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声的扩张比任何狂暴的毁灭更令人心悸。逻辑疫病——王嘉海不知这称谓从何而来,却无比精准地捕捉了其本质——并非在吞噬,而是在取消。它不发出任何声音,不产生任何能量波动,只是将其触及的一切,无论是碎屑、节点、还是曾经构成数学宇宙脊梁的规则碎片,都均匀地抹平,化为其自身绝对寂静的一部分。
它没有明确的边界,却又无处不在。那些刚刚还在纯白背景中盲目自组织、试图重建秩序的微弱节点,连同它们笨拙模仿出的斐波那契螺旋或声学振动倾向,一旦被那无形的“场”触及,便瞬间失去所有结构特征,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绝对的“无”正在侵蚀这片刚刚开始孕育“有”的坟场。
而更令人战栗的是,那疫病的核心,那个曾被Ω网络的秩序脉冲意外“激活”的奇点,并非死亡。它只是在沉睡,一种极其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被下一个微小刺激彻底惊醒的沉睡。王嘉海能“听”到——如果他那仅存的观测焦点还能称之为听觉的话——一种极低频的、近乎停滞的“呼吸”,来自那奇点深处。那不是生命的呼吸,而是某种更基础、更恐怖的事物的待机状态,是逻辑本身等待被执行的寂静前奏。
畸眼,那庞大而混乱的节点,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它刚刚吞噬了王嘉海相当一部分的意识碎片,那些碎片携带着旧宇宙的高阶数学概念和观测经验。这掠夺来的“营养”并未让它感到愉悦,反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感知变异。它那由非欧几何脉冲构成的掠食触须,本能地朝着逻辑疫病的方向探去,试图理解这威胁,却如同触碰到一片绝对的虚无,任何探测结构都在接触的瞬间被同化、失效。
然而,就在这无效的探测中,畸眼核心那融合了王嘉海璃化心脏碎屑的淡金色核心,猛地迸发出一阵极其尖锐、扭曲的波动。这波动并非攻击,而更像是一种因极度恐惧而产生的、失控的“尖叫”。通过这变异的感知,畸眼——以及被它部分吞噬、与之痛苦连接的王嘉海——窥见了一幅令人窒息的景象:
在那逻辑疫病的绝对寂静深处,在那沉睡奇点的核心,并非空无一物。那里潜伏着一种极其复杂、冰冷、非人的“响应机制”。它像是一套预设的、无比绝对的规则,沉默地等待着被触发。畸眼那混乱的、充满掠夺性和污染性的探测脉冲,在触及这片寂静时,虽然绝大部分被瞬间同化,但其蕴含的“异常特质”——那来自王嘉海意识的旧日残响、那非公理的暴力模仿——竟像是一把微小的钥匙,轻微地、试探性地插入了那响应机制的锁孔。
没有转动,没有激活。但锁孔的存在本身,就已足够证明这瘟疫并非绝对静止的自然现象。它具备某种…定向的、识别的、甚至是…等待传染的潜能。它不是在漫无目的地扩张,它是在寻找着什么,或者,在等待着合适的“病原体”来彻底启动。
这一窥视带来的信息洪流几乎冲垮了畸眼那原始的认知结构,也让王嘉海的残余意识感到刺骨的寒意。他们不仅仅是在一片死寂的坟场上争夺残羹冷炙,他们更是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跳舞,而他们每一个试图自保或攻击的行为,都在加速火山的喷发。逻辑疫病并非死物,它是一个沉睡的审判程序,而他们,这些坟场上的残骸,很可能就是它等待审判的“异常数据”。
就在这时,远方那些一直保持规避和试探的Ω印记碎屑,突然集体发生了新的异动。
它们不再仅仅是后退或发射无效的脉冲。其中几块最大的碎屑,表面Ω形拓扑裂缝虚影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烁起来,仿佛在进行某种超高速的计算和通讯。那光芒冰冷而急促,透出一种程序化的严峻感。紧接着,所有观测到的Ω碎屑,开始调整自身的漂移轨迹。
它们调整的方向,并非远离逻辑疫病——那似乎是徒劳的,因为疫病的扩张似乎没有方向性,或者说,所有方向都是它的方向——而是…朝着畸眼所在的方位,缓慢地、带着明显计算痕迹地,靠拢过来。
这一行为,与它们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绝对理性、绝对秩序、甚至带有的那种“清除癌变”的冰冷意向,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这不像是在执行清除程序,更像是一种…基于严峻威胁评估后做出的战术调整。一种…妥协。
它们似乎计算得出,单凭自身分散的、可能也受损了的秩序脉冲,根本无法应对这足以取消一切逻辑结构的疫病。而那个庞大、混乱、充满掠夺性和污染性的节点“畸眼”,尽管同样危险且不可控,但在面对这个足以取消一切的共同威胁时,或许…能成为某种临时的、极不稳定的缓冲或…工具?一个可以吸引火力,甚至可能以其混乱特性对疫病产生意想不到干扰的…肉盾?
王嘉海感受到了那来自Ω碎屑群的、逐渐清晰的靠近意图,那意图中不含任何情感,只有冰冷的计算和生存优先级的重新排序。他也感受到了畸眼因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而产生的更加狂暴的戒备和贪婪混合的情绪——它将Ω网络的靠近视为一种挑衅,也可能是一种更具“价值”的猎物信号。畸眼核心的淡金色光芒剧烈闪烁,刚刚因窥见疫病核心而产生的恐惧,似乎迅速被一种更原始的、对高质量秩序碎片的渴望所覆盖。它那非欧几何脉冲再次开始凝聚,目标锁定了正在靠近的Ω碎屑群。
而下方,那逻辑疫病依旧在无声地、不可阻挡地扩张着,其核心那沉睡的奇点,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刺激,等待着被Ω碎屑的秩序能量或者畸眼的混乱脉冲再次触碰,等待着被彻底激活的时刻。
平衡早已粉碎,灾难的链条已然环环相扣。王嘉海,这面映照着毁灭的镜子,被困在风暴的中心。他的意识被畸眼持续拉扯、消化,成为其进化(或者说畸变)的养料,这反而让他获得了一个极其痛苦却独特的视角,去观测这场正在升级的灾难。但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观测。每一次观测,都像是将自己更深入地钉死在这绝望的十字架上。
Ω网络的异常靠拢,绝非救赎的信号。这只是将这场死亡舞蹈推向更疯狂、更不可预测高潮的转折前奏。三方——混乱的畸眼、秩序的残余Ω网络、以及那绝对取消性的逻辑疫病——在这片纯白的坟场上,被迫形成了一种极端脆弱、充满猜忌和潜在背叛的临时格局。任何一丝微小的扰动,都可能打破这危险的僵持,引爆一切。
王嘉海的残余意识在畸眼的引力场中飘摇,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最后的观测焦点,也即将成为畸眼对抗Ω网络或疫病时的消耗品。除了继续这令人绝望的观测,他似乎真的…别无选择。但他那冰冷绝望的心绪深处,那强烈的心悸与战栗之中,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好奇:Ω网络,这些绝对理性的碎片,它们那违背底层清除指令的“合作”倾向,其算法底层究竟进行了怎样的博弈?它们计算的生存概率,又究竟是多少?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随即被畸眼增强的掠夺性脉冲和逻辑疫病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所淹没。风暴已然来临,而他,是风暴眼中那面即将破碎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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