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物阁的仓库里，周小盗被堵在角落，退无可退。
阿青和奇物阁的护卫柳如月一左一右封住去路，外面还有更多护卫正在赶来。周小盗背靠着一堆装着不明货物的木箱，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从怀里掏出来的“大杀器”——一枚巴掌大小、通体青翠如玉的印章。
印章在昏暗的仓库里散发着温润而威严的光芒，表面雕刻着山川草木、飞禽走兽的图案，顶部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龙盘踞。最特别的是，印章底部刻着的两个古篆文字，此刻正流转着淡淡的金光：
青帝
“别、别过来啊！”周小盗声音发颤，把印章举在胸前，“我警告你们，这东西很厉害的！我一激发，大家都得完蛋！”
柳如月脸色凝重，她能感觉到那枚印章蕴含的恐怖能量，那是远超她理解层次的法则之力。“周小盗，把东西放下！盗窃奇物阁重要货物已是重罪，若再损坏这枚……这枚宝物，你承担不起后果！”
阿青则看向随后缓步走进仓库的林守拙，低声道：“师父，那印章的气息……好熟悉。”
林守拙看着周小盗手里的青帝印，表情有些复杂。那是他三千年前执掌东方、号令万木时的印信，代表着他作为青帝的权柄。后来他退休隐居，这印信便被他封存在昆仑墟的青帝宫深处，怎么会被偷出来？
“周小盗，”林守拙开口，声音平静，“你手里拿的，是我的私章。”
周小盗手一抖，印章差点掉地上：“你、你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林守拙笑了，“青帝印认主，你让它自己说。”
话音刚落，周小盗手里的青帝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一阵清越的龙吟之声。印章挣脱他的手，化作一道青光，“嗖”地飞向林守拙，亲昵地绕着他转了三圈，最后悬停在他面前，微微俯首，像是在行礼。
周小盗傻眼了。
柳如月和护卫们也都愣住了。
“现在信了？”林守拙伸手，青帝印乖乖落在他掌心，光芒收敛，温顺得像只家猫。
周小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老祖宗救命啊……”
他话音未落，那枚青帝印突然又亮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盛。印章顶部的青龙雕像眼睛部位，射出两道金光，在空中交织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虚影。
那是个穿着灰色短褂、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睛滴溜溜转的中年男人虚影，看起来就一副精明狡黠的模样。虚影一出现，就对着林守拙拱手作揖，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哎呀呀，这不是青帝大人嘛！三千年不见，您老人家还是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英明神武……”
“周不通。”林守拙打断他，“你的残魂怎么会封在我的青帝印里？”
虚影——盗圣周不通的残魂——搓着手，讪笑道：“这个嘛……说来话长。当年我不是偷了您一颗九转还魂丹嘛，后来被您追得满昆仑墟跑，最后实在没地方躲了，就……就钻进了您的青帝宫。结果不小心触动了您留在印上的禁制，一缕魂魄就被吸进去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这不，一困就是三千年。好在印里有您残留的神力滋养，我这缕残魂才没消散。前几天我这不成器的后辈在仓库里乱翻，不知怎么触发了印的禁制，我才能出来透透气……”
林守拙眯起眼睛：“所以，是你教周小盗窃取青帝印，还教他卖我那些过期的仙丹？”
“冤枉啊大人！”周不通叫起屈来，“我哪有那本事！我是被封印在印里，根本出不来，也联系不了外界！是这小崽子自己手贱，在仓库里翻出个古印觉得值钱，才偷拿出来的！至于那些仙丹……是他从我家祖传的破烂堆里翻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还没扔啊！”
周小盗在旁边弱弱举手：“老祖宗，您不是说那些是‘古董仙丹’，虽然过期了但还能当文物卖吗……”
“我呸！那是三千年！早就成灰了！你个败家玩意儿！”周不通的虚影气得胡子直抖。
