!
他身后,那六名伤痕累累、袈裟破碎的护法僧人,也如同丧家之犬,在亲兵有意无意的“遮挡”下,连滚带爬地跟上!
“大人!不能放他们走啊!”
“他们是下毒的元凶!”
“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流民们见状,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嘶吼,试图再次涌上阻拦!
“退后!统统退后!谁敢冲击官府办案?!格杀勿论!”
亲兵队长厉声咆哮,雪亮的刀锋出鞘半寸,寒光闪闪!流民们被这官府的刀锋震慑,脚步顿时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披着破碎僧袍的身影,在郡守府亲兵的“护送”下,仓惶地消失在通往驿馆方向的街角。
愤怒的火焰瞬间被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更深的无力感。
官府…终究还是站在了妖僧那边!
他们这些蝼蚁般的流民,又能如何?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弥漫开来的瞬间——
在萧景琰看似茫然的识海深处!
玉简核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炽白光芒!
【指令:执行“因果律·定向污染反馈”…】
【目标锁定:慧明(能量标记:佛力核心)…护法僧人六名(能量标记:驳杂佛力\/沾染高浓度瘟疫粒子)…】
【作用方式:激活目标体内潜伏\/沾染之蜚次级活性粒子…催化其进入爆发增殖期…】
【伪装:自然接触感染爆发…】
【能量消耗:1.5单位…执行!】
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绝对法则力量的冰冷波动,如同精准制导的利箭,瞬间跨越空间,无声无息地没入仓惶逃离的慧明及六名护法僧人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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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方向,距离法坛废墟不过两条街。
慧明大师疾步如飞,心中翻腾的尽是滔天的怒火与刻骨的羞辱,以及脱困后如何发动佛门力量,将凉王府连同那个痴傻王爷彻底碾碎的毒计!
他周身淡金色的护体罡气依旧流转,将街巷间弥漫的污秽气息隔绝在外。
然而,就在他踏过驿馆门槛的刹那——
一股突如其来的、难以言喻的冰冷麻痹感,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猛地从他四肢百骸的骨髓深处炸开!
瞬间穿透了那层坚韧的护体罡气!
“呃!”慧明大师身形猛地一僵!
疾行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绊住,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他死死扶住驿馆门廊的柱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紧随其后的六名护法僧人,更是毫无征兆地同时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噗通!” “噗通!”
接连两声!
两名本就伤势较重、沾染了地上腐肉脓液的僧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直接瘫软在地!
他们脸色瞬间由青转黑,眼珠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紧接着,粘稠的、带着血丝的黄绿色脓液,如同失控的泉眼,猛地从他们的口鼻之中喷涌而出!
浓烈的甜腥恶臭瞬间盖过了驿馆内残留的檀香!
“师…师父!”
另一名僧人惊恐地叫道,他试图去搀扶倒地的同伴,自己的手却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冰冷的汗珠!
他猛地捂住嘴,剧烈的咳嗽再也压制不住,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点点带着脓血星子的唾沫!
“呕——!”又一名僧人猛地弯腰,扶着驿馆的影壁,疯狂地呕吐起来!
吐出的不再是食物残渣,而是粘稠的、墨绿色的胆汁混合着丝丝缕缕的脓血!
剩下的两名僧人,包括那个在法坛上呵斥老妇的领头僧人,虽然还未倒下,但也是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地打着寒颤,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们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沾染的污秽(有地上的腐肉脓液,也有被流民撕打时沾染的尘土和可能的病源),又看向地上那两个口鼻喷涌脓液、身体剧烈抽搐、眼看就要不行的同伴…
一个恐怖的、让他们魂飞魄散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们的心脏!
瘟…瘟疫?!
他们…被瘟神…反噬了?!
慧明大师死死抓着门柱,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那股源自骨髓的冰冷麻痹感,正在他体内迅速蔓延!
他试图运转精纯佛力驱散,却惊恐地发现,那丝丝缕缕的阴冷秽气,竟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缠绕在他的佛力核心之上,并贪婪地汲取着他的生命力进行着恐怖的增殖!
护体罡气…挡得住拳脚棍棒,却挡不住这无形无质、直指本源的精怪瘟疫法则之力!
尤其是…他们身上早已沾染了高浓度的瘟疫粒子!此刻被彻底引爆!
“不…不可能!”慧明大师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充满惊怒与一丝恐惧的低吼。
暗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那上面,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滴从倒地弟子身上溅射过来的、黄绿色的脓液!
脓液正散发着微弱的、却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墨绿色光晕!
因果报应?!
不!
是那个痴儿!
一定是那个痴傻的废物!
他用了什么邪法?!
“快…快进禅房!布…布金刚结界!”
慧明大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惶!
