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怀中玉符碎片那缕微弱到近乎幻觉的共鸣,姜旭将自身真仙境界的感知与先天一炁提升到极致,如同在平静的海面上寻找一丝特定频率的涟漪。向东,一直向东,远离大陆架,深入那传说中神秘莫测的深海领域。
起初,目之所及唯有碧波万顷,海天一色,偶尔有巨大的海兽在深水中投下阴影,有飞鱼群跃出水面,划出银亮的弧线。但渐渐的,周围的天地灵气变得浓郁且……纯粹起来,与大陆上那种掺杂了红尘烟火、山川地脉的灵气截然不同,更接近他在突破真仙时感应到的那种本源气息。
飞行了不知多久,日头已微微西斜。就在姜旭都开始怀疑那缕共鸣是否只是自己臆想时,前方的海天相接处,景象陡然一变!
并非突兀地出现一座岛屿,而是海面上的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折射出瑰丽迷幻的光泽。一道巨大的、横跨天际的七色彩虹,毫无征兆地凭空架设在蔚蓝的海天之间!那彩虹并非虚幻的光影,而是凝实无比,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仙灵之气,虹桥的一端仿佛连接着未知的虚空。
姜旭心中一动,知道这便是入口了。他调整气息,不再抗拒那彩虹散发出的牵引之力,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投向那虹桥最璀璨的中心。
穿过彩虹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而富有弹性的水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脚下依旧是蔚蓝大海,但海水清澈得如同最上等的琉璃,可见深处珊瑚摇曳,灵鱼嬉戏。天空是一种纯净的、泛着淡淡玉色的蓝,几缕乳白色的仙云悠然飘荡。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前方悬浮于空中的那座岛屿!
那并非凡俗意义上的岛屿,它通体笼罩在一层氤氲的灵雾之中,若隐若现,面积广阔,山峦起伏,奇峰罗列,流泉飞瀑点缀其间,琼花玉树遍地而生。无数羽翼洁白、姿态优雅的仙鹤成群结队,在岛屿上空盘旋飞舞,发出清越的鸣叫,与风声、水声、隐约的钟磬之声交织成一曲缥缈仙乐。岛屿边缘,有七彩的霞光如同瀑布般垂落,融入下方的大海,激起点点灵光。
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先天灵气扑面而来,让姜旭紫府中的道基都自发地加速运转,传来阵阵舒畅之感。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完美,超脱了尘世的烟火与争斗。
姜旭不是第一次见此景象,但每一次,依旧感到心神为之涤荡。他定了定神,目光望向仙岛的中心。在那里,云雾缭绕间,可见一座古老而宏伟的城堡巍然矗立。城堡并非金碧辉煌,而是由某种青白色的玉石与奇木构建,风格古朴大气,与整个仙岛的自然景致融为一体,却又自有一股镇压四方的气度。那便是蓬莱之主,高清枫的居所。
他轻车熟路,身形飘然而起,越过仙岛上那些美不胜收的景致,径直朝着中心古堡飞去。沿途的仙鹤灵禽似乎认得他,并不惊扰,反而好奇地围绕盘旋。
古堡并无守卫,大门敞开,仿佛迎接着有缘之客。步入其中,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幽深,廊柱高耸,壁画玄奥,淡淡的檀香与灵气混合,令人心静神明。
在一处宽敞明亮、可俯瞰大半仙岛景色的露台上,姜旭见到了他要见的人。
三人正围坐在一张白玉圆桌旁,桌上摆放着简单的清茶灵果。
居中一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逸,气质超然,眉宇间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淡然与智慧,身穿一袭简单的月白道袍,正是蓬莱之主——高清枫。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看似年轻,但姜旭深知,这位“仙主”的境界,早已深不可测,远非自己这初入真仙者可窥探。
在高清枫左侧,是一位面容古朴、眼神深邃如古井的老者,头发灰白,束着道髻,正是高清枫的师叔——玄风。他气息沉凝,如山如岳,虽不如高清枫那般令人感到莫测,却也绝对是修为通玄的前辈。
右侧则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与高清枫相仿,气质却更加跳脱活跃一些的青年,正是江云。他此刻脸色似乎有些异样的苍白,气息也显得有些虚浮不定,但眼神依旧明亮,看到姜旭进来,还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哟,姜侯爷,哦不,现在该叫姜真仙了?一路辛苦!”
“仙主,玄风前辈,江兄。”姜旭上前,不卑不亢地行礼。他对高清枫执仙主之礼,既是尊重其地位与修为,也是感激其当初的传讯与救命之恩。
“姜旭小友,恭喜你,终于踏出这一步了。”高清枫放下棋子,微微一笑,目光清澈,仿佛能洞悉一切,“红尘事了,方能心无挂碍,探寻真道。坐吧。”
姜旭依言坐下,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取出了那两颗流光溢彩的七彩神石,放在桌上。“仙主,此物于我无大用,按照约定,物归原主。只是……姜某心中有些疑惑,还望仙主能解惑。”
高清枫看了一眼七彩神石,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如释重负,他轻轻拿起其中一颗,指尖在其表面拂过,那神石内部流转的星云似乎微微加速。“你问。”
“这七彩神石,究竟是何物?仙主等人如此急切寻找,不惜跨界,究竟所为何事?玄阴教、乃至其他邪教在此界兴风作浪,与你们……或者说,与你们寻找此物,可有关系?”姜旭问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高清枫与玄风、江云对视一眼。玄风老道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姜小友,你可知,我们所处的‘世界’,并非唯一?”