柳如月等人看着这“祖孙”俩互相甩锅，表情都很精彩。
林守拙揉了揉眉心。他算是听明白了，整件事就是一场乌龙：周小盗是个半吊子小贼，在奇物阁仓库打工时手脚不干净，偷拿了被误当成普通古董收进来的青帝印，顺便还把周不通祖传的过期仙丹拿出来卖。而周不通的残魂，纯粹是个意外。
“行了。”林守拙摆摆手，“青帝印物归原主，那些过期仙丹……就当文物处理吧，反正也吃不死人。周小盗窃取阁内财物，按奇物阁规矩处理。”
柳如月点头：“按规矩，盗窃者需赔偿损失，并服劳役三年。若无力赔偿，则劳役期限延长至十年。”
周小盗脸都白了：“十年？！我还年轻，我不想在仓库搬十年箱子啊！”
周不通的虚影眼珠一转，忽然对林守拙说：“青帝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让这小崽子去您店里打工还债！他手脚麻利，会修东西，还会鉴宝，虽然学艺不精，但打打杂还是可以的！总比在仓库浪费十年青春强啊！”
林守拙挑眉：“我为什么要收留一个小偷？”
“因为……”周不通嘿嘿一笑，“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影盟’和‘时之沙’的秘密。用这个秘密，换我后辈一个打工还债的机会，怎么样？”
林守拙眼神一动。
影盟，时之沙——这正是他最近在查的事。
“说说看。”
周不通的虚影压低声音（虽然虚影压低声音没什么用）：“影盟的盟主，真实身份是‘时空管理局’的退休官员。时之沙组织，背后有‘万神界’的影子。他们最近在找一样东西——‘昆仑墟的钥匙’。而您，青帝大人，您可能就是钥匙的线索之一。”
林守拙沉默了。
时空管理局，万神界，昆仑墟钥匙……这些词串联起来，指向的似乎是一个比想象中更大的棋局。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问。
“因为我当年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偷听到的。”周不通得意地说，“三千年前，我在万神界溜达，想顺点好东西，结果听见几个大佬在谈什么‘钥匙计划’。可惜还没听全就被发现了，只能跑路。后来我仔细琢磨，那些大佬谈话时提到过‘青帝’、‘退休’、‘人间’这些词……”
林守拙看着周不通的虚影，又看看一脸期待的周小盗，最后叹了口气。
“行吧。”他说，“周小盗可以来我店里打工，包吃包住，但没有工资，直到还清债务为止。至于你，周不通——”
他看向青帝印：“你的残魂继续在印里待着，等我找到合适的载体再给你重塑身体。不过在此期间，你得帮我做件事。”
“您说！上刀山下火海，我周不通绝不推辞！”虚影拍着胸脯保证。
“没那么夸张。”林守拙淡淡道，“帮我整理一份‘退休神明再就业指南’，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如何合法在人间隐居，如何应对各类官方和非官方组织的调查，如何缴纳税费物业费，以及……如何避免被卷入‘钥匙计划’这种麻烦事。”
周不通的虚影愣住了：“啥、啥指南？”
“退休神明生存指南。”林守拙认真地说，“我怀疑，像我这样退休在人间隐居的神明可能不止我一个。我们需要一份实用的指南，帮助大家安稳退休，避免麻烦。”
柳如月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退休神明生存指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周不通的虚影却眼睛一亮：“好主意啊青帝大人！我在万神界混过，知道不少内幕！比如时空管理局的神使‘持证上岗’的规定，比如某些神明自愿被收容的案例，还有神只不受凡人法律约束的潜规则……这些都可以写进去！”
“那就这么定了。”林守拙收起青帝印，周不通的虚影也随之消失，“柳队长，周小盗我就带走了。他造成的损失，我会监督他打工偿还。可以吗？”
柳如月想了想，点头：“既然青帝大人作保，自然可以。不过需要签一份协议，明确责任和义务。”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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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忘忧园艺店时，已经是下午。
林守拙把周小盗丢给阿青：“带他去熟悉环境，安排住处。从明天开始，他负责店里所有的清洁工作和杂务。”
阿青点头，领着垂头丧气的周小盗去了后院。
林守拙则坐在茶桌前，拿出青帝印。印章表面的青龙雕像眼睛微亮，周不通的虚影又飘了出来。
