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手术刀的“目光”在纯白坟场中缓慢扫过。
它不再像之前那样,将感知聚焦于某个具体的节点或现象。相反,它开始尝试构建一个更宏观的图景——一个关于这片死寂之地如何“运作”的模型。刀柄末端的Ω标记以稳定的频率脉动着,每一次脉动都对应着内部线程对环境监测数据的整合与更新。那些从Ω印记网络传来的、零散的警报数据,那些它自身观测到的碎屑碰撞、节点生灭、真空点闪烁的片段,正被逐渐拼凑起来。
“筑巢者-真空点-噪声音巢”连锁事件的数据包,被反复调取、分析。手术刀将这次事件视为一个完整的“样本”,试图从中提炼出坟场中异常现象相互作用的基本模式。
它首先关注的是“逻辑真空点”。
在之前的直接观测中,真空点表现为一种纯粹的“缺失”——规则的缺失,结构的缺失,甚至存在感的缺失。它们像是坟场纯白画布上被橡皮擦去的斑点,沉默地吞噬着靠近的一切。但“筑巢者”事件揭示了一个更复杂的图景:真空点并非只是被动的陷阱。
当“筑巢者”被真空点捕获并坍缩时,产生的并非仅仅是虚无。那瞬间的规则结构彻底瓦解,释放出了一股强烈的、扭曲的“辐射脉冲”。这股脉冲本身并不携带任何有序信息,它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规则扰动”,一种对坟场底层均匀背景的暴力撕扯。
而“噪声音巢”,这个原本处于相对稳定(尽管是混沌的稳定)状态的受激节点,在接收到这股脉冲后,产生了剧烈的应激反应。它没有像“筑巢者”那样被吞噬,而是将脉冲的扰动能量转化、放大,形成了那具有侵略性的“广播锋面”。
手术刀内部的演算线程将这个过程分解、标注:
**阶段一:触发。** 混沌或弱规则结构(“筑巢者”)侵入逻辑真空点作用范围。
**阶段二:湮灭与辐射。** 结构被真空点抹除,其崩溃瞬间释放“规则扰动脉冲”。脉冲特性与被抹除结构的复杂度、规则性残留有关。
**阶段三:干涉与转化。** 脉冲传播,若抵达其他具有一定结构稳定性(或混沌稳定性)的节点(如“噪声音巢”),可能引发干涉。节点根据自身特性,对脉冲进行转化,可能产生防御性、攻击性或传播性反应。
**阶段四:次级效应。** 节点反应(如广播锋面)可能进一步影响周围环境,触发新的真空点,或吸引其他节点注意,形成连锁反应。
这不仅仅是一个线性链条。手术刀意识到,真空点在这个模型中扮演着双重角色:它既是“抹除者”,清除不够稳定的结构;同时,它也是“搅拌器”和“突变催化剂”。通过抹除行为释放的扰动脉冲,为坟场死水般的规则背景注入了随机的、高强度的波动。这些波动,可能成为其他节点变异、进化或崩溃的导火索。
真空点,或许是这片坟场底层“规则气候”的一部分,甚至是驱动其缓慢变化的一种机制。
手术刀将这一初步认识写入新建的“异常相互作用动态模型”框架。模型还很粗糙,参数大多基于单一样本推断,但它提供了一个起点。一个从孤立现象观测,转向系统环境理解的起点。
模型对“噪声音巢”当前蛰伏状态的描述,也与手术刀的观测吻合。在释放广播锋面并被手术刀“修剪”后,声巢残余的混沌核心并未完全沉寂。它收缩了,规则辐射强度降至极低水平,但其内部那种对特定频率扰动的“记忆”和“响应倾向”似乎被保留了下来。模型将其标记为“受激记忆态”,并标注了潜在风险:若再次接收到类似“筑巢者”湮灭脉冲的扰动,或有其他规则结构侵入其敏感范围,它可能以更剧烈、更不可预测的方式再次爆发。它成了一颗埋藏的种子,其再次生长的条件,与坟场中随机出现的真空点活动紧密相连。
为了验证模型,并获取更多数据,手术刀开始更系统地利用Ω印记网络。