他再也顾不上仪态,踉跄着冲向自己的禅房,宽大的袈裟下摆拖在地上,沾染了地上弟子喷出的脓血,污秽不堪。
剩下的僧人如同惊弓之鸟,连滚带爬地跟上,连地上那两个还在抽搐吐脓的同伴都顾不上了。
驿馆大门被“砰”地一声死死关上,隔绝了外面可能窥探的目光,也隔绝了那迅速弥漫开来的致命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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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坛废墟前,死寂被驿馆方向隐约传来的、凄厉到变调的呕吐和咳嗽声打破。
流民们脸上的绝望和无力感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取代!
“听…听见了吗?驿馆那边…”
“是…是那些妖僧的声音!”
“他们在吐!在咳!跟…跟净疫所里的人一样!”
“瘟…瘟神!瘟神发怒了!瘟神…瘟神收他们了!”
“报应!这是报应啊!”
惊骇的议论如同野火燎原!
所有的目光,瞬间从郡守府亲兵消失的街角,猛地转向驿馆的方向!
那紧闭的大门内传出的痛苦嘶嚎,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刚刚还觉得官府包庇妖僧的绝望,瞬间被一种亲眼目睹“天罚”降临的巨大恐惧和…扭曲的快意所取代!
“噗通!”
一声闷响!
只见那个最早冲出净疫所、指认妖僧投毒的张老栓婆娘,猛地朝着萧景琰的方向跪了下去!
她枯瘦的身体因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布满石灰的脸上涕泪横流,浑浊的眼睛里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劫后余生的光芒!
“王爷!是王爷!是王爷的洪福显灵了!”
她嘶哑的哭喊声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虔诚和感激,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沾满泥污和秽物的地面上,
“王爷的洪福压住了瘟神!瘟神…瘟神收了那些披着袈裟的鬼!收了他们啊!王爷洪福齐天!洪福齐天啊——!”
这一声哭喊,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
“噗通!”
“噗通!”
“噗通!”
法坛废墟前,黑压压的流民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朝着那个抱着破旧布老虎、茫然站在驴车旁的痴傻身影,成片成片地跪伏下去!
“王爷洪福齐天!”
“谢王爷救命之恩!”
“王爷万岁!”
“瘟神收了妖僧!王爷洪福压住了瘟神啊!”
震耳欲聋的哭喊声、感激声、叩拜声,如同山呼海啸,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愤怒与绝望!
这一刻,什么佛门高僧,什么郡守官府,在亲眼目睹“天罚”降临、妖僧自食恶果的景象面前,都化为了齑粉!
唯有眼前这位“痴傻”却“洪福齐天”的王爷,成了他们心中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真神!
李公公枯槁的身躯挺得笔直,浑浊的老泪早已流干,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肃穆和狂喜。
他枯瘦的手紧紧扶着萧景琰的胳膊,仿佛扶着支撑天地的神只。
刘伯和王府护卫们,也个个挺直了腰板,脸上充满了与有荣焉的激动。
赵元那顶青呢小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必轿子里的郡守大人,此刻抖得更加厉害了吧?
萧景琰依旧茫然地抱着他的布老虎。
一块飞溅的、带着暗红色血痂的泥点,“啪”地一声,不偏不倚,正打在他怀中那只破旧布老虎的鼻子上。
他那沾着灰絮的指尖,极其缓慢地抬起,异常“固执”地指向了布老虎鼻子上那点新鲜的污迹。
“……脏…” 嘶哑干涩的单音节,轻轻响起。
这一次,声音虽轻,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
跪在最前面的几个流民猛地抬头,顺着王爷的手指看去,看到了布老虎鼻子上的污迹!
也看到了王爷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孩童般的“嫌弃”!
“王爷嫌脏!快!快清理干净!”
一个反应快的汉子猛地跳起来,如同接到圣旨般,脱下自己身上相对干净的一块破布,不顾地上污秽,跪行几步上前,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布老虎鼻子上的污点!
动作虔诚无比!
更多的人反应过来,如同潮水般涌上,不是冲向萧景琰,而是冲向那堆散发着恶臭的腐肉内脏和毒粉!
用脚踢!
甚至有人脱下衣服去包裹!
用手扒拉泥土,拌着用生石灰粉掩埋!
他们要清理掉所有污秽!
所有让王爷觉得“脏”的东西!
李公公看着眼前这山呼海啸般的虔诚跪拜和自发清理污秽的景象,看着主子手指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污迹引发的“圣意”,枯槁的脸上,终于缓缓地、缓缓地,绽开了一个混合着狂喜、疲惫、以及无尽虔诚的、如同哭又如同笑的表情。
浑浊的老泪,再次无声地滑过他布满灰渍的脸颊,滴落在脚下这片被血、泪、石灰和愤怒反复浸染过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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