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卫国站在自家院外的寒风中,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脑海中那缕连接王老五的精神细丝,此时像是用力拉扯的琴弦,剧烈颤抖着,传递来的意思是,他意识都有被撕裂的极致恐惧和濒死的绝望!
那模糊的意念碎片——“郭…老爷…发…现…救…”——虽然残缺不全,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王老五暴露了!就在他试图给郭得又下毒的时候,被郭得又发现了!
“该死!”吴卫国心中暗骂一声,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取代了刚才家中的温馨。他最担心的情况之一,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王老五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现在怎么办?
王老五是死是活?如果死了,一了百了,虽然少了个眼线,但也断了线索。但如果他没死,落在心狠手辣的郭得又手里,以王老五那个怕死的可怜虫,能扛得住拷打吗?他肯定会将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
虽然自己用了毒药和控制手段,但酷刑之下,谁能保证王老五不开口?一旦郭得又知道是自己背后主使,甚至可能猜到伏击失败与自己有关,那接下来,郭得又的报复将会是不择手段的,很可能直接针对他的家人!我吴卫国肯定不怕,但父母弟弟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绝不能冒险!
必须立刻弄清楚郭家大宅里发生了什么!王老五到底怎么样了!
吴卫国眼神深幽锐利,瞬间做出了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关头,越不能慌乱。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那拇指粗细的北冥真气运转带来的力量感。
他看了一眼透出温暖灯光的茅屋,父母和弟弟们应该还在收拾,并未察觉外面的异常。他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将身形隐入屋角的阴影中,融入了夜色。
想到前世特种兵的伪装潜伏技术,恰好有了用武之地,在地上胡乱摸了把泥土,又扯了几种野草,双手搓出草汁与泥土混和,然后涂在脸上,想了想,怕被狼狗之类的追踪,又在脚上摸了些带味的野草汁液。
去郭家大宅!暗中查探情况!
如果王老五已死,或者情况危急到无法挽回,说不得,今晚就要让这长河村的地主恶霸,提前尝尝厉害!虽然风险极大,但为了保护家人,有些险必须冒!
吴卫国不再犹豫,他如同狡猾的狐狸,借着夜色和村庄里零星光影的掩护,身形几个起落,便迅速而无声地朝着村中那栋最气派、灯火也最明亮的郭得又家大宅潜行而去。
与此同时,郭得又家的青砖大瓦房内。
气氛却与吴家的温馨祥和截然相反,一种压抑而暴戾的气息弥漫在奢华的堂屋之中。
郭得又腆着个大肚子,像尊弥勒佛似的瘫坐在,铺着厚厚棉垫的太师椅上,但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弥勒佛的慈祥,只有阴鸷和暴躁。他刚吃完晚饭,桌上还残留着鸡鸭鱼肉的香气,与门外寒风中贫苦农户家的野菜味形成了鲜对比。
一个小妾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他身后,用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捶着背。但郭得又显然并不满意,时不时烦躁地扭动一下身子,吓得那小妾手一抖,力道稍有不均,就会引来他一声不满的冷哼。
下人们都远远地跺在堂屋角落或门外,一个个屏气息声,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老爷发泄怒火的出气筒。这段时间,自从村里那个穷小子吴卫国考中了县案首之后,老爷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暴戾,看谁都不顺眼,打骂下人是家常便饭,扣工钱、罚饿饭更是司空见惯。整个郭家大宅,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郭得又心里憋着一股邪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妈的!吴卫国那个小杂种,怎么就让他考中了案首?本来想趁他羽翼未丰,彻底废了他,永绝后患。
为此,他不惜挑唆邱家,让邱家出钱在考试之前废了他,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后又花了重金,让王老五带人去废了他,结果一看几人又是无功而返!
后派王老五去镇上联系自己的远房侄儿郭老四,找机会下手。
另一方面,邱家与吴家相连,想要扩张土地就得打压吴家人,他正好暗中怂恿邱家对吴卫国出手,今天镇上有消息传回,邱家人确实出手了,但也没有得手。
本以为双管齐下,万无一失。没想到,邱家派去的三个好手,据说被那小子三两下就收拾了!更可气的是,自己侄儿郭老四带了几个人,还想做那背后的黄雀,结果呢?黄雀没做成,反而折了进去!刚才有眼线慌慌张张来报,说看到郭老四和另外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回了镇上郭老四的家,一个个身上带伤,面如死灰,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却都像是见了鬼一样,支支吾吾,只说遇到了硬茬子,栽了!