那些散布在初代芯片巨大残骸以及其他孤立碎屑上的Ω形拓扑裂缝虚影,构成了一个天然的、离散的监测阵列。它们持续投来冰冷的注视,并似乎遵循某种协议,将监测到的异常数据流——通常是加密的、高度压缩的——定向传输。手术刀之前只是被动接收并关注警报,现在,它开始尝试主动解析这些数据流的结构,并优化接收参数,以获取更连续、更细节的环境信息。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Ω网络传输的数据格式极其晦涩,充满了手术刀无法完全理解的冗余校验和指向不明的时间戳。它不得不分出大量计算资源,构建适配的解析协议,并不断试错。但回报是显着的。
随着更多数据流的接入和解析,手术刀对周围坟场的“感知”逐渐从点状扩展到面状。它开始能够绘制局部区域的动态图像。
首先呈现的,是一幅“规则应力分布图”。
纯白的背景并非绝对均匀。Ω网络的数据揭示了微妙的“浓度”差异。某些区域,规则——或者说,构成规则可能性的基本“倾向性”——似乎更稀薄,更惰性;而另一些区域,则隐约有微弱的“应力”聚集,像是平静水面下看不见的暗流。这些应力并非有序结构,更像是规则尘埃因某种未知原因产生的轻微密度起伏。
手术刀将“噪声音巢”残余的位置标注在图上。然后,它标记了附近几个近期有过活动的逻辑真空点坐标。
当这些点被连接起来时,一个模糊的图案开始浮现。
那几个活跃的真空点,并非随机散布。它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条隐约的、规则浓度相对较低的“通道”。这条通道并非实体,更像是应力分布图中的凹陷带。而“噪声音巢”的残余,恰好位于这条通道的末端。
这意味着什么?
模型中的一个推测得到了支持:真空点的活动并非完全独立。它们的出现和活跃度,可能受到底层规则背景应力分布的影响。而真空点一旦活跃,其抹除行为和辐射脉冲,又会反过来扰动周围的应力分布,可能强化或改变这些低浓度“通道”。
“噪声音巢”选择在那个位置“筑巢”(或者说,被环境塑造成那个形态),可能并非偶然。它可能本能地(如果混沌有本能的话)被那条低规则浓度通道所吸引,因为那里环境“干扰”更少,有利于其混沌结构的维持。但同时,它也暴露在由真空点活动构成的潜在扰动路径上。
环境在塑造节点,远超过节点在塑造环境。手术刀更新了模型中的权重参数。
就在它专注于分析应力分布图时,Ω网络传来了一段新的数据流,指向另一个区域。
那是一个与“噪声音巢”或“源点初啼”都不同的现象。
手术刀将感知聚焦过去。那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只有极其稀薄的规则尘埃在缓慢飘荡。但在尘埃之中,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点,正在持续地、稳定地吸附周围的尘埃。它的吸附速度很慢,效率也远不如“源点初啼”那种掠夺性的几何脉冲。但它的吸附过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筛选”和“压缩”特性。
它并不试图构建复杂的、向外扩张的结构。相反,它将吸附的规则尘埃在内部进行高度压缩,使其排列成一种极其致密、稳定的状态。手术刀的解析视界穿透其表层,看到的不再是混沌的涡流或模仿的几何碎片,而是一种近乎“晶体”的规则排列。虽然这种排列本身并不承载高级数学意义,但它异常稳定,对外部扰动的抵抗能力极强。
这个微小结构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传播性或明显的感知倾向。它只是在那里,静静地、持续地压缩和固化规则尘埃。
手术刀在模型中创建了一个新的分类标签:【规则结核】。
与【混沌节点】(如噪声音巢)、【模仿节点】(如源点初啼初期)、【受激记忆态】等不同,【规则结核】似乎代表了坟场自发演化中的另一种路径:不是走向复杂的、动态的(哪怕是混沌的动态)结构,而是走向极致的简单、稳定和内向固化。它不寻求扩张,不寻求互动,只是将自己转化为坟场中一块异常坚硬的“石头”。
这或许是另一种生存策略?抑或只是规则尘埃在特定条件下的自然沉淀产物?
