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在铃儿细心的照料和林越自身的调养下悄然流逝。
林越肉身的伤势恢复得极快,那温润的暖流药力效果奇佳,断骨续接,内腑愈合,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坚韧了几分。只是经脉中的幽冥死气依旧顽固,灵魂上的冰冷标记也仅仅是压制,并未根除。他依旧无法调动真气,镜域与方盒也依旧沉寂。
这一日傍晚,夕阳将铃医谷染上一层金红色。
林越正倚在窗前,看着谷中蝶舞花丛,铃儿在不远处的药圃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浇灌草药,一派宁静祥和。
忽然,谷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节奏悠扬,与铃儿腰间的略有不同,更显沉稳。
“爷爷回来啦!”铃儿欢呼一声,放下水瓢,如同欢快的小鹿般朝着谷口跑去。
林越精神一振,也支撑着起身,缓步走到屋外。
只见一位老者,正背着药篓,手持一根挂着铜铃的竹杖,慢悠悠地走入谷中。老者年约六旬,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眼神清亮,步伐稳健,毫无老态。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衫,气质儒雅中带着几分出尘,腰间也系着一串铜铃,与铃儿那串相映成趣。
最让林越注意的是,老者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极其精纯、充满生机的特殊气息,与铃儿身上、以及这些天他服用的药液中的暖流同源,但却更加深厚博大,仿佛与这整个山谷的草木生灵融为一体。
“爷爷!您可回来啦!林大哥他都醒了三天啦!”铃儿跑过去,接过老者的药篓,叽叽喳喳地说道。
老者慈爱地摸了摸铃儿的头,目光随即落在了站在屋前的林越身上。
那目光清澈平和,却又仿佛能洞彻人心,林越感觉自己在这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
“晚辈林越,见过前辈。多谢前辈与铃儿姑娘救命之恩。”林越上前,躬身行礼,态度恭敬。他能感觉到,这位老者绝非寻常医者,其修为见识,恐怕深不可测。
老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林小友不必多礼。老夫姓苏,单名一个‘邈’字,与孙女铃儿隐居于此。小友能醒来,是自身根基深厚,福缘不浅。老夫不过是略尽绵力。”
苏邈?林越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并无印象。但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苏前辈过谦了。若无前辈妙手回春,晚辈早已命丧黄泉。”林越诚恳道。
苏邈呵呵一笑,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示意林越也坐:“小友,让老夫再为你把把脉。”
林越依言坐下,伸出右手。
苏邈三根手指搭在林越腕脉之上,双目微阖。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幽冥死气侵蚀经脉,已深植脏腑,更兼有‘追魂引’烙于神魂……小友,你这伤,可真是麻烦得紧啊。”苏邈缓缓道。
追魂引?看来这就是那灵魂标记的名称了。
“敢问前辈,此伤……可还有救?”林越心中微紧,问道。
苏邈沉吟道:“若是寻常医者,哪怕是武林中那些以医术闻名的门派,面对此等伤势,恐怕也只能束手无策。这幽冥死气乃极阴邪秽之力,专克生机,更兼那‘追魂引’乃是精神秘法所种,寻常药物与内力难以触及。”
他话锋一转,看向林越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奇色:“不过,小友你本身根基特异,真气至纯至正,隐隐有星辰浩然之意,对这等阴邪之物本有克制之效。更兼你神魂之中,似乎另有一番际遇,虽受创不轻,但本质未损,反倒因此更加凝练。这为你祛除死气、化解标记,提供了可能。”
林越心中一喜:“还请前辈指点!”
苏邈从药篓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株通体碧绿、晶莹剔透、形如灵芝却生有九叶的奇异植物,散发着浓郁的生机与一股清凉的异香。
“此乃‘九叶还魂草’,生长于极阴之地却蕴含至阳生机,正是化解幽冥死气、稳固神魂的奇珍。老夫此次出谷,便是为了寻它。”苏邈解释道,“不过,仅凭此草,还不足以根除‘追魂引’。”
他顿了顿,看向林越:“小友,若要彻底祛除隐患,需内外兼施,药石与心神并用。老夫以‘九叶还魂草’为主药,辅以谷中秘藏灵药,为你炼制‘祛邪定魂丹’,可化解经脉死气,稳固神魂,削弱‘追魂引’。但最终能否将其彻底拔除,还需靠你自身意志与那特异根基的配合。”
林越郑重道:“晚辈明白。一切但凭前辈安排,晚辈定当全力配合!”