硬茬子?吴卫国那个穷酸书生能是什么硬茬子?肯定是走了狗屎运,或者请了什么帮手!但不管怎样,这次行动又失败了!钱花了,人丢了,脸也打了!这口气,郭得又怎么咽得下去!
他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王老五这个废物!事情没办成,还有脸回来?肯定是这小子办事不力,走漏了风声,或者胆怯误事!
就在这时,管家郭福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禀报:“老爷,王老五来了,说是有事向您回禀。”
“他还敢来?!”郭得又一听王老五的名字,心头的邪火“噌”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他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杯乱响,“让他给老子滚进来!”
王老五其实心里也打着鼓。他上次在大山伏击吴卫国时被打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怀里那颗要命的“肠穿肚烂丸”更像块烧红的炭火,烫得他心慌。
他本来想着,借着送信回来汇报情况的机会,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把药下到郭得又的茶水或者饭菜里,完成吴卫国交代的新任务,也好定期去拿解药。
他硬着头皮走进灯火通明的堂屋,感受到那股压迫的气氛,腿肚子就开始转筋。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哈腰地道:“老…老爷,小的回来了。那个…信已经送给郭四爷了……”
“送去了?然后呢?!”郭得又阴沉着脸,打断他的话,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王老五,“郭老四他们人呢?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吴卫国那个小杂种废了没有?!”
“啊?这…”王老五心里叫苦不迭,他哪里敢说郭老四具体怎么样了?他自己也是被吴卫国押回来的。他只能含糊其辞,试图蒙混过关:“郭四爷…他们…他们按计划行事…只…只是那吴卫国好像…好像有点邪门,他们…他们失手了……”
“失手了?!”郭得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老子花了那么多银子!找了那么多人!你他妈现在轻飘飘一句‘失手了’就完了?王老五!你是不是把老子当傻子耍?!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还是你他妈的根本就没用心办事?!”
“没有!绝对没有啊老爷!”王老五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的对老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实在是…实在是那吴卫国太…太厉害了…”
“放你娘的狗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厉害到哪去?分明是你这废物无能!”郭得又越说越气,尤其是看到王老五那副脓包样子,更是火冒三丈。他猛地站起身,左右扫视,一眼看到了靠在太师椅旁边的那根他平时用来威慑下人、足有手臂粗的枣木棍子!
新仇旧恨,加上计划失败的挫败感和对吴卫国即将崛起的恐惧,瞬间冲垮了郭得又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他需要一个发泄口!一个承担他怒火的对象!而眼前这个办事不力的狗腿子王老五,就是最好的目标!
“废物!留你何用!”郭得又暴喝一声,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抄起那根枣木棍,使足了力气,对着正在磕头求饶、毫无防备的王老五的头顶,狠狠地砸了下去!
“呜——”棍子带着风声,势大力沉!
王老五只觉得一股恶风扑面,刚抬起头,就看到那粗大的棍影在眼前急速放大!他吓得魂飞魄散,想要躲闪根本来不及了!
“砰!”
一声沉闷得让人心颤的巨响在堂屋中炸开!
“啊——!”王老五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惨叫,头顶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袭来,眼前瞬间一黑,无数金星乱冒,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身体一软,像一滩烂泥般直接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刹那,王老五心中涌起的不是对郭得又的怨恨,反而是一种诡异的对比和明悟:“郭得又…你好毒…直接要我的命…吴案首…吴爷爷…他虽控制我…却还给我机会…比你这恶魔强多了…可惜…我没法…完成任务了…”
堂屋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下人们噤若寒蝉,连那个捶背的小妾也吓得捂住了嘴,浑身发抖。
郭得又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老五,以及从他头顶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光洁的青砖地面。他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自己刚才盛怒之下,下手似乎太重了。
“妈的…”郭得又骂了一句,用脚踢了踢王老五,毫无反应。他心里也有点打鼓:这废物…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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