姜旭心中一震,隐隐猜到了什么。
高清枫接口,他的声音平静,却揭示着惊人的真相:“你所见的蓬莱仙岛,并非此界独有。或者说,蓬莱,存在于诸多世界、诸多时空的交汇之处,是一个特殊的‘锚点’与‘中转之地’。而我们,”他指了指自己、玄风和江云,“并非你所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姜旭瞳孔微缩,尽管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震撼。
江云嘿嘿一笑,语气带着点自嘲:“简单说,我们算是‘穿越者’吧,不过情况有点复杂。我们来自另一个……嗯,用你能理解的话说,一个道法凋零、却科技与异变并存,且正在面临巨大危机的现代世界。”
现代世界?科技?姜旭脑海中闪过前世的一些模糊记忆碎片,似乎有些东西对上了,但又更加复杂。
“那危机,与这七彩神石有关?”姜旭敏锐地抓住关键。
“不错。”高清枫点头,神色凝重了几分,“我们的世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灵气逆冲’与‘界壁侵蚀’,导致妖魔横行,法则紊乱,濒临崩溃。这七彩神石,又被称为‘本源星核碎片’,蕴含着稳定界域、修补法则的本源之力。唯有集齐七颗,布下‘周天星斗镇界大阵’,才有可能稳住我们的世界,驱逐邪魔,恢复平衡。”
他看向姜旭:“我们游走于不同世界,寻找散落的碎片。此界,是其中一处。玄阴教等邪教在此界活动,背后或许也有其他觊觎本源之力的势力在推动,但并非直接为了此石,他们的目的可能更倾向于掠夺此界生灵与资源,或接引更邪恶的存在。我们与他们,道不同,目标也不同。”
姜旭恍然,原来如此!难怪高清枫等人如此神秘强大,却又似乎有所限制。他们是在为自己的世界存亡而奔波!
“那……江兄他?”姜旭看向脸色苍白的江云说道。
玄风叹了口气,“江云小子曾经以法力与生命为代价,封印了我们所在世界地府迷雾丛林的上古凶兽混沌,只是地藏王菩萨帮他恢复肉身,法力消失。这七彩神石的能量,恰好可以助他稳固神魂,恢复法力。你带来的这两颗,加上之前那颗,已得其三,对他的伤势大有裨益,也能让我们更有余力应对我们世界的危机,并继续寻找剩下的四颗。”
江云咧嘴笑了笑,摆摆手:“没事,死不了。多谢你了姜老弟,你这可是雪中送炭!”
明白了前因后果,姜旭心中的许多疑团顿时解开。他看着眼前这三位为了拯救自己世界而奔波于诸界的“旅人”,心中不由升起敬意。
“仙主此前传讯示警,玄风前辈又赠《玄道录》,助我良多。此石既对诸位如此重要,姜某也算略尽绵力。”姜旭诚恳道。
高清枫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姜旭,你已入真仙,按此界常规,需择一道统,远离红尘。但你之经历特殊,心性也非寻常修士可比。我且问你,可愿换一种方式?”
“仙主请讲。”
“加入降妖局。”高清枫正色道。
“降妖局?”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蓬莱仙岛在这方世界,为了应对类似玄阴教此类跨界或本土的妖邪祸乱,而建立的一个半官方、半隐世的特殊机构。”江云抢着解释道,眼中闪烁着光彩,“它隶属于此界的天道监管体系之下,但又由我们蓬莱负责主要联络和部分支援。成员可以是你这样的本土修士,也可以是其他有缘的侠义之士。加入降妖局,你无需立刻脱离凡尘,依然可以游走人间,惩恶扬善,守护此界安宁。同时,也能接触到更多关于诸界、关于修行的知识与资源。当然,必要时也需要协助处理一些跨界相关的麻烦。”
高清枫补充道:“这与加入蜀山等传统门派并不冲突。降妖局更像是一个‘合作平台’与‘特别行动组织’,自由度很高。你可以同时是降妖局成员,未来若有意,也可再入蜀山等派修习更高深的道法。降妖局的局长,名为林言,亦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日后你或许有机会见到他。”
降妖局……林言……姜旭脑海中迅速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这无疑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既不必立刻受困于门派清规,远离红尘牵挂(尤其是晚晚和璐璐她们),又能继续以自己的力量守护此界,同时接触更广阔的天地,追寻更高的道途。这似乎……是目前最适合他的选择。
看着高清枫诚挚的目光,感受到江云眼中的期待,想到玄风前辈的沉稳,以及那尚未谋面但想必非同凡响的局长林言……
姜旭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高清枫郑重抱拳:
“承蒙仙主看重,姜旭,愿加入降妖局!”
露台上,仙雾缭绕,茶香袅袅。新的身份,新的责任,以及连接着不同世界、不同故事的宏大画卷,随着姜旭的这句话,缓缓在他面前展开。而他的旅程,也从单纯的个人修行与王朝守护,正式迈入了守护诸界秩序、应对万界危机的更广阔舞台。
高清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玄风微微颔首,江云更是高兴地拍了下桌子:“太好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来来来,以茶代酒,欢迎姜旭同志加入我们‘诸界麻烦处理小组’!”
笑声,在这悬浮于东海之上的仙境中,轻轻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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