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像被拉长的糖丝，黏糊糊又带着点说不清的甜。
路知言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刷天气预报，关注吉林的雪况和温度，美其名曰“了解行程环境”。
叶庭秋则一边嫌弃自己，一边默默往行李箱里塞了一堆暖宝宝、雪地靴，以及一件贵得让她肉痛但拍照绝对能碾压全场的白色貂绒帽滑雪服。
大年二十九，机场人流如织。几家人马汇聚，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张阿姨家四口，王阿姨家三口，叶家三口，路家四口，俨然一支小型旅行团。
路母亲热地挽住叶母：“婉仪，你看这两个孩子，站一块多养眼。”
叶母笑着拍她：“顺其自然吧，咱们玩得开心就行。”
路知言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墨镜遮面，气场冷峻。
叶庭秋裹在米白色泰迪熊外套里，毛茸茸的帽子衬得脸蛋小巧，如果忽略她眼底那点锋芒，只看外表绝对是个甜妹。
“穿这么厚，准备去北极科考？”路知言率先开火。
“比不上路少，墨镜戴得跟要出道似的，机场有你的站姐吗？”叶庭秋立刻回敬。
托运行李时，路知言恰好排在她身后。看她略显吃力地搬动行李箱，他手指在口袋里蜷了蜷，终究没动，嘴上却不饶人：
“超重费不便宜，求我帮忙可以打个折。”
“不劳费心，”叶庭秋咬牙，一个用力把箱子推上传送带，“我这箱子再重，也比不上路少您那点优越感沉。”
也不知道是哪位热心长辈的“神来之笔”——他俩的座位竟然是挨着的。
叶庭秋看着登机牌，深吸一口气。
路知言瞧见她那一脸“倒了血霉”的表情：“放心，我带了降噪耳机，绝对屏蔽噪音。”
“巧了，”叶庭秋拿出眼罩，“我也准备了物理防御，隔绝视觉污染。”
飞机起飞后，两人真就把对方当空气。一个戴耳机闭目养神，一个戴眼罩假寐。
过了一会，叶庭秋实在睡不着，索性掏出ipad，点开提前下好的一部剧，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剧情正进行到男女主历经磨难终于互通心意的甜蜜阶段，她看得嘴角微扬。
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路知言不知何时摘了一只耳机，瞥了一眼她的屏幕，忽然凉飕飕地开口：“这剧我看过。”
叶庭秋没理他。
路知言继续：“最后男主得癌症死了。女主伤心欲绝，一个人周游世界去了。”
叶庭秋猛地按下暂停键，扭头怒视他：“路知言！你有病吧？！”
路知言脸上带了点欠揍的得意：“提前帮你排雷，不用谢。”
“我谢你个大头鬼！”叶庭秋气得想用平板砸他，“剧透死全家懂不懂？！”
“哦，”路知言慢悠悠地重新戴好耳机，闭上眼睛，“那我家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叶庭秋：“……”这天没法聊了！她愤愤地关掉平板，一把拉下眼罩，彻底隔绝这个讨厌鬼的存在。
抵达吉林，冷冽的空气瞬间让人精神一振。
度假村坐落在白雪覆盖的山谷中，一栋栋木屋别墅点缀其间，挂着大红灯笼，炊烟袅袅，年味儿扑面而来。
分配房间时，高潮上演。主别墅那间视野最佳、带独立观景露台的套房，仅剩一间。
路知言长腿一迈，先声夺人：“这间我要了。”
叶庭秋立刻跟上：“凭什么？我先看中的。”
“我睡眠浅，需要绝对安静。”
“我创作需要开阔的视野找灵感。”
“我付双倍。”
“我出三倍！”叶庭秋豁出去了。
路母出来打圆场：“猜拳！一局定胜负！”
叶庭秋出剪刀，路知言出布。
她嘴角刚扬起胜利的弧度，路知言慢悠悠补充：“三倍房费，记得转账。”
叶庭秋：“……”心头在滴血。
最终，叶庭秋住进了带露台的套房，路知言则入住她对门，开门就能“相看两厌”。
安顿下来，大家开始筹备过年。长辈们负责布置房子；年轻一辈则被派去度假村内的大型超市，进行“年夜饭食材大采购”。
超市里，叶庭秋推着车，路知言双手插兜走在旁边，两人中间隔着的距离能再塞下一个人。
“粉丝、白菜、五花肉……饺子馅儿。料酒要那个，对，绿色标签的。”叶庭秋指挥着。
路知言伸手去拿她指的那瓶，语气怀疑：“这瓶跟旁边那瓶有区别？”