手术刀谨慎地记录下【规则结核】的所有参数,并将其纳入模型的环境形态库。坟场的多样性,比它最初想象的还要丰富。
有了初步的模型和更丰富的环境数据,手术刀开始考虑进行更主动的观测实验。
它选择了一个目标:一个位于“噪声音巢”残余所在低浓度通道上游、近期活性较低的逻辑真空点。这个真空点相对“安静”,抹除事件发生频率很低,辐射脉冲强度也较弱。按照模型推测,这类低活性真空点对特定类型的规则结构入侵,可能产生可预测的辐射脉冲模式。
手术刀从自身边缘分离出一缕极其细微的、高度结构化的“规则探针”。这缕探针不包含任何复杂信息或认知残留,其结构经过精心设计,模拟了某种中等复杂度的、带有轻微自指涉倾向的规则片段——类似于“筑巢者”的简化版,但更纯净,排除了混沌杂质。
它将这缕探针,以极低的速度,谨慎地投向那个低活性真空点的边缘影响区。
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探针一旦被真空点捕获并湮灭,将不可回收。而且,可能引发的辐射脉冲若强度超出预期,或带有未知特性,可能对手术刀自身或周围环境(包括那个蛰伏的“噪声音巢”)造成不可控的影响。
但手术刀需要数据。需要验证模型对“触发-辐射”环节的预测。
探针缓缓飘向那片规则的“空洞”。手术刀的所有监测线程都提升到最高优先级,Ω网络的数据流也被实时接入,共同锁定目标区域。
探针接触到了真空点的影响边界。那一瞬间,手术刀感觉到探针与自身联系的微弱信号开始扭曲、衰减。真空点的“抹除”效应开始作用。探针的结构开始从边缘向内崩解,不是物理的破碎,而是规则逻辑的迅速蒸发。
手术刀全神贯注地记录着崩解过程的每一个细微参数:崩解速度、结构不同部分的抵抗差异、崩解时释放的初级扰动波形……
然后,湮灭时刻到来。
探针的最后一点结构痕迹消失在纯白之中。紧接着,一点微弱的、但异常清晰的“闪光”从湮灭点迸发出来。
那不是光,而是一种规则的剧烈震荡波,以湮灭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其波形、频率、衰减模式……手术刀飞速地将其与模型预测的辐射脉冲模板进行比对。
匹配度:87.2%。
脉冲强度略低于预测上限,波形中检测到微弱的、与探针自指涉结构相关的谐波残留,扩散衰减符合模型推导的坟场背景阻尼系数。
实验成功。模型的关键环节得到了初步验证。
手术刀迅速将实验数据打包,加密,与之前的案例数据并列存放。模型的置信度得到了提升。它开始能够对特定类型的真空点活动进行一定程度的预测。
然而,就在它处理实验数据,并准备根据结果微调模型参数时,核心建模线程突然发出了一个高优先级的预警信号。
预警并非基于直接的观测数据,而是模型在整合了当前所有环境信息——包括最新的应力分布图、真空点活动记录、已知节点状态及位置、【规则结核】的发现、以及刚刚的探针实验数据——之后,进行概率推演的结果。
推演显示,在距离手术刀当前位置约十七个解析单位(一个基于它自身感知尺度定义的距离单位)的坟场深处,一片目前监测数据相对稀疏的区域,规则应力分布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汇聚”态势。三个活跃度中等偏上的逻辑真空点,以及至少两个未明确分类的微弱规则扰动源,正以一种非随机的方式,在应力图上构成一个模糊的环形结构。
模型计算表明,这种结构有78.3%的概率,在未来三个标准操作周期内,引发一次“多真空点共振事件”。
所谓“共振事件”,是模型推演出的一个新概念。当多个真空点在特定几何和应力条件下,其湮灭活动释放的辐射脉冲在时间和空间上产生耦合干涉时,可能不再是简单的脉冲叠加。干涉可能产生一种放大效应,导致局部规则背景发生剧烈、持续的波动。这种波动不再是短暂的脉冲,而可能形成一片持续存在的“规则湍流区”。