“青帝大人，您真要编写那什么指南？”周不通问。
“嗯。”林守拙泡着茶，“我觉得，我们退休神明需要建立一个……互助组织。互相通报信息，互相帮忙解决麻烦，避免被各方势力各个击破。”
周不通若有所思：“有道理。我在万神界时，就听说过有些退休神明因为缺乏组织，被某些势力逼迫做不愿做的事。如果有组织，大家抱团取暖，确实安全很多。”
“所以，”林守拙递给他一杯茶（虚影接不住，但意思到了），“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联系你能联系到的所有退休神明，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加入‘退休神明互助会’。”
周不通眼睛更亮了：“这个我在行！我当年偷遍……啊不是，走遍万神界，认识不少退休的老家伙！有些在人间隐居，有些在异界养老，还有些干脆把自己封印了睡觉！我可以试着联系他们！”
“那就去做吧。”林守拙说，“不过记住，低调，谨慎，别惹麻烦。”
“明白！”
周不通的虚影缩回青帝印。林守拙则看向窗外，陷入沉思。
钥匙计划，时空管理局，万神界……这些词让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退休三千年，本想安安静静种田养老，但麻烦似乎总是不请自来。
或许，组建一个退休神明互助会，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
至少，下次再有人来找他收物业费或者让他修胡子时，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抱歉，我已加入退休神明互助会，相关问题请咨询我们的法律顾问。”
想到那个画面，林守拙忍不住笑了。
“师父，笑什么呢？”苏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今天提前下班，手里还提着几盒点心。
“没什么。”林守拙起身接过点心，“就是在想，以后店里可能会更热闹了。”
“又收新人了？”苏瑶看了眼后院方向。
“嗯，一个欠债打工的小贼，还有一个困在印章里的盗圣残魂。”林守拙说得轻描淡写，“对了，你觉得‘退休神明互助会’这个名字怎么样？”
苏瑶愣住：“什、什么会？”
“退休神明互助会。”林守拙认真解释，“就是一个为退休神民提供信息交流、法律援助、生活服务的非营利性组织。你觉得需要去民政局注册吗？还是算民间自发团体？”
苏瑶：“……”
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定义“退休生活”这个词。
“先、先吃饭吧。”她决定跳过这个让她头疼的话题，“江小棠做了新菜，木灵体觉醒后她对食材的感知力提升了很多，做的菜特别好吃。”
“好。”
两人走向餐厅。后院里，阿青正在教周小盗如何正确使用扫帚；厨房里，江小棠和白薇在讨论新的蘑菇培育方案；阳台上，噬时兽抱着一个坏掉的闹钟啃得正香；储物间里，四影将正在整理新到的花肥……
店里很热闹，很拥挤，很……有人气。
林守拙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样的退休生活，好像也不错。
虽然麻烦不断，债务累累（现在又多了一个周小盗的债），但至少不无聊，不孤单。
而且，他可能马上就会有一群退休神明的“同事”了。
想到以后可能会有一群老头子老太太来店里喝茶、下棋、抱怨物业费太贵，林守拙又笑了。
“对了，”苏瑶忽然想起什么，“陈伯下午打电话来，说有个什么‘退休神明资格认证中心’的人想见你，问你什么时候方便。”
林守拙脚步一顿。
退休神明资格认证中心？
这又是什么机构？
“告诉他们，”他想了想说，“我最近在筹备‘退休神明互助会’，等组织成立了，欢迎他们来交流指导。不过在此之前，请先预约，并按门口的收费标准缴费——神明接见，一次五百，拍照另计。”
苏瑶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打算靠这个赚钱啊？”
“不然呢？”林守拙理直气壮，“退休神明也是要恰饭的嘛。”
两人相视而笑。
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洒满小店。
退休神明的日常，还在继续。
而新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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