“区别大了，这个去腥效果更好。路少您这双手只签合同不沾阳春水，不懂很正常。”
路知言：“……”
转到零食区，叶庭秋拿了几包辣条。路知言挑眉：“多大了还吃这玩意儿？”
“要你管？”
叶庭秋白他一眼，径直走到收银台旁的小柜台付了钱，当场拆开一包，咔嚓咬了一口，辣得吸了口气，还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
“香得很，羡慕吧？”
路知言看着她被辣得微微发红的嘴唇，喉结动了动，别开脸：“幼稚。”
采购完毕，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路过一片结冰的小湖，有孩子在滑冰。叶庭秋脚步慢了下来，多看了几眼。
“想玩？求我，可以考虑教你。”路知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邀，怕被路少带摔进医院过年。”
“我滑冰技术很好。”
“哦，跟你的车技一样好？”
“叶庭秋你存心找茬？”
“哪能啊，客观评价。”
回到别墅，大家各自忙碌。
叶庭秋被路母拉去和面，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揉面的动作居然相当熟练。
路知言则被路知遥指派去挂高处的大红灯笼，他个子高，轻松搞定。
目光偶尔扫过厨房，看到叶庭秋鼻尖沾了点面粉，正和路母说笑，那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迅速收回视线，用力把灯笼穗子理顺。
包饺子时，场面更加热闹。叶庭秋手指翻飞，包出的饺子一个个圆润饱满，像小元宝。
路知言看着自己面前那几个或露馅或奇形怪状的“作品”，眉头紧锁。
叶庭秋拿起他包的一个“四不像”，忍俊不禁：“路少，您这饺子是毕加索风格？”
“能吃就行。”路知言嘴硬。
“我怕它一下锅就自爆，污染整锅汤。”叶庭秋毫不留情。
路母笑着说：“知言啊，你这手艺真得跟庭秋好好学学。”
“术业有专攻。”路知言维持着最后的倔强。
“嗯，”叶庭秋点头，“路少的专攻是抽象派面点艺术。”
旁边王阿姨家的小女儿噗嗤笑出声。
路知言耳根微红，瞪了叶庭秋一眼，后者回以一个无辜又得意的眼神。
天色渐暗，别墅里灯火通明，窗上的剪纸映着暖光，电视里播放着喜庆的音乐，背景音嘈杂而温馨。饺子整齐地码放在盖帘上，等待明日下锅。空气里已经隐约浮动着年的气息。
叶庭秋被几位阿姨拉着拍照，她熟练地指挥大家站位，调整光线，显得游刃有余。
路知言靠在楼梯扶手边，看着她穿梭在人群里，眉眼生动，神情专注，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直到叶庭秋举起手机，镜头不经意扫过他。
取景框里，他穿着深灰色羽绒服，身形挺拔，眼神落在她这边，带着点她看不懂的复杂。
叶庭秋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按下了拍摄键。
路知言被闪光灯晃了一下，立刻恢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偷拍侵犯肖像权，怎么又要收藏了去做表情包？”
叶庭秋低头看着手机里那张抓拍。照片里的他，褪去了平日的锋芒，竟有几分难得的沉静。
她嘴硬道：“你怎么知道？这么丑绝对是完美的表情包素材啊！”
夜幕彻底降临，别墅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大家聚在客厅里喝茶聊天，等着明日真正的年夜饭。
路知言和叶庭秋的座位隔着一段距离，目光偶尔在空中短暂交汇，又迅速分开。
叶庭秋捧着热茶，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红灯笼，听着耳边嘈杂的乡音和笑声，忽然觉得，这个被迫参与的东北年，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对面那个时不时就用眼神跟她“交战”几个回合的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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