“好。”苏邈点了点头,“丹药炼制需三日。这三日,你需每日以谷中‘清心泉’浸泡两个时辰,辅以老夫独门的‘安魂咒’,进一步压制死气与标记,为服药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三日,林越严格按照苏邈的吩咐行事。
每日清晨与黄昏,他都会浸泡在那名为“清心泉”的寒潭之中。泉水冰寒刺骨,却能有效镇静心神,抑制死气的活跃。浸泡时,苏邈会在一旁以独特的韵律诵念“安魂咒”,那咒文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灵魂的力量,让林越感觉神魂上的刺痛与冰冷感大为减轻。
浸泡之后,铃儿会送来精心熬制的药膳,进一步滋养他的身体。
三日下来,林越虽然依旧无法动用真气,但精神状态好了许多,经脉中的死气似乎也变得更加“安静”,不再那么躁动不安。
第三日傍晚,苏邈的丹房之中,药香弥漫。
苏邈神色肃穆,将炼制好的三颗龙眼大小、色泽碧绿、表面有着淡淡云纹的丹药装入玉瓶,递给林越。
“此乃‘祛邪定魂丹’,药力霸道。服下之后,会引动你体内残余死气与‘追魂引’剧烈反扑,过程痛苦异常,如万蚁噬心,寒冰炼魂。你必须紧守灵台,运转你那特异根基,配合药力,将死气与标记一点一点逼迫、炼化、排出体外。切记,无论如何痛苦,灵智不可失守,否则前功尽弃,甚至有魂飞魄散之危!”
林越接过玉瓶,感受着其中丹药蕴含的强大生机与一股清凉镇魂之力,重重点头:“晚辈记住了!”
是夜,月明星稀。
林越盘膝坐在苏邈特意布置的静室之中,四周点燃了安神的檀香。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将一颗“祛邪定魂丹”吞服而下。
丹药入腹,瞬间化作一股清凉而磅礴的洪流,涌向四肢百骸,直冲识海!
“轰!”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倒入了一瓢冰水!
原本“安静”潜伏的幽冥死气,在这充满生机的药力刺激下,瞬间狂暴起来!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地撕咬着林越的经脉、脏腑!同时,灵魂深处那冰冷的“追魂引”也剧烈震颤,散发出更加刺骨的寒意与拉扯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冻僵、撕碎!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与灵魂!那感觉,比炼化一元重水时还要痛苦百倍!仿佛有无数冰锥在体内穿刺,又有无数钢刷在刮擦着灵魂!
林越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他咬紧牙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镜域!起!”
他在心中怒吼,尝试引动那布满黑色裂纹、几乎沉寂的镜域核心!
镜域核心微微震颤,光芒明灭不定,但终究在他的顽强意志下,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起来!一股微弱却精纯的精神力量散发出来,护持住意识的核心。
同时,他尝试引导体内那股清凉的药力,按照苏邈事先传授的路线运转,如同最精密的清道夫,所过之处,与狂暴的死气激烈交锋,将其一点点地逼迫、包裹、炼化!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交锋,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烈火中取栗。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林越的身体表面,开始渗出一层粘稠的、散发着腥臭的黑色物质,那是被药力逼出的死气杂质。他的脸色时而惨白如纸,时而涨红如血,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守在静室外的苏邈和铃儿,听着里面传来的压抑痛哼和牙齿打颤的声音,脸上都带着凝重与关切。
“爷爷,林大哥他能撑过去吗?”铃儿揪着衣角,担忧地问道。
苏邈目光深邃:“此子心志之坚,根基之厚,乃老夫平生罕见。若能渡过此劫,必如凤凰涅盘,前途不可限量。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一夜煎熬。
当东方泛起第一缕曙光时,静室内的痛苦呻吟终于渐渐平息。
林越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那份被死气缠绕的晦暗与灵魂上的冰冷刺痛,已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被彻底清洗、打磨过后的清澈与凝实!
第一颗“祛邪定魂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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