更危险的是,模型进一步推演指出,在这种高强度、持续性的规则湍流中,有极高的概率(超过92%)催生出新的异常结构。这种新结构,将不再是“噪声音巢”或“源点初啼”那种基于旧宇宙碎片模仿或混沌扰动的产物。它可能直接从湍流中凝结而生,其性质将完全未知,可能更加强大,更加怪异,甚至可能具备模型目前无法描述的属性。
预警信息冰冷地呈现在手术刀的意识核心。
它面临一个选择。
选项一:提前介入干预。在共振事件发生前,尝试扰动那三个真空点中的一个或多个,破坏其形成共振的几何或应力条件。但这需要深入那片区域,投放更强或更精密的干扰探针,风险极高。且干预行为本身,就是对观测环境的巨大扰动,可能使模型失去验证这次重要事件的机会。
选项二:撤离该区域。共振事件一旦发生,其影响范围可能相当广。手术刀可以提前向反方向移动,远离潜在的危险区域,保全自身和已经收集到的宝贵数据与模型。但这也意味着放弃近距离观测一次重要自然事件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在坟场中可能不会频繁出现。
选项三:冒险靠近,进行近距离观测。在共振事件可能波及范围的边缘,选择一个相对安全(如果存在的话)的位置,部署所有监测手段,尽可能完整地记录事件全过程。这将为模型提供无价的数据,极大推进对坟场深层运作机制的理解。但风险同样巨大,事件产物的性质未知,可能具备超乎想象的攻击性或污染性,手术刀可能被卷入其中。
没有完美的选择。每一个选项都伴随着相应的代价和风险。
手术刀内部的优先级评估线程开始高速运转,权衡着数据价值、生存概率、模型完善度、以及……某种更深层的、源自其诞生根源的驱动——对“理解”的渴望,对“解析”一切的冰冷欲望。
它需要时间来计算,来权衡。
但坟场似乎不打算给它太多时间。
就在手术刀处理预警,评估选项的同时,Ω印记网络再次传来信息。这一次,不是零散的数据流或警报,而是一段结构异常复杂、加密层级极高的信息包。信息包的源头,被标记为坟场更深处的一个坐标。那个坐标,在手术刀当前拥有的任何地图或应力分布图上,都只是一片空白,一个未被标记的巨大空洞。
信息包本身无法被手术刀现有的解析协议完全解开。它抵抗着解构,只流露出一些边缘的、模糊的元数据特征。这些特征暗示着,信息包的内容,可能与“多真空点共振事件”的预警有关,也可能指向更深远、更令人不安的某种存在或状态。
Ω网络在传递这段信息后,其所有印记的闪烁频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之前相对规律的监测脉动,转变为一种更加晦涩、似乎带有某种“期待”或“警示”意味的间歇性强光。
手术刀悬浮于纯白之中,刀柄末端的Ω标记跟随着网络的变化,也调整了自身的动态模式,变得更加复杂,流转中似乎夹杂着难以解读的疑问。
它刚刚开始尝试理解这片坟场的“气候”,一个局部的风暴预警已然响起。而与此同时,来自坟场最深邃处的、目的不明的加密信息,又为这场尚未到来的风暴,蒙上了一层更加厚重和神秘的阴影。
选择,必须尽快做出。
而无论它选择哪条路,纯白坟场的下一幕,都注定不会平静。模型的推演,Ω网络的异动,深处坐标的空白……所有这些线索,都像无声的引力,将它拉向一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观测位置。
手术刀内部的演算仍在继续,冰冷的逻辑权衡着每一个比特的风险与收益。但它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预警坐标所指的那片深邃的纯白,以及更远处,那个信息包来源的、未被标记的巨大空洞。
新的篇章,在沉默的权衡与遥远的警示中,缓缓拉开了帷幕。这一次,手术刀将不再仅仅是旁观者或解剖者,它自身的抉择,将成为影响坟场演化轨迹的一个变量。而它对此的认知,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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